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殊途同歸

　　天色暗下來，就快要望不清前方。

　　想想從前，還可以在法杖頂端點亮一點光亮魔法，比火把還耀眼，照清日月星辰的光輝到達不到的腳邊。

　　但現在那已經成為奢望，法杖也成了一般的拐杖。

　　村長杵著它，在空無一人的村里緩緩前進。

　　暫時被抑制魔法，他已無異于一個普通的暮年老人。

　　從沒感覺到過如此腿腳不便，失去能力前還可以用魔法維持膝蓋的硬朗，此時傳來的疼痛，讓他意識到也許自己真的老了。

　　現狀窘迫，但望著村子里所有人的平安撤離到遠離藤蔓的礦山方向，他欣慰的笑了。

　　“老村長？怎么就你一個人？”

　　埋頭前行的他忽然聽到前方夏左呼喊。

　　“閣下...”村長神情嚴肅，“你沒有隨大伙兒一起退到礦山方向嗎？其實礦洞深處有通往村外的去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可以集體從那兒逃走，但必須是在王都援軍沒有趕到，而我們不得不自保的情況下，只怕礦山是守不住了…”

　　“你在說些什么？”一時收到太多信息，白天還好端端的，夏左疑惑，“撤離？具體發生了啥？”

　　村長沒有放慢腳步，他迫切的想抵達礦山，安排眾人接下來的行動。

　　看到村長走近時，夏左的臉色變了，因為村長頭頂的mp條是灰色的，而且在名字后方還有一個debuff小圖標——「石之緘默」。

　　夏左也記得那項debuff，由詛咒魔法施加，但無論是那種詛咒魔法途徑，都最低30%的概率讓敵人中buff，敵人mp越高，中術的概率也越高，至多90%。

　　是「特定條件buff」——條件為：要立即消除它必須找魔力值在村長之上的人。

　　噫！看來老村長是中了。

　　按村長的性格，一定會對自己如何知曉「石之緘默」不斷追問，考慮到此項無利益交換，夏左決定還是先假裝不知道，從問話中弄清那是怎么回事吧。況且這buff不是Lv5的夏左能想辦法解的，連準備給蕾貝卡父親用的藥「本真丸」都不行…

　　“閣下還不知道嗎？我已經讓蕾貝卡通知了大家哥布林來襲的消息…”

　　“哥布林來了！？”夏左很驚訝，哥布林怎么會緘默buff的魔法。

　　“嗯…看來閣下因為別的事，與眾人錯過了，”上下打量夏左的新裝備一番，村長做了個請前行的手勢，“隨我來吧，去后山的路上，我會為你解釋，而且，還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任務獎勵，而且今時不同往日，任務獎勵還能是討價還價來的，夏左皺眉的點了點頭，心想不會是之前自己遇上的哥布林來了吧？

　　路途中，村長為夏左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從村外發現哥布林遺體開始，夏左估計那是被自己殺掉的兩只普通哥布林；到與其中穿盔甲的哥布林在村口交手結束。

　　天已全黑，夏左從行囊里拿出采集素材的一小個玻璃瓶子，早先去樹叢里時，他還發現了其中點點星光的小家伙——螢火蟲。

　　第一只螢火蟲是在藍蜜樹蛙捕食時發現的，剛巧被石頭砸暈的青蛙，舌頭吐出去沒來得及收回，前端還沾著一只螢火蟲。

　　白天不發光的它們很難被人認出，但夏左只要看一眼它們頭頂的名字，就輕易分辨什么蟲是什么蟲。

　　加上后來找到的，采集瓶內有五只，物種最初的設定是入夜主動發光。透明的瓶子被夏左攤在手心，散發的光芒剛好可以探明前路，灑在地上的光濾過夏左五指，形成投影。

　　這種不是依賴魔法的照明方法，對村長來說格外新奇，但心情低落，已不為所動，繼續講述著自己的悲慘遭遇，以及對全村人命運的堪憂。

　　“啊？”村長講述完畢時，夏左費解的撓了撓頭。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已經用附魔的傳信鳥送消息去了王都，那是一種只會作用于小型物體的附魔，用在傳信鳥身上再適合不過，小時之內就就可以抵達三日才能走到的王都。”

　　村長還不忘炫耀著他導師曾經為安度王國乃至大陸很多地方開創的便利魔法。

　　“不用，這個我以前看技能介紹就已經知道了，每次開局都會說某樣魔法是不同的人發明的，”夏左打斷村長的話語，“我想知道的是，你都快給哥布林騎士致命一擊了，最后還跑去碰他帶詛咒的劍是什么操作！？”

　　聽村長述說后，夏左大致知道，在村口戰斗的正是哥布林騎士，著裝與戰斗風格都一模一樣。

　　被比自己年輕許多的人指責，村長顯得有些無地自容。

　　“沒辦法，教義就是那樣...安度王國的人從生下來起就被教導，要對莫里神抱有最大的虔誠之心。”

　　“就算是哥布林也可以？”

　　“只要是一對一的敵人，都滿足這一條件，但如果沒被雙方提出，可以暫且無視掉，除非安度人對決斗尤為重視，也尊敬對手，便會主動要求，讓敵人道出臨死請求，”村長嘆了口氣，活了這么多年，還沒怎么與人決斗過，卻在與哥布林戰斗時實行了教條，“自詡安度王國最強法師之一的高傲，令我大意了…說來也奇怪，哥布林怎么知曉得這么多，他們不過是一幫野蠻又貪婪的生物。”

　　“那可未必，”夏左搖了搖頭，“你的描述只符合普通哥布林的特征，它們智力低下，不會說話，相互只能簡單的肢體交流，并聽從頭領的安排。而哥布林騎士、薩滿、弓箭手、謀士等，以及它們的王，有階職的哥布林就會成為棘手的魔物，很不巧的是，沒有哥布林王統治的哥布林，將集體全是普通哥布林，大概是因為這個，給人它們很蠢，很好解決的印象。”

　　村長先是稍微驚嘆，然后沉默了一陣。

　　“夏左閣下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呢？”他雖然老了，但對年輕時的廝殺還記憶猶新，“37年前我參與驅逐哥布林的戰爭，那會兒只是把它們當做恐怖的敵人，一味地消滅，都不會有途徑去了解它們的社會構成...”

　　“我住的地方，能接觸到的知識比較全面。”夏左想了想，只能這么回答。

　　“是嗎...真是個令人向往的地方，閣下的故鄉，叫什么呢？”

　　“嗯，亞西亞。”

　　“沒聽過這個地方呢，它具體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去，你可以理解為，我是海難漂流過來的。”

　　“原來如此。”

　　和夏左預想的一樣，對方不會疑惑，陌生地方來的人對他們大陸的語言卻很熟練，那是因為這個世界簡體中文為全球通用語，大概也沒有哪位NPC疑惑為什么會這樣，是誰發明了語言，也會歸結于神吧。

　　“…閣下，我有件事相求于你。”

　　終于到了可討價還價的任務環節，夏左外表鎮定，內心竊喜，這多半是趕上了村子的大危機，跟之前表演魔術與鍛造打賭那種小打小鬧可不一樣，能要求的獎勵自然也是。

　　“說來聽聽。”

　　“目前麗芙村面對哥布林，已經沒有多少戰力了，而你，是一個既了解哥布林，又擅長與它們交手的戰士。”村長凝重的看著夏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