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七月十一日,張遼家眷抵達武陽關。
自月初時,曹丕賜車輦乘載張遼的母親、家屬從許都出發,布告沿途郡縣、駐軍,使出迎拜見。
并晉張遼為晉陽侯,食邑兩千三百戶,加封其兄,及一子為關內侯,榮寵顯耀。
武陽關,諸將亦奉命參拜張遼母親,其后大宴。
兗州刺史王凌詢問:“田孝先世之虎勇不可當,今漢主引田孝先助戰,江東各軍皆靡,不堪戰。君侯以為,我軍何時出兵為宜?”
其余馮楷、路招等將軍,樂、張虎等小一輩中郎將俱在席間,現在張遼的護軍是逍遙津戰役時的薛悌。
逍遙津之戰后薛悌被調往關中,為了確保張遼能正常發揮,曹丕又將薛悌調回來擔任張遼的護軍。
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問題,想清楚一個人的影響力究竟能有多大。
張遼見眾人關心這個事情,稍稍思索說:“吳軍堅守尚可,然田孝先虎步荊豫,所戰無不克。我料朝廷深患此人之害,為保東南大局穩妥,我軍出兵就在兩三日之間。”
稍稍停頓,張遼又說:“或許就在明日,或許就在今夜。”
張虎抱拳:“父親,難道一人之力真能撼動千軍萬馬?”
“自不會,實乃江東士氣低靡使然。而朝廷又慮江東吏士不敢戰,兩相疊加,才使田孝先勇名蓋世。”
張遼說話間撫須,做笑:“譬如我軍,倒是想看看此人如何威風。”
“報!”
話音剛落不久,眾人還在回味思考時,一名軍吏引著一名騎士快步走入大堂,騎士背插兩桿姜黃負羽,走路時腿軟打顫,大汗淋漓雙手捧著一卷加密帛書。
帛書以漆印封口,同時還漆里還夾著三枚雉羽。
羽書,所謂的雞毛信,有一枚雉羽就夠識別,而這個上面竟然是三枚。
護軍薛悌上前接住,王凌也起身,湊到張遼面前一起拆開漆印,當眾取出一卷帛書,緩緩鋪開,只有四個字:宜速發兵。
經薛悌之手,帛書轉移到張遼手中,他捧高肅容環視廳內,一名名將軍、郡守、中郎將、校尉、都尉聚攏,排成班列,拱手施禮做聆聽狀。
張遼面色沉著,現在不是發兵的時候,可許都方面顧慮更多,生怕江東軍一潰千里,也顧慮孫權反復無狀,選擇投降劉備。
考慮側重點不同,自己是想用最少的成本打贏這場仗,最好消耗更多江東兵馬。
可許都衡量的是長遠未來,肯定知道這是孫權的陽謀,可不得不順著孫權指揮棒發兵。
江東軍守住基本盤,拖住漢軍,魏軍才能休緩漢中、襄樊戰役帶來的創傷。
如果江東軍沒了,或降了,那今年漢軍就能北伐。
薛悌、王凌二人顧望下,張遼胡須輕顫:“明日四更拔營,各軍按序行軍。若有亂軍、誤軍、背軍者,重處不饒。”
“得令!”
另一邊,田信率部登船,與關羽前往前線大營。
整個漢軍兩岸營壘相連東西、南北各有近三百里,使者往來奔赴,各營紛紛起火做飯制作更多的干糧,以方便追擊吳軍時使用。
兩萬南陽軍正有序乘船往夏口集結,夏口大營守將劉封登高而望,神色振奮。
他都如此,所部吏士更是加快腳步備戰,只要水師擊潰周泰、蔣欽,直搗孫權來山本陣,那么南岸九萬吳軍能逃走幾個?!
俘虜軍功等同于斬首,九萬江東軍,足以讓南岸各軍吃撐、吃爆。
按著軍功盈獲來算,每人最少能升兩級!
這可不是虛升,吞掉、收編江東降軍,都能取得實職晉升!
即便沒有連升兩級這樣的待遇,但實升一級是妥妥的,幾乎屯將以上的軍吏人人有份!
各營歡欣鼓舞,高昂情緒繼續向外圍擴散,南岸黃權大營得悉田信參戰,所部左軍營士、荊南郡兵發出一浪又一浪的歡呼。
惹得旁邊沙摩柯大營里的夷兵也跟著歡呼,沙摩柯奔往黃權大營詢問,就見大帳前郡尉陳鳳、習宏、文布、鄧凱等人相擁慶賀,就連黃權本人也開始穿戴鎧甲,做好了隨時追擊的戰備。
沙摩柯說是蠻王,其實跟荊蠻的滿上梅敷一樣,實際上漢化深厚,如同漢地豪強。
五溪蠻、荊蠻不怎么講究血統,沒有王位世襲的說法,甚至沒有王位這個概念,所謂蠻王是大家推選出來的軍事領袖,平日更多的任務不是打仗,而是以公允的態度調解各家糾紛。
只有外敵入侵的時候,或抵制粗暴官吏的時候,蠻王才像個真正的領袖。
而江東將領圍剿、收編山越部族已引的荊州各類蠻夷部族惶恐、憤恨不已,江夏、長沙、桂陽三郡的蠻族更是被殺的人頭滾滾。
所以不需要鼓動沙摩柯,沙摩柯自己也會帶人來參戰。
他不來,五溪蠻就用刀劍投票,換一個敢來的蠻王。
武昌城頭,賀齊眺望漢軍三十余里聯營,見處處吏士奔走,許多夷兵已開始亢奮跳舞。
而最近的漢營,營壘已扎立在武昌城外二里處,挖掘了幾道淺淺的溝壑,還有一道深的塹壕,柵欄、鹿角也有三道,而護城河早已被漢軍填平。
武昌城的城墻,是吳軍的最先線,武昌城背后,則是密密麻麻的吳軍營壘,營壘之間以甬道相連。
城頭守軍已有明顯的慌亂,賀齊下令:“妄議軍機者,立斬!”
南岸夏侯蘭大營,全軍分作五個營,各營吏士自發開始武裝,戰意如火焰一樣熊熊燃燒。
護軍董恢站在轅門前眺望北岸隱約的戰船輪廓,似乎已經聽到那里關羽大營發出的歡呼聲。
未及多久,對岸有快船駛來,船上軍吏揮舞持旗,靠近夏侯蘭大營后高呼:“大將軍令!傳告各營,釋放油筏!”
夏侯蘭已披戴皮鎧,對身邊軍吏呼喊:“速速傳令各營,不可延誤!”
不多時上游南岸劉封、北岸張南二處也得到軍令,開始將準備好的油筏推入江水中,由小船牽引,往趙累大營牽引。
趙累軍營在江渚上,江渚與北岸之間水流輕緩,正適合聚集油筏。
樓船里,田信細細觀摩自己帶來的漆皮鎧,這是犀牛皮涂漆八層制成,堅韌非常。
算上粗帛甲衣、細麻衣、絹甲,和一頂復合的絲綢皮盔,明日護甲重量只有區區六十斤,十五公斤罷了。
紫銅劍匣,足以應對水戰。
雙方都是輕甲、無甲,用劍劈砍,手感應該是絲滑的,不會有阻塞、沉頓之感。
至于視線內飛來的流矢,多數能躲避、斬斷。
廝殺這么久,已有足夠深厚的戰斗本能。
不過標志性的方天戟要拿上,方天戟已改回最初的尺寸,丈八長度不利于步戰。
以方天戟的重量,和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強擊天賦的增幅,說不好能直接破開吳軍戰船。
這樣的話,自己就不用一艘接著一艘的跳幫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