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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三恪

  襄陽城北碼頭,關平聞訊追來時,只看到在這里等候的船隊已陸續。

  他翻身下馬,可見遠處一艘船上飄揚田信成婚后新制的長麾,是紅綠黃三色長麾,讓人一眼就能想起三巴圖配色。

  碼頭邊還有排隊登船的右衛營衛士,騎營無當騎士則在上游水淺處集結,會泅渡過河。

  “世子,是否再追?”

  “不追了,見面也無什么好事。”

  關平抬手扶在柵欄上,只覺得胸悶氣短:“彼輩欺人太甚!只恨自此多事。”

  船隊中,田信懷抱一面腰鼓拍打節奏縱聲放歌,因節奏固定,前后船隊上的鼓吏多拍鼓相應,一些吏士站在甲板上或用劍鞘、或用矛戟長柄拍打甲板伴奏。

  船艙中關姬臉色不是很好,閨閣之中就沒受過這么大的氣,出閣以來更是尊榮萬千。

  從沒想過,會有人欺辱上門,令人惡心。

  關興也在艙中,懷里抱著玄鋼劍不時輕撫,眉目陰沉不展。

  “自信手中不見強與勁,

  天空海闊自有我風采。

  逆來順受,空虛見豐盛;

  狂暴化升平,無路處自有天命。

  動對靜,除對乘;

  手中無劍心中無塵才是我胸懷;

  隨緣順性不爭不勝,無情是有情…”

  固定節律中,田信歌聲中怒意熾烈,始終難以壓制,此刻自己都勸不住自己。

  視線中仿佛出現兩個對壘的人影,一個黑衣天寶,一個白衣君寶。

  天寶剛猛,抓著君寶死命在捶,打的君寶形體碎裂,慘叫連連。

  “取我日月長槊來!”

  田信起身呼喊一聲,前面船上虞忠從艙中取來,朝他拋擲,田信接槊在手,左右雙持,凌空揮動,速度漸快。

  兩桿長槊在田信手中舞動,時而大開大合,時而如靈蛇探洞。

  虞忠在前船之尾,專注研習兩桿長槊運動軌跡,推敲其中發力技巧。

  船艙中關興也探頭出來,也觀察學習,他在身后,更能看清楚田信腰力、臂力之間的連攜,學習難度遠比虞忠簡單。

  虞忠很清楚漢口之戰時田信沖陣殺戮極少,雙槊在手以刺擊為主,很少擴大殺戮。

  現在當面再看,田信前方凡是槊刃攻擊范圍之內,皆在槊刃軌跡覆蓋之內。

  下次沖陣若保持當下狀態,那勢必腥風血雨。

  “技擊之妙,盡在此間矣。”

  張溫忍不住低聲感慨,此刻已經可以理解朱然、徐晃、韓當等人戰死前的絕望。

  隨著船隊航行,前后各船拍打的節奏漸漸停息,田信眼中幻想出來的對毆虛影也不見了,黑衣天寶更勝一籌。

  田信額頭出汗,轉以日月長槊交替刺擊水花,心思暢快不少,不由聯想到一段詩,十分暢快:“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

  “哈哈!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

  持槊站立,田信仰頭看天空慘白云層,笑容綻開:“夫人,咱們回家了!”

  劉備今天沒有懲處自己,是不想兩敗俱傷。

  所以不可能殺來敏激化矛盾,這是來敏底氣所在,吃準了現在的形勢。

  反正今后只要再見到來敏,一拳打死就行了。

  田信帶著部曲衛隊走了,可麻煩才剛剛開始。

  南陽人要重新站隊,到底是支持鄉黨、名門來氏家族,還是去跟田信合作。

  北伐順利,那南陽就不是前哨基地,來氏家族地位,影響力會隨著統一步伐前進而漸漸恢復;田信的重要性則會隨著統一步伐前進而下降。

  若是北伐不順,南陽不幸淪為前哨基地,那田信就握著生殺大權。

  不需要田信親自動手,魏軍鐵騎自然能幫田信解決一切田信不想保護的家族、組織。

  到那時,南陽戰場順田信者生,逆田信者死。

  可來敏也覺得自己冤枉,冤枉的很,只不過是建議、規勸田信進獻瑞獸,這有什么錯?

  結果這個小卒痞翻臉就罵,罵的不留余地,世上怎么會有這種混賬人物?

  不就幾只瑞獸么,你給個面子進獻給陛下,然后再去山里抓…妨礙你什么了,你就死命辱罵?

  吵架也就算了,還要動手,簡直道德敗壞有辱斯文!

  經此一事后,來氏家族與田氏家族已勢不兩立,幾乎不共戴天。

  田信不僅罵的來敏抬不起頭,還詆毀來氏家族所修《春秋左氏傳》教不出好人,這是要絕左傳的門戶,這仇可大了。

  幾乎不用想,也知道修習左傳的人,幾乎無法在田信影響范圍內得到晉升、升遷。

  不需要田信示意,田信部伍、舊部自會打擊學習左傳的士人。

  這意味著來氏家族的門生故吏被另類的‘黨錮’了,仕途慘淡。

  來敏怎么想,能不能想通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來氏家族還想要臉,就要跟田信斗下去。

  可南陽鄉黨、官員們可就為難了,該何去何從?

  漢口決戰時,宗預因指出幾個吳軍將領身份標示而有功,一戰獲封安眾亭侯,食邑三百戶,這都是拜田信所賜。

  還有新來的尚書鄧芝,就因為婚禮上跑的快,拿到了田信贈送的一首詩,荊北芝蘭之名流傳天下。

  還有宛城李嚴,敗軍之將因田信保住命,還穩定了地位。

  要知道,來敏才是南陽鄉黨中的頭面人物。

  太子家令,何等重要的職務,幾乎可以視為劉禪的小丞相。

  可是呢,田信給鄧芝贈詩也就算了,可偏偏對回新野掃墓的堂堂太子家令不問不顧。

  不寫詩也就算了,竟然不管不問,這讓來敏怎么好意思回鄉?怎么好意思面對世代友鄰的小老弟鄧芝、宗預?

  不懟田信懟誰?

  地位就是這么來的,宗預封侯有了地位,鄧芝獲詩地位突增,李嚴犯大錯后還能穩住地位本就是一種提升。

  這本是末節,可田信偏偏不理來敏,兩相對比,來敏怎可能無動于衷?

  事出有因,難道要怪田信無禮?

  接親后就會麥城去了,難道再特意離開麥城來拜見來敏?或者送上拜帖,等來敏批示約定一個時間再見面?

  太子劉禪、丞相諸葛亮從當陽返回益州時,田信都沒送…難道來敏地位比這兩位還要高?

  這是扯不清楚的事情,唯一要慶幸的是田信忍住了,沒當場一拳打死來敏。

  鄧芝、宗預、文聘要做新的抉擇,遠在江陵的李嚴也要做一個選擇。

  在襄陽的鄧芝三人還未明確表態,事情火速傳到江陵后,李嚴率先表態,上奏《忠奸論》。

  “臣聞曹丕篡逆時多戮中原忠貞之士,而宋公、衛公世享漢祿四百年,不發一言,轉首進食魏逆爵祿。可見宋公、衛公家系重私利而廢國恩,宋公世家孔子之裔也,倡導忠順,毫無楷模表率之意,臣深以為恥。”

  “陛下三興漢室,漢壽侯、西鄉侯功不可沒,后有武當侯力挽大廈于將傾之際,此皆社稷輔翼重臣,宜加厚賞。”

  “臣斗膽進言,請陛下策封漢壽侯、西鄉侯、武當侯為大漢三恪,以繼商、周、夏之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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