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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金身

  “心?”

  田信學著虞忠模樣,右手輕輕握拳貼在自己心口,不由思索關羽話里的意思。

  這個心是自己的什么心,心臟只有一個,可心思有許多,有良心,有原則心,也有功利貪心,以及浮于人事的好逸惡勞得過且過的庸碌心。

  心思繁多,總是在變的,自己的心主要偏向是什么?

  克定中原光復大漢?能算一個志向,這是為了平息戰爭,也是為了回報關羽、劉備的提拔、信任之。

  然后呢,執掌、掌控這個帝國,讓帝國向自己期望、規劃的方向昂首前進。

  可如果不能解決后事,那做完想做之事后,再考慮出走一事不遲,應謀求新的發展方向。

  以現在的眼界,來規劃未來五十年的事,未免太過一廂愿,又不切實際。

  或許自己北伐典禮上的言論,會被劉備、關羽視作糊涂話,幼稚的言論。

  見田信閉著眼睛陷入沉思,虞忠越發摸不著頭腦。

  有必要這么深入的考慮?不管怎么考慮,目前能做的選擇就兩種,一個是當做無事發生,戰場上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另一個是重新制定應對方針,將馬超左軍當做吸引敵軍的靶子,進行兌子、換家戰術。

  馬超主動前移營壘,形成突出部,本就有挑撥魏軍來打的意圖。

  魏軍兩三天內不打,等北府兵在西側建立新的營地,那將跟馬超營區連成一片,那就到漢軍正式攻堅階段。

  期間若是秋雨落下,那馬超順勢水攻,下游魏軍東三營防線就成了紙糊的。

  所以形勢很明顯,馬超在突出部立營,又貼著魏軍鼻子筑壩阻水…這是逼)迫魏軍來打。

  否則魏軍東部防線的士氣自己就瓦解了,這是張遼無法容忍…這明明是曹丕無法容忍的事。

  寧愿拿東部防線的守軍出去賭一把,也不能讓這三營軍隊被水攻嚇破戰意。

  也是因為東線防區在澧水下游,地勢又平坦,所以張遼在此耗費人力、物力修筑堅固小城做據點是沒有意義的。

  魏軍今夜肯定會夜襲,欺負的就是馬超所立營寨不夠穩固,工事體系還未完善,也是欺負急行參戰的北府兵。

  戰爭就這樣,本質上就是欺負對方,戰勝對方,殺死對方。

  馬超已經打出了迫敵來戰、東路疑兵、東路抄襲敵后三張牌,自有工事不完備、少三分之一戰斗力量的負面狀態。

  那魏軍能打的牌不多,無非是多少人來夜襲,多少人進行防守接應,這是一個選擇題。

  魏軍出牌后,己方能打的牌也不多,要么中規中矩救援馬超,要么兌子換家。

  怎么選擇,如關羽所說,選擇權在自己,看的是心,是心,是心態,是心愿追求。

  田信遣退虞忠,獨自站在地圖前注視。

  魏軍各部在這里駐屯一年有余,哪怕新調來的軍隊,最少也在周邊生活半年。那么以周圍的平坦、荒蕪地貌,魏軍發動夜襲,就跟摸夜路回家一樣。

  或許周圍已經遍布魏軍制作、掩埋的方位坐標,魏軍夜襲部隊可以準確就位,有序輪替向馬超發動持續強襲…也能摸黑行軍對付自己。

  所以魏軍一定會有伏兵對付自己,自己出擊,肯定會遇伏,遇伏初期肯定要吃虧…除非將魏軍的伏兵激活,使之暴露。

  不然黑夜里近距離爆發一輪密集箭雨,對行軍部隊殺傷效率極高。

  自己選擇出擊,會遇伏,會完成對友軍的應盡義務,這是場面工作,必須做。

  做的話,就要吃虧,甚至第一輪遭遇戰中敗績。

  想到這里,田信抬手指尖滑過絹質地圖,自己可是未逢一敗的人,這一場小敗吃虧事小,會影響全軍士氣的。

  如同廟里神佛的金,看著威風凜凜很是嚇人,若有人砸一團污泥上來,就暴露了泥塑本質…依舊是泥。

  自己依舊是人,不敗金受損,漢軍士氣會下降一成或兩成,從頂級八顆星變成七顆星,六顆星;張遼的部隊士氣則會暴漲,進入昂揚、奮戰狀態,從三顆星、四顆星變成五顆星、六顆星!

  想到這里,田信不由閉上眼睛,面前浮現馬超的笑容,那在江陵軍營,贈送蒙多,換劍論交;又浮現馬超迎回宗族二百余口尸骸嚎哭險些昏厥的狼狽、悲愴模樣。

  還有馬超宰羊,抓著羊蹄吹羊皮的狹促模樣。

  馬超已經死了,現在那位是趙超。

  自己未逢一敗的戰績,不僅敵人想要打破,估計馬超也想順手甩一團污泥過來。

  關羽讓自己順應心思來打這一仗,可自己…似乎無心。

  最初想要的東西,奮力拼殺的東西,都已經得到,或者將要得到。

  野心這種東西已經可以替換為耐心,安心等待,按部就班做事就行了。

  不去想遙遠的未來,僅僅考究目前的話,只是想取得勝利,用最少的犧牲,獲取最大的戰果,僅此而已。

  這是這一戰的指揮原則,以奪取勝利為最終目的,次要目標是降低傷亡,讓更多的人能見到家人。

  馬超已決定背棄同鄉、戰友之間的誼,還作出一些布置。

  現在看清馬超面目、行舉的人不多,幾天后事態明朗,大家都能看明白。

  所以自己不可能平息、壓住、掩蓋這件事,不能裝作無事發生,必須要表態。

  到底是忍耐,還是狠狠還擊,讓馬超灰頭土臉,然后彼此斗一斗?

  必須斗,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在!

  自己又不是小職員,決不能聽信服從、妥協或維護大局。

  斗起來,有的是人親自下場來勸解,不會擴大事端。

  真到旁觀者推波助瀾、擴大事端的時候…那能信任的只有部屬、刀劍。

  面對欺辱、算計若忍氣吞聲,還怎么保護家人,保護追隨者?

  必須要爭,得讓馬超吃疼,這家伙才能長記,其他人才會掂量著做事。

  心思落定,田信輕咳兩聲,對帳外揚聲:“來人!”

  當值的一名軍吏闊步而來,神振奮,抱拳附,抬起下巴用期盼目光等待:“在!”

  “令行營司馬李輔及各營軍正接管營務,余下營督以上隨我議事,傳令時不可驚擾各營休憩軍士。”

  當值軍吏走訪各營依次傳令,期間孟達、孟興父子倆也在研究地圖,苦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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