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以說不的自由
方蟄接到言自香的消息也是懵圈的，尤其是言自香對方蟄表達了無比崇敬之意后。
“我的影響力有這么大？”放下電話方蟄自嘲了笑了笑，看似合理的背后，其實是一點都不合理。法院那邊直接開了綠色通道，方蟄不覺得自己有那么生猛。
這是，孟阿姨又發力了？方蟄頭疼了，真的很頭疼。其實這事情，方蟄是不希望她插手的，可以的話方蟄希望狠狠的鬧一下，然后事態擴大，媒體再跟著報道一下。新聞出來后再發酵一下，最終才能釀造一個最希望看見的結果。
方蟄在名片夾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孟庭芝的名片。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最終方蟄還是撥通了這個該死的電話號碼。嘟嘟嘟的聲音，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方蟄的心頭。
六七響之后，電話接通了：“你好，孟庭芝。”
“阿姨好，我方蟄。”
兩人都是非常公式化的語氣，但是心頭的感受各有不同。
方蟄聽出來孟庭芝的語氣是輕快的，孟庭芝聽到的是一股子興師問罪的味道。
“小方啊，有事么？”孟庭芝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一種重視之后帶來的本能。
“紅星廠那個官司，您能別過問么？”方蟄很直接的說完，心跳開始加速。他是一個重生者沒錯，但現在始終是一個小角色，在孟庭芝面前不算什么。現在這種語氣說話，方蟄釋放出極大的勇氣。
“是么？”孟庭芝沒有否認，而是反問了一句。方蟄知道猜對了，再次用堅定的語氣表示：“我想自己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官司的勝負并不重要。我覺得，這場官司應該走一個正常的程序，然后打個一年半載的。”
孟庭芝的眼皮跳了跳，這個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居然敢用命令的語氣對話。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我希望你心里有個數。”
方蟄沉默良久：“我可以撤訴。”電話那頭叮鈴咣當的一陣響，孟庭芝打翻了茶杯。
電話里頭嘟嘟嘟的一陣忙音，方蟄無語的放下電話。靠著椅子方蟄閉目思索，不行的話就真的撤訴吧，實在是不想跟他們牽扯太多。也許，撤訴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就這么呆呆的坐了十多分鐘，正準備下決心的時候，電話響了。
拿起電話：“你好，我是方蟄。”
“你還好嗎？”短暫的平靜后，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穿越萬里，語調微微顫抖。
方蟄的身軀瞬間變得僵硬，一些本以為已經淡忘的記憶，頑強的鉆出包裹的硬殼。
“我很好，你呢。”沉重的呼吸聲，在方蟄不自覺的時候，傳到大洋彼岸。
“我也挺好的，那個事情，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云玨的意思，方蟄明白。
“沒關系的，謝謝你還掛記著我。”不知道為什么，方蟄此刻的情緒紛雜萬千。
“那就這樣，記得我的承諾哦。”話音剛落，電話就掛了。方蟄放下電話，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半，那邊應該是凌晨。不知為何，方蟄的眼眶發酸。
掛了電話的云玨，靠著床沒有睡意，被母親電話驚醒后，云玨沒想到事關方蟄。
最終云玨在電話里對母親說：“他其實就想過一種自由的生活，可以選擇說不的自由。所以，不要去打擾他。我不希望將來自己回去了無法面對他。”
關于所謂的自由，方蟄和云玨聊過幾句，方蟄的觀點，自由是可以選擇不做什么。
所以，孟庭芝聽到的是方蟄不惜撤訴的話。于是，云玨不敢不打這個電話，正如她所言，不希望將來無法面對方蟄。
云玨的腦海里浮現出昔日的一幕一幕，方蟄的印象似乎深深的刻在了腦海中。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很多熟人她都像淡忘了，方蟄這個接觸時間并不太長的同學，悄悄進駐并扎根很深。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很奇妙。
方蟄沒有撤訴，官司自然還是要繼續的，只不過法院方面又提出了一個觀點，案子很有代表性，所以一定要把案子做的扎扎實實。程序正常的走，該怎么辦還怎么辦。這是可能在今后成為教材內容的案例，不能有任何馬虎。
換一個說法后，案子的進程回到常態，但是紅星廠的銀行賬號還是封了。
二輕局里的對話也到了一個關鍵時刻，胡碩遷延再三，還是不得不來到游局長的辦公室，與老王面對面。真不是他理虧，只是這個體制內有的事情，真不是你有理就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方方面面的壓力，有時候會把一些正常的事情擠壓成扭曲狀態。
一番各自闡述理由的爭論之后，胡碩不想再廢話了。
“要坯布有啊，但是沒錢就不要提這個話。”胡碩的態度非常的堅決，哪怕是面對游、閻兩位局長，也是這個話。“我要為棉紡六廠一萬職工負責。”最后胡碩擲地有聲。
“老胡，我勸你不要沖動。”老王并不生氣，甚至有點得意。沒錯。他就是得意。胡碩是個一萬多人大廠的正處級干部，括弧，享受副局級待遇。紅星廠只有兩千多人，老王這個正處也是待遇，真實級別是副處。
現在兩人卻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對話，并且把胡碩逼到了墻角。他能不得意么？要說把握領導的脈搏，老王覺得胡碩差的遠了。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胡碩拍案而起的時候，游局長發話了，打斷了胡碩的氣勢。
“那這個事情…。”老王想著趕緊把事情敲死，游局長露出一道厭惡的眼神：“回去等消息吧，回頭局里會研究的。”老王心頭一驚，剛才有點得意忘形了。
兩人一起出了辦公室，剩下三個局長都在，但是都不說話。尤其是老謝，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閻副局長也沒說話，他很清楚有的事情過猶不及。毫無疑問，他對老王挺失望的，但是沒法子，這時候硬著頭皮也要挺他。
“胡碩同志工作成績值得肯定，我覺得可以加點擔子。”閻副局長一句話，可謂石破天驚。游局長的眼珠子都圓了，老謝一臉的不可置信。胡碩謀求調動不是什么新聞，閻副局長這是妥協了么？還是給大家個臺階下？
“想法是不錯的，但誰去接棉紡六廠的擔子？”游局長冷靜下來之后，一盆冷水潑下來。
現成的位子有沒有，沒有。那么只好換人過去，五年前這個換人，估計不少人搶著去。現在嘛，棉紡六廠就是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誰愿意誰去？就算是胡碩，也是內部提拔起來的干部，原來的廠長兼書記病退之后提拔的。
“紅星廠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兩千多人吃飯的問題啊。鬧起來可不得了。”老謝也覺得要給游局長面子，所以順著話題遞個臺階。
“嗯，銀行那邊尋求一下幫助吧。弄點貸款，畢竟紅星廠現在銷售情況好轉。”閻副局長及時跟上，辦公室里的氣氛順金活躍了起來。
“不能耽誤生產啊，局里的資金緊張。這樣吧，我這里擠一擠，能撥個三十萬下去。”游局長風格很高的帶頭，閻副局長立刻表示：“我這里十五萬可以解決。”
心里跟吃了蒼蠅一般惡心的老謝，硬著頭皮道：“那我擠個十萬吧。”
“十五萬！”游局長一錘定音！老謝點點頭，游局長笑容出來了：“那散會吧。”
老謝拿起茶杯就走，閻副局長故意磨蹭了一下落在后面，等老謝出去了，游局長才開口：“告訴王長富，這是最后一次，再搞不好紅星廠就給我下車間當工人。還有，這個資金是給他進坯布的，回頭局里要審計每一分錢的用處。”
這一巴掌可謂不輕不重，但是閻副局長只能受著，沒法子，誰讓老王不爭氣？人家胡碩面對的困局比他嚴重多了，這也不沒從局里弄錢么？這不是在想法子自救么？這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的閻副局長一臉的陰沉，看見老王也沒笑臉，點點頭：“局里給你撥點錢恢復生產，你自己去財務辦理吧。對了，我警告你，這筆錢局里要審計的，你不得挪用一分。”
“謝謝老領導對我的支持。”老王趕緊媚笑致謝，閻副局長卻沒了往日那種好心情，揮揮手道：“你走吧，以后別什么事情都來局里求救。”
閻副局長是很重感情的一個人，所以對老王還是很包容的。
本以為今天的事情也就是這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閻副局長的心一直懸著，好像什么事情要發生。
老王倒是沒什么危機感，離開之后去局財務部門一通忙乎，七十萬資金到手，時間不早了，老王沒著急去進貨，畢竟胡碩那混蛋要現錢的。
不過這都不妨礙老王晚上喝點小酒，然后電話打給胡碩，趾高氣揚的表示：“明天，我帶著現金支票去提貨，這總可以吧？價格別給我漲了。”
胡碩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想打他，飛快的回一句：“放心，有錢就有貨。”
其實胡碩真不想跟他打交道，但是領導老謝一番話語重心長：“要講大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