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圈子
方蟄回去的路上在想一個問題，同樣是出國，吳明珠學成歸來，云玨呢？好像上輩子跟她就沒啥交集的。畢業后也沒再見到她，也沒聽到與她有關的消息。
大四開學就像農家散養的雞，如果不是學校這個飼養員手里的畢業證，雞群是不會到齊的。方蟄的腦子里總是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想法，下半學期其實沒啥事情了，不是實習就是社會實踐。還有就是東奔西走的考研狗。
“方蟄，實習單位的評價，什么時候交上來？”校園里悵然感慨的方蟄，被白莉抓了包。
事關畢業證，方蟄自然不敢馬虎。方蟄的實習單位是社科院文學院，陳院長八十年代留學德國，別人千方百計的留下，他弄了一堆家用電器回國了。
陳院長是個集郵愛好者，方蟄能去社科院實習，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陳院長同意并發了函。當然了，方蟄便宜賣他兩套整版猴票的事情，方蟄是不會說出去的。所謂便宜，就是比市價低個兩成的樣子，方蟄總是大賺的。
單位評價方蟄早就拿到手了，今天來的目的之一，就是上繳這個。
“敏而好學，誠實穩重，手腳勤快，與人為善…。這評價，有點高啊。”白莉詫異的很，一般來說，單位評價這個東西呢，總是會說兩句“該同學尚有XX不足之處…。”
單位領導總歸是要顯示一下水平的，不然人家來實習，學什么啊？于是在這個評價中顯示出來了，我們單位對實習的同學還是負責的。
方蟄這個臭不要臉的用一張猴票提前搞定的評價，內容都是他自己起草的。搞的陳院長想打他一頓，后來還是去紅磨坊吃了一頓西餐，才算放過方蟄。因為集郵圈子，方蟄和陳院長認識，幾年交流下來，陳院長不太把方蟄當小孩子看。
“嗨，我是什么人您還不知道么？關鍵還是實習單位領導為人厚道，不愿意給我這小樹苗制造不必要的成長麻煩。”方蟄陪著笑臉，白莉用奇怪的眼神掃他一下：“行，就這樣吧。”
“那白老師，沒事我走了啊。”方蟄要開溜，白莉想留他也沒借口，不爽的揮手：“滾蛋。”
剛出學校門口，一輛普桑給方蟄攔住了，后面的窗子打開，露出云玨的臉：“去哪，我送你。”司機楚有才臉上全是好奇，探頭打招呼：“哥們，您是這個。”說著豎起大拇指。
“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小。”方蟄嘴上說著膽子小，臉上卻是一點波瀾都沒有。絲毫不客氣的打開后門上車：“去證券交易所。”
“去哪家啊？”楚有才問一句，方蟄道：“隨意。”
云玨笑道：“你還真要炒股啊，還以為你買漢顯是為了顯擺呢。”
方蟄沒回答云玨，而是對著楚有才道：“哥們，她總是這么跟你聊天，你居然沒有動手打過她？你還是不是男人？”
楚有才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哎呦喂，我哪敢啊，還得謝謝您，要不是您，我才沒法子脫離苦海。”
“楚有才你皮癢了是吧？跟我處對象是苦海？”云玨發出威脅，楚有才態度極為端正：“那不能，這不是我配不上您么？”
楚有才一口的京片子，嘴皮子賊溜，很善于緩和氣氛，還不耽誤開車。這年月的路上車也少，堵車什么的不存在的。總的來說，比起前幾年，馬路上的車多了很多。
“就這家，我這有熟人。”楚有才熟練的停車下車，很狗腿的給云玨打開車門。方蟄很自覺，沒等他開門就先開門下車了。楚有才不動聲色的瞄了方蟄一眼，這家伙面不改色。還真是個人物啊，難怪能跟云玨相處。
松江證券交易所的大牌子，三大之一。楚有才熟門熟路的在前面帶路，云玨倒是非常的安靜。進門看了一眼大廳的顯示屏，綠的瘆人。
副總辦公室的門口，楚有才敲門，里頭有人出來開門一看，很不爽的懟一句：“你這孫子，不是來禍害我的吧？”楚有才一臉的尷尬，回頭看看方蟄，這家伙還是沒發反應。
對面的副總總算看見落在最后的云玨了，臉變的叫一個快呢：“哎呦喂，姑奶奶，您怎么想起來到我這視察工作來了？請進請進，那個誰，小劉，泡三杯咖啡來。”
一通寒暄張羅，云玨顯得很熟絡的樣子，方蟄則是非常安靜的存在。
“劉世鐸，我哥。方蟄，我同學，現在住一個屋子里。”云玨開口介紹，原本把方蟄當跟班的劉世鐸，立刻伸出雙手：“你好你好，云玨給臉叫我一聲哥，你也跟著叫哥好了。”
“那我就僭越了，劉哥好。”方蟄客氣一句，劉世鐸看看楚有才：“你讀書多，他說的啥？”
楚有才也是一頭的霧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學中文的。”
方蟄微笑不語，心里卻在暗暗MMP，裝是吧？不懂你不要說出來啊，故意讓我尷尬是吧？行，你牛逼，我換一家交易所照樣不耽誤賺錢。
“閉嘴，讓你多讀書來著。”云玨開口呵斥了一句，楚有才嘿嘿一笑，把頭低下了。劉世鐸沒想到云玨反應這么大，趕緊賠笑道：“大妹子，你還不知道哥哥么？部隊提干分配的。”
“人家是在捧您的，僭越這個詞，以前是皇家專用的。”云玨解釋了一句，回頭看看方蟄道：“別介意，這些人就這樣，沒啥惡意，只是想看你的笑話而已。”
這話說的方蟄非常詫異，一點都不用掩飾的么？看看劉世鐸和楚有才，兩人一點都沒生氣，也沒有尷尬的意思。方蟄明白了，說白了就是圈子，不是一個圈子的人，犯不著為圈子外的人尷尬。云玨不是想來方蟄進圈子，而是在點明這層意思。
實際上劉世鐸才是最意外的那個，他是在社會上浸泡多年的，他看人的眼睛可毒著呢。方蟄不管任何狀態，都是一副不矜不驕的樣子。沉穩的不像一個還沒走出大學的年輕人。
氣氛有點凝滯的時候，楚有才開口緩和氣氛：“方蟄，你不是來辦事么？”
方蟄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沒事了，就是來看看。”
劉世鐸和楚有才微微一怔，云玨陡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