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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戰江陵三

  城中降軍、軍吏加起來一萬一千多人,田信哪敢盡數武裝?

  不過是讓于禁選拔吏士,給了三個營兩千人的編制,選定后登記造冊,武裝后遷到舊城軍營駐守。

  夜色下,于禁再披鎧甲,與他選來的新銳軍吏談話:“大王與關侯之交,爾等只知始于天子東遷,實際不然。”

  他直接放棄曹操選派給他的軍司馬浩周、護軍東里袞,選出的都是他眼里頗有潛力的軍吏。

  于禁面帶憧憬之色,回憶說:“老夫少年時追隨同郡鮑公周游雒都,當時鮑公與大王友善。而漢王與公孫瓚等求學于涿郡盧公門下,關侯伴隨漢王左右。袁本初與大王自幼相交,天下健兒推袁本初為游俠之尊。”

  “憶往昔,大王時年二十一舉洛陽北部尉、漢王年十五,及袁本初、袁公路、鮑公斗狗于市,鷹狩于北邙,品論英雄共議時政何等縱意?”

  “后大將軍何進使英雄俊杰募集海內壯士,老夫追隨鮑公募兵于泰山,大王與漢王自雒都同歸沛國募兵。時張揚募兵于并州,王匡募兵于徐州,張文遠在冀州,毌丘毅募兵于丹陽。”

  “大王對關侯仰慕非常且由來已久。奈何關侯心有所屬,甚是遺憾。”

  于禁取出曹操給關羽的手書傳遞給這些青壯軍吏仔細翻開,說:“今大王欲使兩虎相爭,若孫權速克江陵,則有并關侯部眾而自壯之勢,有違大王本意。故,我等協助關侯守衛江陵,促使吳兵、荊兵交戰于野,其必兩傷。血流成河,今后怎能輕易和睦、罷兵?”

  眾軍吏仔細聽取于禁的講話精神:“我軍越是殺傷吳軍,越是有利于大王計策,亦有利于國家長遠。待重返家國,諸君皆系有功之臣,有司自不會輕慢相待。”

  這些青壯軍吏聽得心馳神往,竟然沒想到當年還有這等秘聞。

  于禁在這里整頓所部吏士精神狀態,樹立了一個值得戰斗、必須戰斗的理由。

  另一面,田信諸葛瑾在城樓里閑聊,諸葛瑾好奇詢問:“將軍氣度遠勝凡俗,不知師承何處?”

  “這不好說,李傕郭汜亂關中時,我宗族遷移到漢中。我生于漢中,長于漢中…若要考究師承,雖有家傳亦不過啟蒙而已,授我為人道理者共有二人。一人姓袁恥于姓袁,自云東觀老叟,還有一人自號蘭臺孤魂。后張魯降曹,二位先生絕跡于山野,難覓蹤跡。”

  田信略有緬懷,搖頭說:“可惜受學短淺,略知其意,不通內里奧妙。”

  諸葛瑾面有驚嘆:“不想將軍受業于博士,失敬。”

  田信只是笑笑:“哪里是什么博士,分明是兩位狂叟。古文經、今文經我一概不知,只學會了一樣。”

  諸葛瑾見他謙虛,更好奇:“還請將軍賜教。”

  “因地制宜,學以致用。”

  田信吐出八個字,笑說:“此人盡皆知之理,漢王以我為將軍,非我學問,乃因武勇。想來想去,頓時覺得當世最無用的就是學問。學問有用,何來亂世?”

  諸葛瑾聽聞微微頷首,看向田信的目光頗為深重,這分明是話里有話。

  諸葛瑾又問:“將軍真不欲為吳侯效力?”

  田信伸手用長柄木勺從滾沸黑陶壺里取水,搖著手中茶碗嗅了嗅茶香:“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先生可能解惑?”

  “還請將軍明言。”

  “乃烏程侯孫文臺、吳侯孫伯符舊事。”

  田信低頭嗅著茶香,抬眉看諸葛瑾的確有些長的臉:“據我所知,黃巾、董卓以來群雄起兵,或家有積蓄,或有友人志士傾囊傾力相助,這才能聚集義士,打造器械。”

  “而孫氏不過江東寒族,孫文臺父祖尋常之人。未曾聽說孫文臺、孫伯符父子擅長經營,家無積蓄,又無資助,何來的錢糧撫慰、交結壯士?何來的錢糧聚集兵勇?”

  見諸葛瑾面容不自然,田信小口啜一口熱茶,頗感酣暢:“我又聽聞孫文臺勇烈非常,率先進軍雒陽,祭拜宗廟,又填董卓、呂布所掘墳塋。之后,其似乎得了大漢傳國玉璽?”

  “孫文臺急死之后,孫伯符卻也能屢屢募集兵士,還真是父子高義,吳人景從皆愿效死呀!”

  田信放下茶碗,感慨道:“董卓、呂布惡行天下皆知,人神共憤。我亦聽聞曹操麾下有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如今之天下,漢室名存實亡,也就漢王仁德,能蓄活人之志,也能使死人安寧不受侵擾。”

  “先生可是有恙?”

  “吾腹痛,應是秋雨寒涼所故。”

  諸葛瑾捂著肚子起身,面有難色:“將軍志慮高淳,我不如也。只是如今關羽背德,荊南望風而降,將軍卻負隅頑抗,將連累一城百姓存亡,未免酷烈。”

  “孫權磨刀霍霍而來,卻指責我酷烈?我不服,等吳軍斬我頭后,我就服了。”

  “至于背德之言?呵呵,我家君侯此生光明磊落,喜惡無所隱,率直坦蕩,鋤強扶弱有俠義之心,怎就成了背德之舉?”

  田信也起身:“我曾言你家短腿吳侯是食腐之鴉,我視他如此,視余者如草芥也。也就寥寥周公瑾,可稱英雄。惜哉公瑾,卻不能一見。”

  諸葛瑾落荒而逃,一側旁聽的羅瓊一臉虛汗:“將軍?”

  “何故驚詫?此控敵之術也。”

  田信笑著擺手,雙手負在背后,遠眺城外吳軍營壘篝火:“諸葛瑾必實言相告,那孫權勢惱火異常,非殺我不可。他若盡起南岸大軍來攻,正合我意。”

  諸葛瑾返回碼頭軍營,身為孫權的長史、中司馬,他自然是親信中的親信,呂蒙是孫權一手培養提拔的大將,朱然又是孫權的同學出身。

  他回到碼頭軍營卻見到呂蒙、朱然,規勸:“都督,田孝先驍勇,時有夜襲之意,不可不防。”

  就三里距離,吳軍在營地內做什么事兒,盡數落在江陵守軍眼里。

  挖陷阱這種大工程,幾乎無法隱蔽進行。

  整個江陵城,就南面不適合駐屯,這里時刻都處于守軍侵襲范圍內。

  從城池設計方面來說,南面是給江陵提供水路補給的,只要江陵守軍愿意堅守,還有長江控制權,那這里就牢不可破。

  呂蒙引諸葛瑾入帳,才說:“我亦知其驍猛,剛不過是在撫慰士卒。子瑜先生,此行可有收獲?”

  諸葛瑾微微搖頭:“田孝先十分謹慎,晝夜起居于城樓之上。并征發荊州將士子弟千余人游走城中,行刺奸之事,城中秩序井然。我適才入城,彼就在樓上招待,并不許我見潘濬等人。”

  呂蒙凝聲:“千余人刺奸?”

  諸葛瑾沉重點頭:“只多不少。此輩多是荊州將士子弟,少年銳氣,肆意搜掠寄旅之士。就連城中官佐,亦不許私下走動。”

  城中的臥底即便沒暴露,此刻也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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