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蕭何來軍中也不是無的放矢。
單單簡單的糧草押運,何至于一個大秦丞相府的左丞出動。
準確來講,這也是扶蘇交代的一個任務。
軍中如今的士卒生活的條件大大的改善,那自然其中,扶蘇就怕生出什么貓膩。
一些將校將朝廷發放的給養給截留下來,然后私自賣了,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在后世,這是相當常見的一個問題。
盡管扶蘇多番改善軍制,對于這樣的問題多有防范,還將軍法官遍及到了每一個屯,可是,只要是制度,就一定會存在漏洞,只要適應個兩三年,找出其中的漏洞,并非是多大的難事。
到時候,他扶蘇給軍卒的恩典,被這樣的小人偷吃了,如何不令人感到震怒?
是故,蕭何就會時不時的跑上一趟,來親自看看將士們生活的如何,每日都吃些什么。
包括有時候扶蘇也會如此,只不過扶蘇由于時間的原因,在這方面倒是做的有些少。
可從日益改善的軍中伙食,秦軍的士卒皆是可以感受到扶蘇濃濃的關愛。
眾人給蕭何讓了一個位置,讓其坐在火盆旁邊烤火。
蕭何坐了下來,掃了眾人一眼,道:“你們剛才都說些什么啊?”
眾人相視一眼,然后其中一人道:“我們就是有些想不通,為什么王上會讓那個韓信做三軍的統帥?”
“他做三軍的統帥,能帶領我們打勝仗么?”
有了一個人開頭,接下來的人紛紛打開了話匣子,不過說的內容卻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
對于他們來說,立軍功,是他們孜孜以求之事,于他們而言,只要立下了軍功,就什么都有了。
這并不是什么虛言,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實。
就比如他們之中,有些人在剛剛參加秦軍的時候,還啥都沒有,房產,地,老婆對于他們都是遙不可及之事。
可是立下軍功之后,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首先官府給的賞賜就完全照顧到了他們,其次,來找他們提親的人也快踏破了門檻。
在關中有些地方的女兒更是直言“非大秦有功之臣不嫁”。
何謂有功自然就是軍功。
而在秦軍之中,也有著區別,比如羽林軍,就算得上一直是熱門人選,據說有些身家殷實的人家為了能夠找一個在羽林軍中的女婿,愿意將自身一半的家訾作為女兒的嫁妝。
蕭何耐心的聽著,也不說話,等到眾人說完之后,卻是發出了兩聲輕笑。
眾人紛紛感到有些驚疑,不明白蕭何為何會如此。
蕭何笑著看著眾人,他們之中甚至不乏有人猜測韓信和扶蘇有親,蕭何此刻正色道:“你們吶,想的真是太多了!”
眾人望著蕭何,眼中皆是露出疑惑之色,莫非這位蕭左丞有什么內幕消息?
望著眾人,蕭何緩緩道:“你們就算是不相信韓信,也該信任王上才是。”
“對于爾等,王上殫精竭慮,爾等難道感受不到么?”
“幾年之前軍中何種光景,現在又是何等樣貌,你們心中最是清楚的。”
眾人皆是被蕭何這番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的確,扶蘇對于他們的厚待,是肉眼可見的。
如此關愛體恤士卒的君王,又豈會在三軍統帥這種對于全軍重中之重的事上犯糊涂?
“而且,王上目光如炬,洞察萬里,自繼位以來,可曾做過什么錯事?”
“無一不是證明其有著先見之明,對于人才,王上可曾看走眼過?”
回想起一件件扶蘇在民間廣為流傳的傳說,眾人心中不由凜然。
即便是民間的那些傳聞不可信,可活生生的例子不就擺在眼前么?
這天下,還有哪個比蕭何在這件事上更有發言權?
扶蘇三請蕭何,這件事廣為流傳,從軍中到民間,軍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可當時的蕭何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吏,卻被扶蘇找上了,更為難得是在之后的歲月里,蕭何也的確展現出了出色的才干,令無數人信服。
這足以證明當年扶蘇并沒有看走眼。如此這般,只能用一個詞來解釋:生而知之。
將這個詞用在扶蘇身上,眾人皆是覺得沒什么不合適的。
看看秦國如今的變化,就明白這四個字并未言過其實。
眾人此刻已然有些信服,只不過,對于韓信,眾人心中仍是有著幾分的不信和不滿。
一人這時站出來道:“蕭左丞,王上也許并未看錯這韓信,這韓信怎么說也該從頭做起才是,怎么就直接從一個治粟都尉成為了三軍統帥了呢?”
蕭何望著那人,笑道:“如此說來,我也該從頭做起,從那縣吏一步步升上來了?”
“左丞,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到蕭何這么說,那名將校慌忙解釋。
蕭何笑了兩聲,只是擺了擺手并未多說什么。
蕭何望著眾人眼中濃濃的對韓信的懷疑之色,緩緩的說道:“你們都知道蒙恬上將軍吧?”
眾人皆是點頭,這時一人道:“蒙恬上將軍我們豈能不知?”
“此番若是蒙恬上將軍來領兵,我秦軍必可大獲全勝,山東的那些反賊,何足道哉?”
對此,眾人眼中皆是無比的自信。
蒙恬在軍中的威望,早已經不是一般人可比,這已然是秦軍之中的支柱一樣的人物。
蕭何點了點頭,道:“可是北地戰事有變,匈奴極有可能入侵,蒙恬將軍此番便去北疆督促防務。”
“而這個韓信,我可聽說了,在蒙恬將軍走之前,王上特意向蒙恬上將軍詢問過秦軍三軍統帥的人選,最后蒙恬上將軍推薦的就是韓信。”
眾人臉上皆是露出了震驚之色,未曾想到,這其中還有著這樣一層故事。
蕭何繼續道:“而且蒙恬上將軍還坦言,在軍事指揮調度上,自己略微遜色韓信。”
“正是因為如此,王上才最終決定啟用韓信。”
“爾等見韓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治粟都尉,卻不知這不過是表面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