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過去之間(上)

　　房間里的陳設很簡單。

　　跟隨著白術走進那扇門后，里面的小木桌擺放著一件四四方方的金屬制物品。

　　那是一臺黑白電視。

　　老舊的外殼、涂層和頂端的天線都透露出一股上個世紀的過去氣息，不等倫德再想，白術已經摁下開機的鍵，滋滋的雪花登時出現在屏幕上。

　　“碳基思維監獄，半成品…在一些地方也叫做心靈檢測器，為了完成這個，雷利他們貢獻了不少腦組織。”

　　白術解釋道：“它是這里為數不多，被排他性接納的物品。接下來我要用它監測你的腦波，來確定你說的真假，明白嗎？”

　　倫德無奈點頭。

　　他的身體盡管被植入了眼前這人的細胞，但這種影響針對的更多是肉體，至于靈魂，在所羅勒斯的高等防護下，倫德仍有相當一部分的自主權。

　　“那么，它要怎么用？”

　　倫德看著電視屏幕上的雪花：“這東西不會是收容物吧？”

　　“怎么可能呢。”

　　白術笑笑，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至于怎么用，其實已經開始了，不信的話，現在你可以試試對我說謊。”

　　倫德皺了皺眉，他心里剛生出一個想法。

　　在這同時，電視滾動的雪花卻突兀停住。

　　滋滋的白噪音也霎時消失…

　　“那么，就開始吧，從你關于這個世界知道的一切開始說起，把所知的都告訴我，就像那些宣告義人上天了的天使。”看著這一幕，白術微笑道。

　　“…”倫德復雜抬起頭：“你想知道…不，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個旅人，一個失主，曾是我所有的東西不見了，或許在這，也或許不在。”

　　白術笑了起來：“在決定這次到底是公費旅游還是義務加班之前，我總要認真看看當下的市場行情，就像是游戲開始前的過場CG，你會跳過它嗎？”

　　“這個解釋，你覺得怎么樣？”

　　倫德臉色變了又變，終于還是無奈坐在白術對面。

　　“這些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禁忌，但對普通的升華者來說也是秘密…幸運的是，我曾在姐姐的藏書里閱讀過這些。”

　　倫德猶豫開口：“你說過，石匠會的雷利·摩索拉斯曾經告訴過了你他所知的，由我來繼續說完未知的那部分，讓我想想，該從哪里開始說起…”

　　“那么首先…”

　　幾秒鐘的短暫沉默后，倫德繼續：

　　“古代英雄們認為，我們的宇宙并非誕生于一場大爆炸。”

　　“并非誕生于一場大爆炸？”白術重復。

　　“我們的宇宙。”倫德伸手握成一個拳頭，又輕輕攤開：

　　“是建立在一個舊宇宙的廢墟上的…”

　　普世認為物質發生之初存在一個奇點。

　　一個體積無限小，密度和引力無限大、熵值無限趨0的奇點。

　　時間和空間在該處開始、在該處完結，宇宙間所有的質量都集中在那一個無窮小的點上，人類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和所發現的物質性質在這里都無效，所有的存在和時間都是空虛的一片，一秒和一億年沒有任何區別。

　　那一刻，T0。

　　“從那場大爆炸中誕生出了一切，甚至時間也是從那一刻誕生的，這是現代科學的論點…但古代英雄和法師們有不同的看法，他們的手稿和歷史里模糊敘述了宇宙的起源。”

　　“舊宇宙的廢墟？”白術問。

　　“舊的宇宙因為不可知的原因坍塌，新的就重生在它的殘骸上，因宇宙并非永恒存在，而是從虛無中創生的。”

　　倫德說：“石匠會的雷利應該說過吧，這個最初的宇宙曾經是秩序井然的。它遵循著一切呆板又嚴謹的物理規則，沒有仙女，沒有龍，沒有魔法，也沒有那些收容物和藏在另一個維度里自稱是神明或者造物主的怪物，那是這個宇宙最初的，也是再也未有過，最好的時候。”

　　“直到？”白術問。

　　“直到我們發現了混沌。”

　　倫德開口：

　　“它第一次出現在這個宇宙，就把一切都打亂了，就像一頭從天上掉進湖里的巨鯨…古代英雄和法師們無法解釋它的存在，他們敬畏它，又恐懼它，因它是造就他們，是一切超自然的起源。”

　　“秩序被它摧毀，文明被它熄滅，哲學、道德、思維、理性…”

　　“所有秩序種族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它面前都軟弱無力，人力有窮，唯有混沌永恒。”

　　“這是混沌最初的出現，在歷史上——”

　　“被稱作第一次大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