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三萬年前的人情
安靜平和偌大的人王殿中，平穩連綿的鼾聲在大殿之中起伏回蕩。
平躺在大殿中央，睡得昏天黑地的向淵周身流轉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這層金光并非是他體內的氣血，而是完全由精神力組成的光輝。
靈魂空間中 原本晦暗迷蒙的靈臺意識海此刻一片光明，隨處可見的金光將整個意識海照耀的宛如白晝一般。
吸收了海量的天地雷霆之力，向淵體內的陽剛之力積蓄到了頂點。
過量的陽剛之力無處宣泄，便隨著天地橋涌入了他的靈魂空間之中。
受到這股陽剛之力的侵染，向淵原本沒有任何性質的精神力也開始被漸漸改變。
從原本的銀色變成了如氣血一般的金色。
而這種變化也讓向淵誤打誤撞的摸索到了真正的精神力修煉之法。
之前向淵對于精神力的修行，就是一味的增加數量和質量，這也導致他的精神力一直非常平庸，看不到顯著的力量變化。
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一來是他本身對于精神力修行之法的陌生。
沒有名師指導，自然就會多走一些彎路錯路。
二來他身為人王，有獨自創道之心，來到祭兵城后洪崢嶸等人族強者雖然看出了他的精神力異樣，卻并沒有直言，怕因此擾亂了他心中大道。
現在，在海量陽剛之力的自主迎合下，向淵的精神力終于開始鑲嵌自己的性質力量。
靈魂空間之中，精神力的數量仍舊不及那些涌上來了的陽剛之力。
于是在將所有的精神力都浸染之后，陽剛之力又開始朝著側臥在靈魂一旁的寶巢靈鵲蔓延。
如枯木一般的寶巢上，瞪著一雙寶石般眼眸的靈鴉緊緊盯著蔓延過來的陽剛之力。
作為靈鵲，他實際上就是向淵一些繁雜潛意識的聚合體，擁有一定智力，但很有限。
面對陽剛之力，靈鴉并沒有感覺危險，所以也沒有反抗，任由那如金液一般的陽剛之力漸漸攀附到了它的木巢之中。
將整座木巢連帶著它一同覆蓋。
整具身軀連通肉身和精神都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改變時，向淵的靈魂卻并不在體內。
而是默默懸浮在肉身旁，目露沉思。
“看來還需要很久才能蘇醒。”
單手托腮看著自己鼾聲大作的肉身，向淵輕輕搖了搖頭。
這次他的肉身吸收了太多了的天雷之力，導致肉身陷入了一種強制性的沉眠，來消化融合過多的力量。
這種沉眠的狀態，類似于植物人一樣。
身體像是木頭一樣無法動彈，但是意識卻非常清醒。
在這種狀態下，人會感到一種極其難受的困縛感，所以向淵索性靈魂離體，讓自己的意識連同靈魂一同離開了肉身。
慢慢悠悠的晃蕩在人王殿中，向淵閑來無事，控制著輕靈縹緲的靈魂朝著殿內的壁畫飄去。
人王殿的環形壁畫上，生動大氣的記錄了當年夏禹人王烈烈戰績，同時還隱藏著夏王對于繼任者的考驗。
后來向淵通過了其中的考驗，這壁畫便失去了原本的效力，變成了普通的畫面。
一幅幅的看過眼前的壁畫。
夏王從農王手中接過人王之位…
單槍匹馬殺入陰神國，搶回被陰神國設計綁走的族人…
身陷重圍，一道夏王令照耀萬里戰場，反敗為勝…
一人一槍，獨斷睥睨，鎮壓陰神妖魔不敢躍過劫怨洋半步…
老年衰弱，以白發之姿，力戰九大掌庭陰神，殺三傷六…
緩慢來到了最后一幅壁畫前，向淵的目光停留在了夏王那白發蒼蒼，手持滴血長槍，望著六大掌庭陰神狼狽逃離的畫面上。
嗯？這滴血…
雙眼微瞇，向淵的眼神定格在了夏王手持的那桿長槍下，一顆欲滴未落的血珠上…
蹙眉伸手向前一撈，向淵神情一愣。
只見他虛幻的手掌心，居然真的從壁畫當中撈出了那枚核桃大小，透著淡淡古銅色澤的血珠。
藏在壁畫里的血珠…
手托那古銅色的血珠，湊到眼前，向淵驀然感到掌心一陣刺痛，那血珠上的古銅色竟已經蔓延到了他的手上。
眼前一花，周圍的環境開始迅速變化。
昏暗無光的一間草屋之中，搖曳輕晃的燭火呈現詭異的冰藍色。
“你考慮清楚了，這是一次不可逆轉的交易，而你也將為此付出近半壽元。”
草屋中，藍色燭火的左側響起了年輕的聲音。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緩和的余地了。”右側傳出成熟的男子聲音，透著堅實的底氣的嗓音。
篤——
一壺泛著古銅色光芒的器皿被推到了燭火的下方。
“這是兇古之血，你服下后可以暫時獲得兇古一族的戰斗本能。
不過代價你也知道，一半壽元，外加血脈污濁。”年輕聲音緩緩說道。
沉默了數息，一直寬厚有力的大手伸出，握住了那裝有兇古之血的器皿。
正當大手要把兇古之血拿走時，一只孩童般的手掌一把按住了器皿。
“等等，價錢咱們還沒談好，之前要的價，我覺得有些低了，所以我要加價。”
“臨時加價，游方商人不應該干出這等下作之事吧。”聽到年輕聲音要加價，成熟男子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年輕聲音語氣無奈：“沒辦法，這單計算失誤，我必須加價才能保證不會影響這方大地上的平衡。”
沉默了數息，成熟男子道：“要加多少。”
“之前約定是此地人族一萬年氣運，現在我要加到三萬年！”
“三倍？這價加的未免有些過分了。”聲音厚重了幾分，游方商人的三倍加價，讓成熟男子露出幾分不悅。
“價格上確實是有些高于平常，不過我可以在別的地方補償你一下。”年輕聲音笑了笑。
“補償？我人族兩萬年的氣運，你拿什么補償？”成熟男子深沉聲道。
“拿此地人族的未來！
我看過了，你們人族未來三萬年的氣運雖然不錯，但也僅僅只是不錯。
兩萬年的氣運或許能讓你人族有所發展，但也僅此而已。
你若愿意提價到三萬年，三萬年后人族會迎來一尊新的人王。
到時候我會將這次提價的情分還給他，屆時此地人族或許能借這個機會…
翻身！”
年輕聲音的許諾讓成熟男子陷入了思索之中。
無聲的沉默了將近半個時辰后，成熟男子再次開口：“若沒有這三萬年的氣運在手，我人族會如何？”
“會很難，你們將只能固守祭兵城，甚至連派往東土魔國的分支都會遭受打壓。”年輕聲音如實回答。
他是商人，不是騙子，這次如果不是意外的話，他也不會違反商人的準則在交易的時候加價。
因為這樣做，他同樣會受到極大的損失，甚至比對方更重。
經過幾番思索，成熟男子最終還是決定相信面前的這個商人：“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夏某今日信了貴商，希望貴商也不要讓我失望。”
見對面這尊客人松口答應，年輕聲音松了一口氣：“放心，日后你定會為今日的選擇，而感到滿意的。”
達成了交易的條件，年輕聲音松開手，讓成熟男子將那壺兇古之血取走。
冰藍色的燭火漸漸變得黯然。
一陣椅子被挪動的聲音和開門聲后響起后，這件草屋中似乎有一個人已經離去。
默默看著眼前黯然的燭火，完全是以一個旁觀者視角注視著一切的向淵，心中暗忖。
這就是當年那少年商人與夏王交易時的場景嗎？他又為何要將這段畫面藏在壁畫之中，是在提醒著后人什么嗎…
就在向淵心中起疑時，原本已經暗淡的燭火驟然大亮，一張平靜中帶著一絲好奇的面孔倏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心頭一驚，向淵眼前的畫面倏然破碎。
人王殿中。
眼神中尚存驚慮之色的向淵還在回想著方才的一切。
夏王留下這段畫面極有可能是在提醒下一人人王，那游方商人曾許下諾言，要將臨時提價的人情還來。
可是最后那游方商人的眼神…
回想起最后時刻，那個游方商人就像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一樣，向淵心頭不禁一沉。
要知道這段畫面可是存在于三萬多年前，那游方商人居然能突破時間的桎梏，發現了未來人的窺探。
這少年的實力，竟這么恐怖？
之前在三河谷的時候，那少年商人還說過要買走自己的人王血脈。
向淵對于這個神秘的商人愈發好奇起來。
明明有著碾壓一切的實力，卻又在恪守著一套極為嚴格的行事準則。
這樣的存在，究竟是單獨的個體。
還是一個…組織？
想起那個神秘的少年商人還給過自己一個字條，讓自己十年之后去找他。
原本對這個邀請還有所猶豫的向淵，此刻心中不自覺堅定了幾分。
夏王刻意保留了這段畫面，必然有其深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為了那個神秘商人許下的人情債。
因為那個神秘商人說過，他欠下的這份人情，如果歸還。
此地人族，或許能夠借此…
翻身！
四年后 封閉了一千兩百多天的人王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緩緩推開。
朱紅色的大門朝著兩邊緩慢橫移。
明媚微暖的眼光散落，映在了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眸上。
微微昂頭看著眼前的藍天白云，睡了整整四年的向淵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昏睡四年，他終于將體內過剩的陽剛之力徹底消化，完成了雙臂金剛境，以及一十八層純陽靈殼的提升。
人王殿開啟不到半分鐘，三道金光便從遠處極速飛來。
這三道金光正是武俑首座洪崢嶸，人族大將軍王玄策以及另外一位面色紅潤，體態富潤的老翁。
“末將寧贊，見過向王。”那富態老翁微微拱手，對著向淵行禮。
只是和王玄策、洪崢嶸第一次見到向淵時行的單膝跪禮不同，寧贊僅僅只是拱手彎腰。
眼神微微一閃，向淵笑了笑道：“這位也是我人族的老將軍嗎？”
“回向王，老朽入將軍位三千七百年，之前一直在空野云游，沒能第一時間回城拜見向王，還望向王不要歸罪。”
寧贊的話說的十分客氣恭謙，充滿了對向淵的尊敬。
但他說話時，一直都在盯著向淵的眼睛看，片刻都不曾移開。
直到一旁的王玄策輕咳了一聲后，這位體態富潤的老翁才收回了目光。
“我沉睡的這四年，城內一切還好吧。”
踏上了霓虹道，向淵隨口問道一旁的王玄策。
“一切都好，自打四年前向王引動群雷擊潰了陰神大軍后，城內宗坊民眾，皆以知曉我人族又有一尊新王登位。
加上上一次戰爭的刺激，這四年各大宗坊都鉚足了力氣，涌出了許多青年才俊。”王玄策笑著與向淵說道。
經過戰爭的刺激，人族安穩了三萬年，已經有些微微懈怠的氣氛，再次被激發起來。
這對于整個人族而言，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懈則懶、懶則墮。
一場大戰能夠重新激起人族奮發向上的熱血，只能說這場大戰打的值了！
“那就好，洪首座你和我來一下。”點點頭，向淵突然開口單獨叫走了洪崢嶸，走向了另一條霓虹道。
留下了王玄策和寧贊。
“寧老頭，你剛才對向王，有些失禮數了。”只剩兩人，王玄策淡淡開口，直接挑明富態老翁剛才的問題。
嗬嗬一笑，寧贊卻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他雖然繼承了人王之位。
但是否能夠真的挑起我人族大梁，還不得而知。
等到哪日老朽真的看到他這份擔當時，今日過錯，我會請罪。”
聽到老友的話，王玄策輕輕皺眉搖頭：“我人族好不容易出了一尊新王。
而且他還通過了夏王留下的考驗，這還不夠嗎？”
揉著渾圓的肚子，寧贊篤定搖頭：“不夠！我人族的王，不是僅僅只有一點承認就夠了。
他必須有足夠承擔起整個人族重擔的覺悟和實力，如此才能稱得上人王的名諱。”
“可他畢竟才繼承人王之位…”
“所以我也沒有難為他，一個王者不能依靠前人的承認來獲取地位。
地位是要靠自己雙手壘起來的。”擺擺手示意王玄策不用再說了，寧贊揉著肚子自顧向前走去。
看著老友離去的背影，王玄策一陣無奈。
沒辦法，寧贊的輩分的實力都比他要高不少，他只能軟言相勸，無法說出太生硬的話來。
另一邊，向淵和洪崢嶸來到了武樓上。
“這個地方，您認識嗎？”取出了之前少年商人給他的紙條，向淵詢問著洪崢嶸。
接過紙條掃了一眼，洪崢嶸眼神一凝：“認識，這里就是東土魔國之一，晉國的國都。”
“是嗎，在東邊…”目露一絲思索，片刻后向淵抬頭：“首座，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這里一趟。
到時候可能要勞煩你幫我隱瞞一下行蹤。”
“什么？”聽到向淵的話，洪崢嶸一陣錯愕：“向王，你的身份，一旦離開祭兵城，必定會被盯上。
而且東土魔國不比其他地域，那里是妖魔們的老巢。
不知能不能告訴老朽，您為什么突然要決定去哪里。”
“夏王在那里留了一件至寶，我必須在一年時間內趕去，否則這件至寶可能就會消失，再也無法找回。”將神秘商人的存在換了個說法，向淵道出了自己必須前往東土魔國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相信向淵不會隨便編個理由欺騙自己，洪崢嶸道：“那老夫安排宋歌他們隨您一同前往。
如果您的身份被察覺，他們至少可以保護您全身而退。”
搖搖頭謝絕了洪崢嶸的好意，向淵念頭一動，體表倏然浮現了一句玄角銅棺，隨后一陣他的身形突然一陣模糊，竟憑空消失在了武俑首座的面前。
“這是…”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前，洪崢嶸雙眼微瞇，一層金光渡上眼眸。
開啟了疾風步后的向淵，竟連洪崢嶸這樣的強者，都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
“我一個人行動方便，而且這次除了去尋找夏王遺寶外，可能還會有別的事情要做。
帶著宋歌他們還是多有不便，況且我體內尚有兩道夏王令，東土魔國的妖魔，還不足以威脅到我。”重現出身形，向淵笑著道。
見向淵有如此手段，洪崢嶸也就不再強求，當即應下會幫向淵隱瞞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