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冰雪覆蓋關中大地,北府開始第二輪動員漢僮義從。
第一輪動員的義從則解散,發放長書,讓他們驅趕獵物返回居住地,隨后要在春季前依照百戶建制完成聚落重組。
即退出原來的部族,跟隨現在的百戶一起駐屯。
到夏歷二月時,田信會帶人巡視關中,為各百戶駐屯點劃分草場、地界;其中一些百戶會進行遷移,將占據適宜灌溉的農耕荒地讓出來。
出于保護水土、林木資源的目的,六百個百戶據點就是田信規劃的上限,會隨著開發遷移到山區、丘陵、山谷、河谷及林木密集之地。劃分地界,讓這些游牧為主的人口靠天吃飯,不要去過渡汲取地力、水資源。
畜牧生產的牛馬,將極大豐富關中的農耕畜力。
至于第一輪的圍獵,有兩頭老虎配合驅趕,不僅獸群易驅趕,諸胡也因神秘崇拜而積極參加,即達到了圍獵訓練軍事配合的目的,也初步磨合了漢僮義從。
至于他們名義上是田信奴隸一事…這些人會反感么?
不會,這是對他們的保護。
說的難聽了,各地辦事的吏員,經手時不欺負這些諸胡俘虜、敗者就很不容易了,更不可能積極去改善諸胡俘虜的生活。這些吏員,自己家族發展還來不及呢,怎可能去扶貧諸胡俘虜?
各地吏員第一想做的是在關中新時代里發展自家、家族;然后是自己的仕途;其后是公務要求,最后才是關中籍貫百姓的生活改善諸事。至于扶貧諸胡,公平公正對待…大漢主義從未經歷過衰退,吏員、關中百姓甚至北府吏士普遍是傲慢的。
如果不明確處置關中諸胡,那十二萬戶人口會在今后三十年的時間里消亡殆盡,要么忍不住欺壓逃亡出走,要么成為家奴、部曲。
北府在南陽清查部曲、奴籍人口,以征發稅租、口賦的方式,逼迫南陽豪強放棄了許多奴役的人口。這些人口是南陽豪強幾代人攢下的家業,以關中、中原、南陽本地破產百姓、受災流民為主。
解除他們的奴籍,授予他們自由身份,是符合輿論大勢的。
而這股自由之風,是吹不到諸胡身上的。
捕掠諸胡為奴,隱然是一種時代的正義和呼喚。
如果正常處理諸胡,那么這十二萬戶人會漸漸消亡,淪為勞動積極性很差,還需要監管的,甚至只服務于私人的劣質勞力。
唯有保護諸胡,才能保證他們積極性的同時逐步吸收,完成同化。
而將他們劃歸為田信本人的奴隸,那所有事情就暫時都能得到解決。
奴隸就是財富,短期內誰敢欺壓、竊取、傷害田信的財富?
諸胡改編為漢僮后,也要執行分戶法;每個百戶區域內,能供養的牲畜、人口是有限的。因此,田信會根據分戶法以戶為單位收取稅收,繁衍超出的人口,則做遷移處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諸胡又不傻,世上哪有主人無緣無故處死牛羊的道理?
不過一口氣多了十二萬戶奴隸,田信需要一個專業的機構來管理這批‘家產’;此前茶莊、鐵坊、木坊都是委任官吏管理,造成了一些混淆。
比如委任的官吏是北府編制內的官吏,那么他們管理的產業,是官產,還是私產?
直到三恪制度建立后,這批官吏身份才得到真正落實,以陳公國的官吏,即田信的臣屬的身份去管理這些產業,這些產業也就成了私產。
到目前為止,唯一性質不明的是武當的道理學院山長一職;此前是虞翻、虞世方以陳國奉常、夏祭長的身份兼任道理學院的山長,以及兵主廟的主祭。
后來補償夏侯蘭,讓夏侯蘭擔任道理學院的山長,而夏侯蘭最大的俸祿來自于漢室朝廷,所以道理學院的成分又有些復雜。
現在不管方方面面,漢室朝廷都準備設立少府一職,那陳公國也有必要設立一個類似少府的機構,以管理公室私產。
歸根到底,是北府這個招牌已經鎮不住場面,現在需要一個更高級、功能更全面的機構來統合這些組織。
這個機構的設立、名稱,都需要在下一輪江都談判里產生,唯有關羽這里許可,這個機構才能合法存在于漢室朝廷。
這個機構設立之前,有必要先設立管理公室私產的機構。
就在月末時,也因第二批漢僮動員引發的瑣碎政務,陸議向田信建議此事。
關中三輔地區,京兆尹由鷹揚將軍羅瓊兼任,鷹揚二衛就駐屯驪山南北;左馮翊由揚武將軍孟興兼任,揚武二衛駐屯在臨晉、蒲坂津一帶;右扶風由虎牙將軍謝旌兼任,虎牙軍三衛駐屯陳倉、五丈原、武功一帶,圍繞著成國渠、渭水駐屯,以方便種植冬小麥。
動員漢僮仆從軍,需要三輔郡守、各軍的聯合支持,政務壓力極大。
如今還忙著統計人口,厘清稅務,三輔整個冬季都得不到空閑,還要分出精力協助調轉諸胡,政務壓力極大。
也缺乏一個中轉調度的機構,無法單元對接,所以公文交接存在遲滯、延誤,甚至忙里出錯,把公文發錯位置。
從制度上來說,秦國的內史一職就能承擔這一切政務運轉,甚至還能兼管三輔。
秦國的內史職務太過權重,分成了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這三輔三個轄區。
所以新的機構不可能復興內史,權柄還要繼續細分,一個負責漢僮仆從部隊的檢閱、集訓、征調;一個負責漢僮家庭的征稅事宜。
不能讓一個人管著軍隊又管著錢糧,特別是眼皮子底下,更不能松懈,要從開始杜絕這種源頭。
田信與陸議騎馬游獵于雪原,田信詢問:“此事合乎實際,的確不該拖延。只是關隴處處需要人手,我恐無人能擔負此任。”
“公上過謙了,如今公上麾下英才濟濟,何謂無人?”
陸議小胡子油亮精致,爽朗回答:“夏侯靖國沉毅大度,可堪一用。”
田信當即搖頭覺得不妥:“如今正是跟朝廷相爭之際,靖國兄擢入中樞,必左右為難,無地自處。”
給朝中報功的請封二十一侯表里,夏侯平被田信舉為上郡郡守、食邑三百戶的昌達亭侯。
陸議略作考慮,又說:“驍騎將軍統軍威嚴,可否借來一用?”
田信還是搖頭:“我已表為安定郡守,不宜再動。”
陸議所舉的夏侯平適合治民理政;馬岱長于軍略和撫慰諸胡,如何搭伙一起工作,一個管兵役征調,一個管戶口稅收,三五年里不需要再調整。
見不妥,作為提案發起人,陸議又提議:“公上麾下侍從許文行,謹慎細微,或可一用。另有西府兵白虎營督王平,為人廉勇,行事苛刻,倒也適合目前所用。”
許踐字文行,汝南籍貫,當年夷兵營七曲長中的土曲曲長,目前是安遠率上校率長。
王平就比較倒霉了,魏延為了增強所部戰斗力,臨時將輪戍漢中的王平所部拉著走子午道。
田信略略想了想,許踐轉職管理漢僮的稅務,王平負責征調工作,兩個崛起于微末的寒門軍吏,應該能配合、搭檔。
起碼,許踐不會歧視王平。
至于這個機構,不妨做的復雜一點,可以暫時歸入陳國郎中令衙署。
郎中令衙署也要跟著建立,以王平做個奉義中郎將負責漢僮征調,許踐可以擔任輔翼中郎將負責稅租征發。
可誰適合做郎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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