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田信在軍中清理場地,領上下軍吏百余人接受劉備的正式封賞。
黃權捧著詔書,田信穿鐵札盆領鎧勉強單膝跪地,跪的不是很標準。
就聽黃權念:“奉義校尉信隨前將軍北伐,為大軍先,凡戰皆克屢有先登,勇冠三軍將士稱頌。并敘獻四龍真跡圖功,拜虎牙將軍,為左軍副將。”
超擢任用,直接跨過了中郎將、裨將軍偏將軍一級。
田信雙手接住詔書,面有激動之色:“臣領詔。”
黃權攙田信起身,笑問:“孝先可知王上賜軍號虎牙之意?”
“末將雖幼,也知京兆有虎牙營。”
田信鄭重將詔書交給自己的護軍羅瓊,從羅瓊手中接住奉義校尉銀印交還黃權,并從黃權手中領取虎牙將軍銀印,及虎牙軍左虎符。
奉義校尉銀印是關羽臨時刻給他用的,就一個普通的四四方方鼻鈕印,銀印背面有一個栓繩子的鼻狀橋環。
虎牙將軍銀印則是精雕制成,不是簡陋鼻鈕,是昂首龜鈕。
漢末時大漢常備軍的軍號也就二十幾支,除了禁軍、邊軍常設的軍號外,還有漁陽營、黎陽營、虎牙營等腹地常備。虎牙營駐地京兆長安,由虎牙都尉統率,是關中地區唯一的常備。
虎牙軍這個番號,對關中人更有影響力一些。
還有特意鑄造的虎牙軍虎符,說明今后虎牙軍將是一支常備營伍。
稍后簡單休息,田信就領著黃權視察營壘,檢查降軍狀態。
有些不理解自己的超擢升賞,本以為會在劉備當面晉升為雜號將軍。
但也能理解一部分,馬超是假節的左將軍,給馬超當副將,要有一定份量才行。
隱隱也能察覺這個虎牙將軍任命的不同意義,關羽、張飛或其他雜號將軍,他們手里有虎符,但虎符更偏向于出征時的裝飾品,而非調兵信物。
其他將軍的兵,聽的依舊是自己將軍的號令,與虎符是否持有沒有多大關系。
似乎這次會在馬超的左軍搭建出新的軍制體系,方便中樞節制的一種新體系。
以此為榜樣,今后在關羽的前軍,張飛的右軍里推廣。
馬超的左軍,已搭建好指揮框架,就看兵力、物資能否補齊。
主將左將軍、都亭侯馬超,副將虎牙將軍田信;左護軍黃權,左軍司馬董種,牙門將馬岱。
新的左軍體系里沒有別的軍頭,如何搭建、組織軍制,左護軍黃權有很大的權力。
新的領兵體系正在醞釀,可能會隨著關羽、張飛等老一輩影響力巨大的將領死亡,軍隊會被納入正在構建的五軍體系內,逐步消化。
田信對成型的季漢五軍體系有大致印象記得不是很清楚,現在有自己參與,也不知道五軍體系會怎么發展。
黃權視察降軍狀態,當眾對田信說:“氣候漸寒,江陵周邊草木不豐,的確該往糜城遷移。此舉勞師動眾,將軍需先制定詳細計劃。否則等到十月、冬月,天冷酷寒,若為柴草遷營,徒增傷亡。”
隨著他抵達江陵宣布詔書,降軍隸屬已從關羽的前軍轉移到左軍。
三萬多俘虜安置在江陵,實在是太危險。
江陵儲有軍糧,能就近供養降軍節省虛耗;也有駐軍能節省看押降軍的軍力支出,。
一旦吳軍解放這三萬降軍,稍稍進行武裝,其后果不堪設想。
好在降軍有紀律約束,遷移時田信要做的就是規劃好路線、場地,和后續補給。
降軍也不敢跑,現在天寒地凍跑出去,又手無寸鐵,根本活不了幾天。
領兵打仗,很多工作其實就是數學工作,是個統籌、計算工作。
當日天黑前,田信就拿著遷移計劃來找黃權,同時還帶來夷兵的功勛賞賜名冊,希望黃權能從糜芳那里討要應該撥發的冬衣料、賞賜布匹。
黃權翻閱這份計劃,頗感驚奇:“善,此舉甚妙。”
這不是簡單的人力調動方案,田信提議益州水師運輸馬超本部至江陵后,將降軍軍吏盡數裝船運往益州。
益州水師沒有什么戰斗力,只承擔運輸任務。
反正回去船空著,不如把降軍中的不穩定因素統統運輸到后方,既算是獻俘,也交給劉備去感化。
軍吏投降、改編的成本太高,這都是有根有底的人。
但普通降軍就沒那么多顧慮,與原來的軍吏分隔三千里,降軍的顧慮會更少。
除了原來的軍吏知道他們是誰外,誰還能證明他們是他們自己?
將近兩千的軍吏,在益州閑置三五年,絕大多數人也會重新娶妻,有新的羈絆,開始新的生活。
身為曹操中軍、外軍的軍吏,這些人普遍素質優秀。
三萬降軍的人力固然寶貴,其實最寶貴、作用最長久的還是這兩千軍吏。
等他們在益州生根發芽,會成為新一批北伐積極者。
黃權細細審視這份計劃,有些不理解問:“為何不許于禁、浩周、東里袞等將校入蜀?”
“護軍,此類人功成名就,與敵牽扯過深。”
田信斟酌語氣說:“欲引吳軍入彀,還需借于禁之手。”
土房內沒有第三人,黃權起身來回踱步:“漢賊不兩立,乃是我等共識。若引吳軍背盟,恐有誹議。”
黃權是益州人,更是荊州人,可他最認同江夏黃氏這個身份,這是父祖榮耀所在,世族身份來源所在。
吳軍連年攻打江夏,后破江夏殺黃祖,多少黃氏族人死在戰爭中?
黃蓋是吳軍元勛將領,攻打江夏時黃蓋始終在后方擔任民政工作,打完黃祖,黃蓋才重新掌握兵權。
見黃權事到臨頭開始重申荊州人‘東和孫吳’的底線,田信也知道這個底線意味著什么。
現在西線有漢中緩沖,中線有襄陽做緩沖,跟孫權討回江夏三郡的形勢已經形成。
可一旦再次和吳軍交戰,那荊州就會淪為前線。
關中混戰、中原混戰的慘景歷歷在目,荊州人寧肯暫時屈服于孫權,也不讓荊州成為三方拉鋸的戰場,成為第二個中原、第三個關中。
現在劉備、法正應該是頂著治下荊州人不滿,讓馬超率軍移鎮荊州。
黃權擔任左護軍,估計就是妥協讓步,避免馬超求戰,故意激化與吳軍的矛盾。
引發戰爭,對馬超來說似乎是一種天生特長。
可黃權更想振興江夏黃氏這個招牌,不打回江夏安陸縣,他憑什么振興黃氏?
再次回到荊州,黃權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勸馬超克制?
田信不信,說:“護軍,我聞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為王上慮,為三興漢室慮,東征伐吳勢在必行。季漢天命應在大王,吳軍有何面目與漢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