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鬼授首,下渡的宵禁令也自然而然的被取消 燈籠高掛,繁華熱鬧的夜市中,向淵一身蒼青色的勁裝,腳踩一雙銀紋厚底長靴,行走在這下渡的夜市中。
說來也好久沒一個人散步了…
整齊的青石板鋪筑的大街兩旁,各式各樣的小攤分列在側,此起彼伏花樣翻新的吆喝叫賣聲,環繞在整條大街的上空。
走到這條大街的中部,一個被人群圍起來的大圈,吸引了向淵的注意。
來到人圈的最外側,身高一米九多,身材魁梧的向淵,往跟前一湊。
注意到他的人全都不自覺的向旁邊列開。
沒多一會,向淵就順利的走到了人圈的最里面。
“在場的父老鄉親們,我兄弟二人初到貴寶地,想著憑手藝混個飽腹。
在場的叔叔大爺,兄弟姐妹,要是覺得我們兄弟二人還算賣力氣。
您就抬手賞個銅板,我兄弟二人先謝謝了。”
人群的中央,兩名身著牛皮坎肩,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東奔西走的漢子正供著手,堆著笑朝著人群吆喝著。
吆喝完,兩名漢子中身材較高大的那名,彎腰躺在一張六尺來長的方凳子上。
他的同伴,則一臉憋紅的從旁邊抱了一塊沉重的石板,緩緩壓在了躺著的男子身上。
“呦呵,這是要胸口碎大石啊。”
“這可不得了,這是真功夫啊。
你看那石板,少說不得七八十斤重,這壓在人身上還得了啊。”
“是啊是啊,這兩人看來還真有功夫。”
這邊兩名漢子的架勢剛擺上,人群里就開始漸漸泛起了陣陣議論聲。
在這個缺乏足夠消遣娛樂的世界,這樣的熱鬧,足以引起很多人的圍觀。
放好了石板,站著的漢子朝著手心啐了兩口唾沫,然后轉身拎起了一把大的嚇人的圓頭鐵錘。
錘子冷光漣漪,漢子拿起來也是費力的很。
“各位看好了,現在給大家表現得就是我兄弟二人的看家本領,胸口碎大石!”高聲吆喝了一句,漢子猛地舉起大錘,朝著石板就砸了下去!
一聲悶響,石板應聲而碎!
而底下躺著的漢子則好像一點事沒有,一個鯉魚打挺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好!”
“厲害!”
“真功夫啊!”
帶頭的叫好聲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也相繼響了起來。
看到人群的反應不錯,舉錘的漢子連忙將之前用來引起大家注意的銅鑼翻了個,走到人群邊上開始討要著打賞。
漢子走到向淵身前,一抬頭看到了面前比他足足高出了兩個頭的大漢,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一僵。
垂眸看著面前的黑瘦漢子,隨手扔下了幾個銅板,向淵扭身擠開人群,緩步離去。
這類的江湖把式,都是三分哄,七分騙。
別的不說,以向淵的目力就能看出來,那兩名男子用的石板,看似沉重,其實不過是空心的石膏板。
那嚇人的圓頭鐵錘也只是外面包了一層鐵皮而已,根本一點也不重。
兩個江湖漢子很明顯都是老手,連說帶吆喝,演技也是好得很。
但在真正的練家子眼里,一個人真的用勁和假裝使勁,那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不過雖然看穿了兩漢子是在騙人,向淵也沒沒點破,還給了賞錢。
行走江湖,誰都不容易。
有時候一句話,能捧起飯碗,也能砸了飯碗。
跑江湖的漢子,風里來雨里去,從那黝黑的皮膚和粗糙的臉上就能看出,平日里也過得并不安穩。
是人皆有惻隱之心,就算是向淵,也不例外。
走過漫漫長的夜市街,來到了下渡的城墻邊上。
黑夜里高聳的城墻宛如盤坐在地上的巨人一般,忠誠守衛著這座城市。
“這是什么聲音?”
走在城墻內側的環城路上,向淵的耳垂微動,隱約間聽到了一張悉悉索索的爬行聲。
順著這個聲音,向淵抬頭朝著城墻上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一頭四肢著地,肢體扭動的詭異身影,披頭散發正用一張詭異笑臉盯著向淵。
什么東西?!
頭皮一麻,向淵剛準備看清楚這怪人的模樣。
可一眨眼的功夫的,這頭怪人卻瞬間詭秘的又消失了。
左右環顧了一下,向淵猛地向前一躍,有力的手指扣在城墻中的縫隙上,幾下便登上了這十多米高的城墻。
站在墻垛上,城外的林木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漆黑的樹影連成一片。
向淵掃視著眼前的一切,尋找著那個怪人的蹤跡。
可仔細尋找了半天,那怪人卻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根本看不到一點的蹤影。
十分清楚自己確確實實是看到了一個四肢著地的詭笑怪人,并不是幻覺。
是陰鬼嗎?
向淵面色微沉,剛準備轉身返回鎮守衙門問問范谷春的時候。
那道四肢著地,詭異可怕的身影竟已經來到了城內。
轉動著宛如木偶一般僵硬的脖子,陰鬼轉頭看著向淵。
臉上的詭異笑容,說不盡的滲人可怕。
雙眼一瞇,向淵腳尖一點從城墻上跳下來,筆直朝著怪人撲去。
靈敏的躲過向淵的撲擊,陰鬼靈活的四肢在地上一彈,如同蜘蛛一般,迅速的爬行。
偏頭躲過陰鬼細長的手臂,向淵抬腳一蹬!
足以將土墻蹬塌的力量,毫無阻礙的穿過了陰鬼的身體,向淵眉頭一挑!
猝不及防,向淵被陰鬼的手臂重重掃飛,撞在了城墻內壁上。
“沒有實體?”
緊盯著發出咯咯聲的陰鬼,向淵張口把手掌咬破,殷虹的鮮血順著傷口涌出。
摩擦著手上的鮮血,向淵沖上前去!
全力爆發的向淵,速度非常快,龐大的身形飛奔到陰鬼面前,沾滿了鮮血的大手,狠狠的按在了陰鬼的頭上。
嗤!!!
慘叫聲與白煙同時爆發!
被向淵的手掌按住,陰鬼瘋狂的掙扎,滾燙的童子純陽血就像硫酸一樣,瘋狂腐蝕著陰鬼的身體。
十幾秒后,地上多了一攤細小的白灰。
注視著陰鬼消弭,向淵哼笑兩聲:
“二十多年珍藏童子血,味道不錯吧。”
消滅了陰鬼,向淵正要俯身將地上那攤白灰收集起來,回去讓范谷春看看。
一股令向淵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從他背后用來。
順勢向前一滾,向淵驚怒扭頭看去。
只見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兩頭和方才一樣,四肢著地,面帶詭異笑容的陰鬼,正緩緩收回自己尖長的手臂。
而更令他面色難看的。
是城墻上此刻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不下于五六十頭這樣的怪物。
“陰鬼攻城嗎?!”
心頭暗罵一句,向淵起身就竄進了一條巷子里,稍稍辨認了一下方向后,迅速跳墻離開。
向淵逃走后,這些樣貌詭異滲人的怪物,開始齊齊轉動著僵硬的脖子。
青白色像是要從眼眶里鼓出來的眼睛,緩緩看向了夜市的方向。
一路狂奔跑回了鎮守衙門。
衙門里,宋寧正教著范谷春和牛達學習粗淺的技法把式。
“出大事了!”
將自己撞見的猛鬼攻城的事原原本本的復述了一片。
向淵說完后,范谷春和牛達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
“別他娘的愣神了,現在該怎么辦?”見范谷春半天不吱聲,向淵上前用力晃了晃這個老隱兵。
他和宋寧雖然武力高強,但是對付陰鬼,他們并沒有多少經驗。
這種沒有實體的陰鬼,非常難以對付,而且數量巨大,時間耽擱久了,整個下渡怕是就要陷入百鬼夜行了。
“那是虛鬼。
陰鬼有虛實之分,實鬼就是我們之前見到的那種,擁有實體。
而虛鬼就是你說的那種,虛無縹緲,甚至無法觸碰。
對付這種陰鬼,必須要有誅邪藥。
對,老孫兩年前拿回來過一些,我現在就去找。”被向淵一晃,范谷春回過神來,趕忙進了內堂。
不一會,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傳出,范谷春找出來了兩個用黃泥封住的陶罐。
“這就是誅邪藥,把這個涂在武器上,就能傷到虛鬼。
老牛,你趕快把這罐給趙大人送去,讓他下令所有捕頭捕快,包括獄卒全部出動。”
把手里的陶罐遞給了牛達一個,范谷春快速吩咐著。
“知道了。”接過陶罐,牛達匆匆離去。
“老孫和天雪不在,就靠咱們幾個,估計很難將所有虛鬼全部消滅。
不過現在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找來了三個竹筒管,將陶罐里誅邪藥分給了向淵和宋寧,范谷春說話很快,眼神中也不免流露出了幾分緊張。
下渡夜市上 原本熱鬧喧嘩的大街上,此刻已經徹底成了尖叫和恐懼的游樂場!
樣貌恐怖滲人的虛鬼大舉入城,讓整個夜市頃刻間變得混亂一片,大量的人群相互踩踏擁擠、慘叫和怒罵聲此起彼伏!
匆忙趕到這里的向淵,皺眉推開了幾個慌不擇路朝他撞過來的人。
在他身前二十多米的位置,一頭轉動著僵硬脖子的虛鬼,已經將一名花容失色的少女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