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城內,項梁在府衙之中不斷踱步。
自從聽說有一支數量不明的秦軍截斷楚軍的糧草之后,項梁便是憂心忡忡。
于是,他連續派出了十幾波探子去打探情報,可是,已經過去了這么長的時間,卻是一支人馬都沒有回來。
項梁猛然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此時他的情況可謂是尷尬至極,因為定陶此時在整個地圖上就是一塊突出部,一旦被人截斷后路,那完全可以預見,局勢對于他來說,將會惡劣到極點。
只不過,退兵…
這個決策卻是令項梁有些猶疑不決,自己方才所想的那些完全沒有什么依據,其中大半都是腦補。
若是就此退兵,他心有不甘…
正在這時,一名滿身血污的楚軍士卒被領到項梁面前,項梁見狀,心中那一絲不好的預感立即加重,忙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啟稟將軍,秦軍自北面而來,他們早有準備,與我通行的弟兄們要么死在秦軍的手中,要么就被秦軍俘虜,只有我僥幸逃脫出來,向將軍匯報…”
“秦軍?”項梁心中驟然一驚,道:“有多少人馬?”
“不知道,數都數不清,人數大約有十幾萬之眾吧…”士卒話中帶著猶豫,準確來說,他只是目光遠遠的一瞥,根本未曾見的真切。
是故,此時他也只能報出一個大致的數字。
士卒這話剛出口,便令項梁皺眉不已。
如此大隊的秦軍行進,一路上居然做到無聲無息,這實在是太恐怖了一些吧!
項梁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實際上在此之前,章邯亦是頭疼不已。
如何令大隊的秦軍無聲無息的包圍定陶,準確來說,這也是對章邯一個極大的考驗。
倘若聲勢浩大,項梁一旦聞見什么風聲,直接放棄定陶,選擇撤退,那他章邯可就算是白忙活了!
是故,從引誘項梁入定陶城開始,章邯便開始針對這個計劃進行布置。
對于許多地區,秦軍頻頻發起進攻,這不過這些進攻看起來都是雜亂無章,毫無頭緒。
而且,其中有許多并不是針對楚國。
如此一來,自是令楚國難以察覺到其中的奧妙。
是故,在開始之前,章邯便已經控制了大半通向定陶的要道。余下的一小部分,對于秦軍來說,已然是不費吹灰之力。
即便到了那時,項梁知道了,想跑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第二點,便是這一路秦軍都是風餐冷飲,而且進軍速度極快,有些時候,即便是沿途的一些百姓也不知道晚上已經有一支龐大的秦軍隊伍走過了自己的地方。
眾多條件組合之下,才醞釀成了這最后的必殺局勢。
其中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已然是到達了一個難以統計的數字,而章邯在其中投入的心血,更是令人有些心疼。
不知多少個晝夜,章邯面對著大帳之中的地圖沙盤,皺眉深思,每走一步,都要極力掩飾,生怕項梁看出他的真正目的。
而如今,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到了他章邯收獲的一天。
項梁此時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盡管此時城中有著十萬的楚軍駐守,可是,十幾萬的秦軍無聲無息的到來,決然不可能沒有后手。
而且,項梁清楚的明白,此刻就算是他們向依靠定陶這座堅城拒守都做不到。
一則,沒有足夠的守城器械,各式守城的工具都未曾準備。
二則,則是糧草,十萬的楚軍駐守在此,每日消耗的糧草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最為關鍵的是,即便是定陶城內,也是無糧可征。
久經戰陣的章邯怎么可能百密一疏,忽略到這個最為重要的一點?
可以說,這章邯留給項梁的不是一座空城,也算是相差無幾了!
起先項梁還不覺得,只是認為這秦軍委實殘暴,對于這定陶城搜刮的太過干凈,可是,當這件事一出現,項梁便醒悟過來,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滔天陷阱。
現在明白過來,未免也太晚了!
章邯冷哼一聲,當他得到前線已有楚軍探子逃脫,章邯便知道,項梁大概率已經得知他的全盤計劃。
只不過,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如今包圍圈已經快要圍成,即便是此刻項梁想要突圍,這時間也已經趕不上了!
“傳我軍令,命令前軍加快速度,形成合圍。”章邯略微思忖,旋即下令。
即便項梁未曾逃脫,可是,章邯并不想給項梁這個機會。
從這場戰爭的開始到結束,章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愿意留給項梁。
“啟稟將軍,南方亦有大批秦軍趕來…”
得到這聲奏報的項梁,心中更是一涼,陷入了絕望之中。
果然,這秦軍是有備而來,兩路秦軍分兵而來,皆是劍指定陶,其目的不言自明。
項梁整頓了一下心緒,絕望的心中此時卻萌發了一股斗志。
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那么他就算是死,也要多拉一些秦軍做墊背的。
秦楚勢不兩立,項梁對于秦國的仇恨早已經刻骨銘心,當年,他的父親,大哥皆是因為秦軍而死,他的母國楚國被秦國覆滅。
亡國滅家之仇,無時無刻不縈繞在項梁的心中,每一天都提醒著他,要向秦國復仇,要恢復大楚的榮光。
“傳我軍令,召集各部將校。”這一刻,項梁的神情嚴肅到了極點。
“諾。”
少頃時間,整個大堂便站滿了人,這些皆是十萬楚軍中的骨干,其中不少人都與他項梁相熟,還有一些人,則是因為他項梁公的大義名聲,前來為他投效。
眾人心中亦是感到十分的壓抑,此時,他們當中誰人不知,如今秦軍已然是大兵壓境,而身處定陶的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此次秦軍大兵壓境的情形,諸位想必已經知曉,我想問一問諸位,現在有沒有想要離開的?”
“你們當中若有人要離開,或是投效秦軍,尋覓一條生路,我項梁在此絕不阻攔。”
項梁目光掃去,無一人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