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晨練

　　養孩子是有講究的。

　　不同的孩子，養法不同。

　　不是窮養富養的說法，而是更接近于教師的因材施教。

　　不同的孩子性格不同，興趣愛好、發展方向都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以舒華澤家為例。

　　愛麗榭接受的是典型的淑女教育，黎恩卻不是正統的貴族教育，而是包容東西，橫貫文武的大融合。

　　新來到利弗斯的小幻和小滴也是一樣。

　　小幻更為隨性，做事由著性子來，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今天高興了，早上粘著黎恩到處跑。

　　明天不高興了，就睡覺。

　　在宿舍里睡，在教會睡，在學校里睡。

　　總之只要她想，在哪里都能睡著，而且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違和。

　　這是她的天賦能力，連羅西奴這個星杯騎士團從騎士都沒有看出端倪，只認為她是個比較奇怪的孩子。

　　曾經的幻之至寶，等級ex的能力，果然不同凡響。

　　小滴則不同。

　　女兒當自強。

　　她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表現為高度自律。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貪玩貪睡，做事也不會想太多，喜歡與討厭都表現在臉上。

　　但這些事從來沒有出現在小滴身上。

　　早睡早起，早早地把自己收拾好，然后開始晨練。

　　課堂上從不交頭接耳，課后按時完成作業，任性這個詞從一開始和她無緣。

　　奧蕾莉亞對此表示高度贊賞。

　　黎恩卻是格外心疼。

　　他想起了過去的自己。

　　五歲，剛被收養的時候。

　　舒華澤家毫無疑問是個溫暖的家，養父特奧，養母露西婭也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但，剛到陌生的環境，黎恩怎么可能一點擔憂都沒有一點隔閡都沒有　　對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來說，只能盡可能表現自己的乖巧，本能地去做不讓他人討厭的事情。

和現在的小滴何其相似　　早熟未必是件壞事，但在早熟的背后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將這份隔閡，將這份疏離消除的，是養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是妹妹的真心對待。

　　現在，輪到黎恩來這么做了。

　　奧蕾莉亞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卻未必是合格的親人。

　　所以由黎恩來補上，還要加個托娃。

　　托娃也是很早便失去了父母，體會過和黎恩，和小滴相同的滋味。

　　同病相憐的學姐學弟沒有商量過分工，卻選擇了同一種方式，并默契地分配好了時間。

　　陪伴，真心。

　　黎恩負責早上，托娃負責晚上。

　　養父特奧當時的做法是一起去打獵，利弗斯目前沒這個環境，這種運動也不太適合小滴這樣文靜的女孩。

　　于是黎恩換了種方式晨跑。

　　這是最泛用的鍛煉方式，武人非武人，練氣不練氣的都可以，打基礎的時候很合適，修為精深同樣合適。

　　慢慢地活動開身體，慢慢地調整狀態，適度地鍛煉能讓人精神一整天。

　　在宿舍的玄關集合，從西向東，繞著小鎮慢跑一圈。

　　然后根據當時的狀態，決定接下來的鍛煉項目。

　　黎恩素振練刀，小滴可選項比較多。

　　站樁，走步，呼吸吐納，根據當時的狀態而定。

　　因為年紀與修為的差異，小滴一般結束的比較早。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在旁邊安靜地等待，既是休息，也會幫黎恩準備好毛巾和水。

　　黎恩說過不用，但這方面她意外地固執，說不能一直都受照顧，也想為師叔做些什么。

　　真是個乖巧的有些過分的孩子。

　　像是黎恩和愛麗榭優點的集合體，養父母看到，一定會喜歡得不得了。

　　今日稍稍有點不同。

　　因為兩人的晨練變成了三人。

　　多了亞妮拉絲艾爾菲德。

　　大家都是八葉一刀流出身，基礎都是云卡法伊打的，修行的方式和習慣當然是一脈相承，連起床時間都差不多。

　　理所當然地組隊行動，項目也有所變動。

　　主要是黎恩和亞妮拉絲兩人。

　　慣例地晨跑之后，黎恩不再獨自素振練刀，而是與亞妮拉絲對練，更確切地說是喂招劍圣故意壓境，讓后者盡情施展發揮，將人逼到極限，不斷提升自我。

　　這是只有領悟了理的巔峰武人，才能做到的是，也是亞妮拉絲來利弗斯的主要目的之一。

　　迄今為止，亞妮拉絲已經被一位劍仙兩位劍圣多次喂招，這最后一位劍圣她當然不會放過。

　　放眼整個塞姆利亞，只有八葉一刀流才有此等豪華待遇，連家中高手輩出的范德爾流小少爺庫爾特都眼紅羨慕。

　　劍仙之劍，如同浮云，虛無縹緲，令人敬仰。

　　劍圣之棍，也可以說劍，如同江海，渾厚深沉，令人肅穆。

　　風之劍圣，劍如其名，來去如風，令人應接不暇。

　　黎恩之劍，又有不同意味。

　　如同一幅畫卷，時而濃墨重彩，時而淺淡留白。

　　畫好是好，但亞妮拉絲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畫卷的背后還藏著什么更深邃的東西。

　　可能是我修行不足，沒有體會到畫卷的主旨吧。

　　合法少女這么想著，收刀歸鞘，與黎恩相互致禮。

　　對捧著毛巾在旁觀戰的小滴招了招手，卻發現一直都很敏銳的少女難得在發愣，不由笑道“你也可以的，到時候師姑和其他人一起當你的練習對象。”

　　“可以嗎”小滴回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光。

　　“當然可以。”亞妮拉絲忙不迭點頭，“小滴這么可愛，不會有人拒絕你的啦，你想學什么，和師姑說，師姑教你啊雖然師姑現在不如其他的師兄弟，但師姑是女孩子嘛，這個他們永遠都比不上。”

　　“謝謝師姑。”

　　小滴被亞妮拉絲逗笑了，但她沒有急著決定，而是看了黎恩一眼。

　　老實說，黎恩寧愿她不看著一眼，太在意他人的感受了，要是跟小幻中和一下該多好。

　　不過既然有了這一眼，黎恩也不能不說話。

　　“先從無手教起吧。”

　　亞妮拉絲咦了一聲，大眼睛眨巴眨巴，難掩好奇“不應該是螺旋嗎”

　　八葉七型各有奧妙，皆可登頂巔峰，入門難度上卻是循序漸進。

　　無手雖然不在七型之列，但一般都會在對刀有所了解后才會傳授。

　　“因為小滴的心中還存有迷惘。人有時候確實要做出選擇，做出妥協，但你還沒到那個時候。”

　　黎恩說著，走到女孩的面前蹲下，與之平視。

　　“變強的道路不少，人生的道路更多，你不需要太早做出選擇。練劍不一定是越早越好，這是我和分校長共同的觀點卡西烏斯師兄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滴這種乖巧的孩子最讓人心疼，哪怕琪雅沒有治好她的眼睛，她以后也不會走歪。個人感覺，小滴很像陸小鳳里的花滿樓，那個雙目失明，依舊活得很溫柔，很通透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