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舞臺的鎖鏈

　　矮人霍爾夫的鐵匠鋪，是村子里距離礦山最近的屋子，就位于礦山軌道小車在外界的終點。

　　一方面是為了日常鐵器和魔能石加工物產出方便，另一方面，霍爾夫與他的兒子，幾乎是礦洞的唯一工作者。

　　日常村子對鐵器的需求量不大，就算一周去兩次礦洞，二人帶回的礦石都足夠產出。除非村外向麗芙村下了大筆訂單，霍爾夫才會叫上村里的很多男人一起，去礦洞里加大開采力度。

　　最終賣出鐵器或者魔能石產物得來的財富，少部分分給勞作的男人們，大部分作為村莊共同的財產。平時霍爾夫父子開采與制造，拿到了也是部分利益，畢竟礦山屬于村莊。

　　離開村長屋前，夏左梳洗了一番，那身衣服也在手洗過后得到了村長的魔法烘干——本以為會有一件新衣服，奈何村長沒有合身的。好在這衣服不再發臭。

　　在蕾貝卡的引路下，夏左終于來到了鐵匠鋪。路途中，所有的村民都對破爛麻布衣打扮的夏左投以奇怪的眼神，夏左倒沒怎么在意，津津有味的欣賞著周圍古樸的風景與人情。

　　“夏左...閣下，”蕾貝卡吞吞吐吐的說，“之前太過得罪了，還說你赤手空拳戰勝不了哥布林，直以為你是斯坦迪王國派來對我們說謊的間諜，還用爆炸卷軸威脅你，真是太抱歉了，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之前的無禮。”

　　快到鐵匠鋪時，蕾貝卡忽然駐足的深鞠躬。

　　“沒事的。”

　　夏左擺了擺手，這會兒才把注意力從前方礦山下那座圓釘與鐵器連接的石屋，轉移到蕾貝卡身上，因為遠方那座小屋的構造比較奇特，甚至令夏左想不起從前玩游戲時，會有那樣格格不入的村中建筑，因為一座村子里的房屋，通常情況下都是復制粘貼的統一3d模型，而這里，是每一根建材都出自工匠之手的真實建筑。

　　那僅是一句簡單的回答，漫不經心，卻冰釋了蕾貝卡的愧疚與緊張情緒。

　　“真的嗎？你原諒我了？”蕾貝卡站直，激動的說，而后意識到失禮的后退半步。

　　“你對哥布林們，應該有更深刻的理解吧。”夏左思索了一下，開始認真的說，“比我還要深刻的理解，畢竟你從小到大的日子里，都有這些怪物的存在。”

　　如果是說對哥布林屬性，以及與他們作戰的經驗，夏左不會謙虛，因為自己可是從一個老死在哥布林甚至更弱小的野怪手中的新人，一步步奮斗到通關五周目的老玩家。但轉念想想，自己死了多少次？這里的NPC們又死了多少次，他們的答案當然是0次，因為死了的人是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死了的玩家卻可以重來，無數次的重來，現在玩家能不能重來卻還是個未知數…

　　但就結果來看，自己有更多的機會去一次又一次的打敗哥布林，它們完全是基礎怪物，夠不成對他們恐懼的心里，NPC們則完全不同。

　　“是的…我很畏懼哥布林...”蕾貝卡扭過頭，心有余悸的說，“小時候，我本有一位親兄長，他是個十分具備天賦的戰士，卻在保護我和父母的過程中，犧牲在了哥布林手里，那次母親也沒能幸免于難，只有我和父親逃離了...父親更是因舊傷，落下了長年不見好的疾病…”

　　“原來是這樣...”夏左沒過于詳細的問，回憶這些事情會很痛苦。

　　“所以當聽你說，你穿著布衣，空著手，打敗了兩只北方哥布林的時候，我真以為你在戲弄我，就很生氣…不，這終究只是我的借口而已，我確實冒犯到你了，夏左閣下。”蕾貝卡又一次對夏左鞠躬。

　　日常生活中很少遭遇別人如此道歉的夏左，一時無措起來。

　　霍爾夫的鐵匠鋪沒有名字，村里人都只知道這里是矮人打鐵的地方，為了讓屋子能應對足夠的高溫，它不同于村民們普遍的木屋，而是鐵器與石塊混合搭建起來——融合了矮人相傳抗腐蝕技術的金屬框架，以及工整石塊在框架間的嚴密堆砌。

　　這樣牢固的房子，哪怕經常遭到近距離礦洞內開山鑿石的爆炸引起劇烈震動，房屋也能撐得住。

　　「噹~、噹~、噹~」鐵匠鋪內傳來有序的打鐵聲。四壁遮擋，讓風爐閃爍出的火光映照下，一位身材矮小、體型健碩的黑鞭胡子大叔，顯露出肌肉塊狀有致的輪廓。隨著他每一次揮出鐵錘，擊打在鐵砧上，點點汗滴與撞出的火花同時落下鋪滿干土的地面。

　　“奧拉—！奧拉—！...”戴防護茶鏡的霍爾夫，目不轉睛盯著正打造中的鐵劍，呼喚兒子，卻一直沒等來回應。

　　“奧拉！”

　　最后一聲怒氣的喊出后，門口傳來腳步踏入的聲音。

　　“你怎么現在才...”

　　“天啊！那是鐵軌！？”夏左的話語打斷了霍爾夫。即便進屋后，他還念念不忘，驚呼著剛剛看到的東西——從礦洞口延伸到外邊來的軌道，軌道上還有人力手搖的小車，看樣子是負責運送礦石的。

　　“是的，夏左閣下...那個...很罕見嗎？你這么大呼小叫的樣子...”蕾貝卡愁眉的回應。

　　夏左從前玩游戲時，可從沒見過有鐵路如此先進的東西...雖然，好像也不是特別先進，畢竟只是撲一些鋼材，然后安置一臺人力貨運車，但這也與中世紀時代太不搭調了。

　　夏左沒有將自己玩游戲的經歷說出來，而是驚訝的察覺到一個事實——游戲是規定好的。

　　游戲里所有的設定，都是按照腳本進行，腳本里沒有的，便不可能出現。腳本，就像拴住舞臺的鎖鏈，它存在時，無論電腦開多少年，游戲執行多久，里邊的科技水平都不會有半點變化。而今，鎖鏈解除了，舞臺上的一切都自由了，科技的發展也是…說不定不久的將來，看到龍與劍與魔法的世界里出現槍炮也不足為奇，因為煉金術里本就有火藥——道具「遁走煙霧彈」原料之一，只是NPC們還沒將火藥塞進鐵管里，并再塞入一顆鐵彈。

　　也許之后有機會，自己可以實行以下，進入鐵匠鋪的夏佐摸著臉陷入深思，嘴里還發出隱約的冷笑，全然不顧莫名看著他的矮人霍爾夫。不過，自己要是能順利回家，那還用得著花時間在這個世界研究槍炮是怎么造出來的，自己也只懂反沖的原理而已，其他機關一竅不通。

　　“…你是客人嗎？”矮人霍爾夫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