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建興元年八月初七日,田信來到天水與隴西交界的重要通道洛門。
巡視到這次行程的最西邊的目標地點,田信開始分割地圖,準備響應士民的意見,重新劃分行政地理,這要考慮、衡量各類地緣因素,不好處理。
論氣候,過隴山以西后,可以說是氣候多變…比自己想象的要溫潤,氣候差異主要體現在氣溫差距,而非降雨。
往往一山之隔,山這邊是潮濕悶熱,山那邊就是濕冷陰寒。
論海拔,隴西郡比天水郡更高一些,所以隴西郡內的氣候差異更大,山區氣候差異大就說明氣候整體不穩定。
大夏天的一場冰雹砸下來,能把田野林木、莊稼直接打禿…隨后又是艷陽高照,這就是隴西的氣候。
因此隴西的農業生態脆弱,不拘漢胡都是半耕半牧,以抵抗極端氣候帶來的農業絕產。
而天水與之相比就好的不能再好,有這么一群隨時可能因天災絕產的饑餓鄰居,天水豪強自然武德充沛,混合涼州各郡,的確有進擊關中、打一波流的地緣條件。
現在有一種論調,想要把天水劃入關中,即歸入關中都督治下,成為司隸的一部分。
天水者,漢水也;在漢中之北,可以更易郡名為漢陽郡,將這個涼州東部的重鎮、名郡歸入司隸,怎么看都不算離奇。
天水的經濟、物產、人力乃是目前涼州之冠,可以跟關中比擬;兩漢之際,涼州東部以天水為首,涼州西部以武威為首,這是兩極對立的一極。
可問題也很明顯,失去天水后,涼州的經濟、政治中心只能在武威,距離關中太過遙遠,不利于施加影響。
不像兩漢,關中影響天水,天水形成涼州一極分攤、拉低武威的凝聚力、影響力。
從地緣來說,天水必須留在涼州,除非涼州要一分為二。
鼓吹天水改名并入司州的言論始終都存在,既有天水屬于魏國雍州這一既定因素,天水士民長期編制、隸屬于雍州部,也習慣、渴望與新的司州編為一體,不想再隸屬涼州部。
哪怕是涼州東部的一極、核心,可天水士族、百姓更想生活在畿內王領,享受帝國第一等的待遇。
起碼,按著后漢三互法來說,司隸籍貫的官員外調職務時,沒有那么多的避諱。
這是寧為鳳尾,不做雞頭。
天水士民意愿如此,關中方面也傾向于拉天水入伙;看一看關中四周,也就天水是重要的產糧區,有充足的糧食、平整土地,又不缺降水,所以也是極為重要的養馬地。
最適合養馬的還是隴西郡,加上天水郡的產糧…用這糧食來喂馬,能培育出當世頂級戰馬;另外兩個同等級的馬場分別在張掖河西走廊的山丹軍馬場,這里除了水草外還產糧食;另一個在河套,水草肥美之余這地方也能產糧食。
水草、糧食,是大規模繁育戰馬的必備條件。
可現在的朝野輿論、民心走向,似乎有意無意的將隴西郡與天水郡割裂,使天水郡并入關中,成為司州的一部分。而隴西,依舊是涼州的隴西…這有點欺負老實人。
這次巡視天水,天水士民態度熾烈,讓田信直觀感受到了天水士民的心意。
商議擴大司州、析分涼州、并州,重新在關中之北再立一州就成了他行轅幕臣們商議的頭疼大事。
比如鼎鼎有名的上郡,就在關中之北,這是歸涼州,還是歸并州?
關中北部一分為二,有涼州的安定郡、北地郡;然后是并州的上郡、西河郡。
別看《三國志》歷代游戲里并州只有寥寥幾座城或一座城,在后漢版圖里,并州是很大的一個州,軍事地位也很重要。
并,是兼并、拼合的意思,可想而知這個州有多大。
涼州、并州、幽州,是三大邊州,各自代表著一支邊軍集團。
如果要析分涼州,把東部精華的天水郡并入司州,那么就干脆下刀狠一點,直接斬斷涼州與益州的聯系…
反正涼州的戰馬,朝廷也只能干瞪眼白著急;從涼州收購戰馬,再運到關東前線,這耗費的人力、物力,以及遙遠路途里馬匹的正常夭折…幾乎不可能。
所以斬斷涼州、益州的接觸,對朝廷的影響并不是很大。
新的涼州版圖,應該是以河西四郡、金城郡、西寧郡組成,以武威郡為州治、核心。
涼州東部的天水郡恢復為漢陽郡,并入司州;北邊的安定郡、北地郡,加上并州的上郡、西河郡、五原郡、朔方郡組成一個新的邊州,或叫做北州,或叫做夏州。
為了切斷益州、涼州聯系,以隴西郡、武都郡、漢中郡、漢興郡組成一個新的州…這個過程里剝奪益州對漢中的控制。
自己管的范圍大,丞相那里雖然只管著一個益州,可這益州真的很大。
根據各種人口估算,自己治下人口約在八百萬,丞相那里就有四百萬;自己八百萬人口還被分為三個大片,不似益州那樣連成一大片。
再論物產,目前丞相握著天下最富饒的土地;跟益州比起來,自己的南陽出產的物資也就勉強能自用。不像丞相,維護后軍、益州軍、漢中兵外,還能向江都運糧,為朝廷分擔養軍壓力。
所以益州必須逐步分解,北邊以漢中為核心立一個州;東部以巴郡為核心立一個州;南中地區那么大,析分三個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上析分后縮水的益州,現在這個益州,按著田信規劃,會一分為六,徹底碎裂。
當然了,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哪怕自己把南陽交給朝廷,朝廷也不會同意拆分益州。別說一分為六,就是一分為三,都不可能通過。
因此,這就是談判的籌碼。
天水郡自己想要并入司州,隴西郡、漢中郡、漢興郡、武都郡也都想并入司州…直接與益州接壤,駐兵于漢中,這是與丞相和平相處的必要一環。
不能讓丞相掐著自己命脈,自己要掐住益州豪強的喉嚨,讓他們不敢鼓動丞相開戰。
畢竟,自己付出的可是南陽,堪稱王霸之地,索要再多的籌碼,也是應該的。
如果自己不給南陽,那朝廷就別想收復東都雒陽,也就別想著展望河北。
南陽未來能否順利過渡,直接關系著內戰是否爆發。
所以不能被目前輿論中的一個天水郡所迷惑,要圍繞南陽做全局考慮。
否則自己現在把天水并入司州,再設立一個夏州、北州…在朝廷看來,這是朝廷主動讓了一步,成全了自己;那么等到明后兩年談判南陽交割事務時,于情于理自己也該退一步。
都是退一步,差距影響可是很大的。
南陽在手,自己的手就搭在江都朝廷的衣領便,隨時可以扼住朝廷的咽喉…這是自己相信朝廷不敢決裂的最大底氣。
作為交換,自己必須抓住朝廷的另一個要害,那就是益州。
只要漢中在手,益州豪強做事前要好好考慮考慮后果。
理清楚思路,然后就收到了虞世方、鄧艾聯名上奏的‘奏報陜津友軍嘩變諸事處理章’…很直接的告訴他,人證物證齊全,已經斷案。
對此田信也就轉手一圈,派人送去了江都。
還不忘謄抄副本,給丞相也送去了一份…很對不起,這部分南中兵需要一段時間的勞動改造、集中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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