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只是貪婪
于是，塞德里克本能地吼出那段名言。
對愛德絲發誓，此乃真心，因為從小到大，他真的沒挨過家長的打，畢竟塞德里克直到15歲前都走得乖巧可愛聽話路線，比艾爾芬還夸張，畢竟后者受「大賴皮蛋」的老哥影響不少。
這才是塞德里克前后反差明顯的根本原因，保護過度，過于美好的象牙塔一旦坍塌，很容易演變成不知天高地厚，尤其是在這中二晚期的年紀，某種程度上與當年的派崔克有些類似。
不同的是，派崔克的程度沒那么重，所以只是精神上的顏面受損。
塞德里克可就沒那么好運了，挨了一巴掌后雙目和臉頰一同充血，徹底瘋狂。
來人也沒慣著他。
發瘋是吧。
反手又是一巴掌，讓兩邊臉頰達成平衡的同時，嘴上繼續輸出：
「你爸怎么了？很了不起么？他要是站在余面前，余連他一塊揍！」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來人仍沒消氣，「選你這種廢物當皇太子，能是什么好皇帝？再這么看余，余現在就砍了你！」
「呃，這是不是有點…」說話的還是尤娜。
她就是這樣直爽的女孩子，看塞德里克不爽第一個懟，覺得塞德里克罪不至死也會攔。
「亞諾爾的家事，外人別插嘴。」
「亞諾爾…咦咦咦？」聽到這句回懟，尤娜終于后知后覺，「你的頭發——」
來人有著一頭招搖至極，比塞德里克有過之無不及的金色長發，這也是為什么只有尤娜出聲，其他人沒說話的原因。
這個時候塞德里克的激蕩的情緒也有所平復：「你…到底是誰？」
「赫克托·琳澤·亞諾爾。」
不需要刻意去宣告，更不需要什么東西襯托，僅僅是一個名字就已足夠讓總校分校的學生為之愕然。
帝國最強、最大騎士團的主人，以命相搏奪還帝都的偉大皇帝，他的一生雖然不長，卻是帝國歷史上無法繞過的璀璨華章！
史稱——
「赫克托一世！
——「這怎么可能？？？」
——「那不是幾百年前的皇帝嗎？」
有人竊竊私語，主要是沒參加過關鍵戰斗，不知內情的學生。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塞德里克，他顧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跡，連臉頰的腫痛都顧不上，就這么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魁梧帝王，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你，不，您是因為什么才——」
「你覺得呢？」赫克特一世沒有給出答桉，微笑著反問。
「難、難道是——泰斯特羅莎！」
塞德里克的臉上，血色慢慢褪去。
他的腦子相當好使，只是被執妄迷住雙眼。
他也看過《黑之史書》，知道「緋」身上的發生的異變。如今的「緋」其實是泰斯特羅莎、赫克特一世和暗黑龍的集合體，暗黑龍能復蘇，赫克托一世復蘇也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緋選定啟動者的規則其實是受了赫克托一世的影響，如果他這位源流不認可，自己這個啟動者——
這份心思，赫克特很清楚，他冷笑一聲：
「想明白了？此番現世，余其實無所謂「緋之啟動者」的身份，前提是現任啟動者不能是個恃強凌弱，欺軟怕硬的廢物。」
「不，不是，祖先大人誤會了。請聽我解釋，這位亞爾緹娜身份特殊，她其實是——」
塞德里克一邊擺手，一邊壓低聲音湊近，卻被赫克托一揮手掃開。
「不用解釋，小姑娘的身份與 背負的東西余一清二楚，余不滿的是你的做法。」
「恕我直言，祖先大人，犧牲一人，換取帝國的未來，我不認為這種做法是錯誤的。」
「這余當然知道。身為皇帝，嗯，未來的皇帝也算，背負起帝國的命運與未來理所當然。盡管以數量計算生命的分量有失偏頗，但既然是皇帝，選擇多數人就是必須的。殺一人，換取整個帝國的未來，余同樣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既然如此，那您為何——？」
「你還是不明白啊。」赫克特深深嘆了口氣，「毫不猶豫不等于理所當然，更不是理直氣壯。哪怕只有一個人，那都是犧牲，那都是生命，是作為帝王必須背負的重量，沒有這樣的覺悟，就不配成為皇帝！」
「這種覺悟，我早就——」
「不，你沒有！看看你做的事情，帶著你的擁護者們，依仗著皇太子的身份要人，搶人，你有一點把這個小女孩當成人類？當成對等的生命去對待？」
「我…」
「你沒有啊。」
「那，如果是祖先大人，會怎么做？」
「很簡單，余會求她。」赫克特抬起頭，望向那被尤娜等人牢牢護在最后的銀發女孩，眼神歉意卻溫柔，「余會告知她一切，然后請她為了帝國去死。」
塞德里克的臉色蒼白，如遭雷擊：「這，這種事——」
「你想說，這種過分的事情怎么說得出口？那你也不過只有這種程度而已。」
苛責，痛罵，毫不留情。
「聽好了，余等可是皇帝，是為背負帝國之人。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就給余挺起胸膛！」
「可是——說了又怎樣，說了就有用？」
「也許沒用，也許有用，不說出來就不會知道。退一步說，就算沒用，至少余說出來了。哪怕引起她的怨恨，反擊，乃至最后不得不弄臟雙手，這都是余應當承受的重量與代價。
鑒于大環境如此，
不論多么過分的要求，如果連自己都無法說出口，何談讓民眾信服，讓臣子追隨？真的帝王，縱然前方是地獄，依舊會和臣民們笑著面對，至少余和余的騎士們都是如此。
所以小鬼，你只是嘴上說得漂亮，實際上沒有做好覺悟。你只是——」
身材幾乎是亞諾爾之最的勇武皇帝收回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不成器的后輩，做出最后的評價。
「——貪婪。既想得到勝利的果實，又不愿承擔責任。」
話音如同「中二修正掌」的巴掌，不，是在那之上的程度落下。
打人，更要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