“究竟是誰?”
踏在青崗巖搭建的地面之上,段真跟在蘇淳安等人身后,神色依舊不解。
此時他們已經休憩完好,一同出了悅來客棧,朝著人流更繁華之處走去。
而段真的腦海中卻一直回想著方才那極短促的一戰,以及那個站在長桌前的神秘人。
可越是深想,他越發覺得這件事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這個神秘人的樣子,他竟然都未能看穿,只覺如云霧繚繞一般,極為模糊。
莫不是自己被某個超級高手盯上了?
“此地乃星月城邊緣地帶,幅遼千里,專為往來外城之人落腳而設立。”
正想著,蘇淳安的聲音便緩緩傳來,替幾人做著介紹。
段真這才收起心思,盯著遠處一個五十多丈的擂臺,微微點頭。
這一處地方離著幾人落腳的客棧很近,亦是離天空之舟的方位不遠。
他那次與蘇秀靈偷偷前來,便只走到了此處。
星月城說是城池,但足足有百萬里之浩瀚疆域,這一處落腳之點,亦是不小。
若說龍川城這等小城是坐落在大荒山脈、依山而駐,那么星月城則是城內涵蓋山川河流、峽谷丘陵。
堪稱一個濃縮般的微型國度,一切四時之景,乃至萬千風光山河秀色,皆在城內。
明明是處于天南海域之上的浩瀚大陸,卻有著荒漠高山、冰原草林等等景色地貌。
城內覆蓋大千之景,他們幾人呆的地方僅是一塊極小之處而已。
天空之中,時不時有武者御空而過,地面亦是往來不息的人群,沿街商販酒家、數不勝數。
所幸整個星月城每隔幾百里便是一處微型傳送陣法,區域內往來極為便利。
段真幾人走了一會,便湊到了那擂臺附近。
此刻的擂臺空無一人,僅有一塊巨大的石碑橫于其上,顯得格外突兀,任誰走過其中,都免不得抬頭細看。
“青花榜、星月榜、紫云榜。”
蘇秀靈盤著蘇淳安的光頭,一字一句地嬌聲開口。
她目光盯著那足足十多丈高的石碑,念出了懸在其上的九個巨大血色字體。
青花、星月、紫云,三榜并立,橫列在石碑最高處。
而其下就是前百人的姓名,來路。
“青花榜首,太興城,孔如舊,修為凝血圓滿。”
蘇秀靈繼續念著立于石碑最左處的文字,一字不漏地將這道訊息說完。
而這孔如舊之下又是足足九十九個不同的名字,一直蔓延到第一百位。
三榜無論人數多寡,只取前百。
“紫云榜首,離州城,孫萬堅,衍虛極限。”
小素也適時出聲,看向了最右處的血字,上面數列著紫云全榜一百之人。
青花、紫云兩榜的榜首已出,那血色字體都化為了一團澆灌熱浪般的濃霧,似已無法再做更改。
而立于兩榜中央。那一處掀起重重華光的星月榜上,其下足足有四、五個名字,正在急速閃爍變化。
星月榜首,尚未決出!
“北豐城陳滄海,康觀城許流云,溯德城李榕心,隴昌城鄧赫塵….還有一人跌落到十位之后了...”
蘇淳安目力極好,眨眼間就看出了這急速變化的四、五個名字,可也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那其中盤旋第五的一人,便徑直跌落,甚至掉出了前十之位。
星月榜與青花、紫云截然不同,并不是普通的擂臺對壘,而是要闖過那由城主親自立下的九百九十九層通天之階,登上天穹十萬米!
每一階梯足有百米,層層而上,盤旋至法相所能踏入的極限高處。
凡是登臨頂處之人,便代表著追星踏月之期許、亦是奪下魁首之位。
“快看,許流云攀至第八百五十層了!”
“李榕心也是!兩人幾乎同時踏上!”
“陳滄海和鄧赫塵慢了一步,此時已被拉開差距了!”
這一處擂臺上的石碑,吸引了極多數往來之人留駐,他們有些同段真一行人一般剛剛到來,有些早已在此盤旋了許久。
一聲聲驚嘆和震驚之語,便從他們的口中說出。
周遭密密麻麻圍了至少幾千人,所系石碑極大,此處落座之地也很寬敞,方才沒有發生什么擁擠。
“通天之階是什么?”
這一刻,段真才終于從之前的那番遭遇里平復下來,既然想不出明細,那只得暫且放下。
細細思索之間,他覺得那人最后一句話語似是無有惡意,僅是試探罷了。
而周遭的人越來越多,他也順著這巨大石碑,疑惑開口。
“天之高遠,不可揣測,雖衍虛便能破空而上,但越往上一分,越是如履薄冰。從古至今,無數大能丈量天地,便定下十萬米天穹為限,能突破此限者,方可稱為一方強者,亦是通天之起始。”
蘇淳安見段真發問,緩緩出語解釋。
青淵地界的天空之高遠,似是沒有任何盡頭,不過法相的極限便在十萬米之間。
再加上有大能曾出手探測天地,便定下了這十萬米高的通天之階。
每一階足有百米,其內充滿無盡試煉關卡,加上各方對手競爭,方可決出星月榜首。
“原來如此…”
段真點了點頭,耳邊繼續聽著周遭人群的言語,乃至那些時不時冒出來的王體之說,略感意動。
“李榕心,許流云。兩人都是王體么?”
他目光看著那巨大石碑上的血色字體,只見那處于前幾位的名字正在急速閃爍,其后還有一縷細小字符,代表著他們登天而上的臺階數量。
短短半炷香內,這幾人便再上一層,踏入了八百五十一階通天之路。
而就在這時,這一處巨大石碑的血色光影,那立于正中央的星月榜上,倏地騰起重重光影。
這本只烙印所有人上榜之人名字的石碑,掀起一層層實質般的景象。
一個個模糊的人影,驟然而現,他們身形連轉,似在朝著上空騰躍而去。
“這是虛空傳影!登天之人的影像!”
“怎么可能?這破石碑竟還能顯化登頂之人嗎?”
“少見多怪,九百層臺階之后,石碑就會顯化正在登頂之人的身影,我等雖去不了近前觀看,但亦能透過百萬里之遙,看個分明。”
石碑突兀變幻出了登天之人的虛影,令引發了周遭之人的一陣轟亂。
不過立馬有人出聲解釋,那些不知底細的人方才堪堪平復了心神。
而段真也是目色一凝,看著那石碑上傳出的重重影像,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看得如何?”
而就在這一瞬間,段真忽地聽到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響,仿佛就在前不久之前,才剛剛出現。
他微微偏過視線,便見得周遭本是人山人海般的繁華之色,霎時無影無蹤。
整個長街乃至視線盡頭,再無一人。
虛空之間,只余擂臺上的無聲光影,顯得格外死寂。
而未多時,那石碑之前似是憑空出現一人,樣貌依舊模糊,看不出任何明細。
段真皺起眉頭,目光看向石碑前突兀現身的人影,指節輕輕捏起。
他在悅來客棧遭遇的那個神秘強者,竟再次出現了。
“前輩何故戲耍于我?”
而這一次,段真卻沒有直接朝著來人出手,僅是淡漠發問,語氣無有變化。
“戲耍?”
神秘人聞言挑了挑眉,不由一笑,繼續道:“你又怎知我不會殺你?”
他的話語一落,周遭的天空霎時變得極為通紅,仿佛有朵朵焰火擠壓而出,掀起萬千驟風呼嘯。
“我猜的。”
而縱使面對這近乎言語間波動重重天相的恐怖之景,段真也沒有絲毫變色。
他目光依舊平靜,甚至連身體都放松了下來。
一時間,天空愈發低沉黯淡,絲絲雷鳴暴起,風聲止不住地沖涌嘶鳴。
兩人就這么靜默對視,誰都未再多言一句。
“膽子不小。”
足足三炷香之后,神秘人才終究開口。
他的語氣里再次帶著一絲贊賞,似乎極為滿意。
而下一瞬間,他便再次化為層層破碎裂痕,連帶著這一處空間都碾成了粉末。
段真頓感視線收縮,空間如同碎裂布昂般的變幻之感進而傳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回到先前所在之處,腳下的接觸之感亦不是大地。
呼呼呼呼!
虛空之中的風聲,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他低頭一掃,便能看到大地形成一個模糊輪廓,腳下是一塊僅百丈大小的玉色石塊,而這之下,仿佛還有些許人形身影正在拾級而上。
遠遠望去,零落之間的石塊,足足隔著百米。
其間有雷鳴電光、亦有焰火冰寒。
通天之階!
虛無破碎之后,段真竟直接被送到了這九百九十九層通天階梯的頂端!
“戰過此關,即為我之首徒。”
這一瞬間,周遭突兀升起那神秘人的話語,引得他心神一陣。
首徒代表之意,加上這通天之階頂端,他哪還能不知曉發生了什么。
原來這個兩次莫名而現的神秘之人,便是星月城主!
“原來如此…”
段真頓了頓,似有疑惑,道:“為何是我?”
“因為他們,皆不如你。”
星月城主的聲音飄遠而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之力,沖涌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