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肥料摻了金坷垃
出租車引擎轟鳴，路過一家紅色頂框，底下由四根柱子支撐起來的加油站，上面中石油招牌上的油漆已經半脫落，露出油漆覆蓋下的灰褐色水泥。
這也是一個在新城里絕對見不到的建筑，大概21世紀5、60年代，自從人類科學家大大提升了太陽能的利用率之后，石油這種重污染、不可再生的能源，就已經逐步退出了歷史舞臺。
現在它更多的是被用于當成某種比較重要化工原料，用于生產溶劑、化肥、殺蟲劑和塑料等。
出租車從入口駛了進去，停在94號加油柜前。
“熊叔，加100塊錢油。”出租車司機從窗戶上探出半個身子，拍打著車門喊道。
一個穿著黑色吊帶褲，頂著大檐帽，身上沾滿了油污的小老頭，從加油站里面走了出來。
“聽到了，臭小子，喊得這么大聲，老子還沒聾！”
被叫做熊叔的老頭似乎脾氣不怎么好，罵罵咧咧地拿起一根油槍，捅進了出租車的右側車腚后面的加油口里。
“付錢了，臭小子。”
熊叔手腕上老版的科技環投影出一個收款碼。
“知道了，奶奶的，又不會少你，加油不積極，收錢比誰都積極。”司機小伙撇著嘴說道。
“再嗶嗶抽你信不信，尊老愛幼懂不懂啦。”
熊叔收完錢，收起手環，剛準備轉身離開，突然間，他的余光掃在了出租車后座上，頓時一怔。
這老式出租車的車窗當然沒有那么高級，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里面，熊叔目光透過透明玻璃，落在了后面那個戴爵士帽、穿黑呢子大衣、戴墨鏡的老頭身上。
“這裝扮，這氣質…”熊叔的記憶仿佛被帶回到了幾十年前。
“走了熊老頭。”
司機小伙沒給他多想的時間，一腳油門，出租車沖了出去。
目送著出租車消失在路口拐角處，熊叔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要真是他，現在得有一百多歲了吧，估計早就化成灰了。”
車子離遠，聶云影還趴在窗戶上朝后看。
“爺爺，那個大爺剛才好像一直在看你！”
顧寒微微一笑，沒說什么。
這時候，前面的司機小哥眼睛望著后視鏡，開口道：“大爺，你不是第九區的人吧，看著有些眼生啊。”
“第九區人口幾百萬，你眼生的多了去了。”顧寒淡淡開口道。
“那可不一樣，你我看不透，不過你身邊這位姑娘，絕對不是這片地界長大的，是新城里的人吧，看什么都感覺挺新鮮哈。”司機小哥侃侃而談道。
聽到話題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聶云影瞥了司機一眼，然后余光掃過顧寒的臉龐，發現爺爺沒什么反應，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打量四周。
“開你的車！”顧寒冷語道。
“行行行，不聊就算了唄。”
司機小哥聳聳肩，左手搖下窗戶，朝窗外吐了口痰，然后單手撐著開車。
過了五六分鐘，司機一腳剎車，出租車停了下來。
“到了，老九雜貨店到了，大爺。”司機一指窗外。
只見痕跡斑駁的紅磚墻面上，一塊黑底藍框的大木匾，上面用金漆書寫著大大的“老九雜貨店”五字。
顧寒點點頭，掃碼支付車費。
“120元？”
顧寒深深望了司機一眼，墨鏡遮擋下的眼眸微微瞇起。
“是啊大爺，在這片都是這個行情啦。”司機小哥把眼鏡微微往下一壓，露出它眼角一道手指長的猙獰蜈蚣疤痕。
“行，付好了。”
顧寒沒再說什么，付了錢，直接帶著聶云影下車。
司機目光盯在爺孫兩的背影上，直到他們走進店門口，才踩下油門離去。
進了店，里面是那種二十一世紀初的裝修風格，水晶吊燈、老款的壁掛鐘、鋁合金貨架、看起來最先進的應該屬門口那張收銀臺。
雜貨店里沒幾個人，一個穿著喇叭褲黑襯衫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收銀臺后的椅子上，耳朵里塞著一對無線耳塞，眼睛上罩著個VR眼鏡，充滿油脂的肥臉上掛著一抹癡漢般的笑容。
“篤篤篤！”
顧寒重重敲了一下桌面。
“誰啊？”
店老板把眼鏡往下一拉，掛在脖子上，望向了顧寒。
“大爺，買什么東西？”看到兩鬢斑白的顧寒，中年男人還是收斂了兩分語氣。
“我不買東西。”
“不買東西，那你喊我干嘛，靠！”中年男人沒好氣地擺了擺手。
“我來取東西。”顧寒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銀灰色小鐵牌，遞了過去。
店老板接過鐵牌，翻過來看了一眼，立馬又抬頭看了顧寒一，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開口道：
“肥料摻了金坷垃！”
顧寒嘴角微微一抽，深吸一口氣回道：“小麥畝產一萬八！”
“嘿嘿，沒想到這暗號還真有人對上，我還以為老頭子忽悠我的呢。”
店老板從收銀臺走出來，朝里面喊了一聲，“何文秀。”
一個穿著黑色旗袍，看起來有幾分煙雨江南韻味的女人走了出來。
“看著店，我帶這位大爺去辦點事。”
“死鬼，從哪請來的演員，你是不是又想找借口跑出去賭？”女人一開口，身上的那絲韻味徹底消散。
“沒有的事，總之你看好店，老娘們別嗶嗶。”
店老板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袖子，領著顧寒往后面走去。
“趙小寶，你混蛋！”
女人的聲音從后面追了過來。
推開雜貨店的后門，外面就是一條小巷。
沿著小巷一直走，兩百米后左拐，盡頭是一套四合院。
院子門口擺著兩座一米多高的石獅子，白墻碧瓦，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
“篤篤篤！”
趙小寶向前兩步，扣響了門上的銅環。
“誰啊。”一道滄桑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是我，老爺子。”趙小寶笑著回道。
“你來干嘛，沒事滾蛋！”
“我也不想來惹您生氣啊，不過您忘了之前交代我的事了？鐵牌子，暗號都對上了，我帶人來見你了。”
“進來！”房子里面的聲音變得急促了幾分。
趙小寶推開門，回頭朝顧寒冰擺手道：“兩位里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