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了大計劃
圣卜尼市，第六區。
在一所位于數百里地底的秘密基地中，穿著斗篷長袍的研究員們來回奔跑，大聲疾呼，巨量的幽幽藍光從閃爍儀映射到他們臉上，讓奔跑或停止的一切，都顯得有些超乎自然。
在這由各種電路、機器和高硬度工學材料組成的基地里，斗篷長袍的研究員像是從墓穴里跳出，古老的與周圍氣氛格格不入…他們貼身穿著質量上乘的亞麻布做的內衫，這件里衣外面，套著一件絲綢做的鑲寶石邊的華美長袍，斗篷衣料在綠色、藍色的花紋中掛滿了各種飾物，像時鐘、匕首、珍珠鳥、小巧水壺和手指等。
此刻。
這群不像研究人員，更像是古代魔法師的人聚集一處，圍繞在一臺巨大的超級電子計算機面前…無論是奔跑、站立或呼喝的，望著那由無數01代碼組成，投影到半空中的虛擬光屏，臉上都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狂喜之色。
項目編號：收容物1243（時間鬧鐘）。
項目等級：序列一/不可接觸級。
描述：收容物1243外表為一個墨黑色，長寬高各23.4公分，由不名金屬物構造的時鐘生命體。在秒針上印有疑似曾擁有者“A████大法官”的字樣，具體信息未知。時鐘已被5003證實為來自外太陽系，曾在相當于核爆中心的熱輻射半徑存活，硬度、熔點極高，不可摧毀。
當一名受試者嘗試觸碰1243時，他/她的時間隨即產生不可觀測的變動，并在三分半后，出現包括但不限于的癲癇、癡呆、精神分裂、失語等腦部神經元疾病，受試者無法治療，身軀可觀測部分，處于被一堆又一堆量子坍塌的組合體，體感反應逐漸喪失。
特殊收容措施：1243將被收容于一大小至少為30mx20mx10m的巨型非透明容器中，A級權限以下成員不可對其進行觀測試驗，禁止員工與其進行交談，任何嘗試與1243交流的未授權人員將被制止并強制銷毀，若1243主動發出異響，必須快速做出反應并且視情況以全力應對。
試驗1065.1.3：參與試驗的研究員包括布萊爾·道格拉斯、阿爾杰大公、德·維爾七世等。
記錄一：████████。
記錄二：████████。
試驗結果：████████。
試驗1321.4.28：████████。
試驗結果：████████。
附錄：04之間存在獨特的信息交流，通常1004在交流后將表現出極大的愉悅感和治愈感，短暫喪失攻擊性。
主控制臺中，超級電子計算機不斷變換指令。
調查員雷利·摩索拉斯從阿維瓦電力公司中得到的信息，一幕幕經過數據庫的校對，最終投影到半空中。
沒有人說話。
奔跑和興奮呼喝的聲音早已沉寂了下去，呼吸聲和吞咽唾沫的聲響被竭力遏制，聽起來像是一群野獸在進食前，爪牙與風聲互相摩挲時的窸窣。
的確是野獸。
他們已經流亡了太久，渴了太久的血。
被基金會放逐、打壓，被那些同樣是超自然的組織們控制、排擠。
他們一次次掙扎，一次次從那些地外、異次元或是外層空間的威脅下逃生，像是蒼蠅匍匐在蛆蟲滿坑的糞堆里，死命鼓著復眼，期冀掠食者的蹄與足會輕輕掠過自己頭頂。
這些衣著古怪的“魔法師”捂著嘴巴，幾乎放聲大哭，又看著投影到半空中的光幕，忍不住要笑起來。
在繼1087（酒神之矛）后，他們終于又找到了一件序列一的收容物。
那是早在基金會大分裂之前，便已收容失效的1243！
“誰能想到雷利·摩索拉斯居然找到了它，見鬼的，誰又能相信雷利只是一個D級調查員？”一片寂靜中，有人嘆息：
“他加入我們才幾個月？他甚至連正式的培訓課都沒有上完！”
“那又有誰能想到1—243會出現在勃朗市？它用現有的科技無法偵測，基金會的瘋子都以為它被蜥蜴人帶去地外空間了。”
“停停，先停停…我提議現在就派出特遣隊，現在開始表決吧。”
“我附議。”
“附議。”
“附議。”
“午安，先生們，今天真是值得慶祝。”
喧囂中，一道刺耳的咳嗽聲突然插進來，尖銳如針。
蒙著面紗的老婦人蹣跚著走進主控制室，她同樣身著斗篷長袍，飾品卻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璀璨華貴，金色、綠色和銀色的小手指掛滿了她的斗篷下擺，像綴滿了珍珠的紗簾。
在短暫的驚愕后，隨著她的走近，研究員們俯身去親吻她的手，鞠躬問候她的午安，稱呼她為女士。
“多少年了，我們又前進了一步。”
黑色面紗下，粗糲的聲線帶著掩飾不住的歡喜，老婦人對著虛空張開懷抱：“贊美我主！””
“贊美我主，為了——”研究員們匍匐跪倒在地，單手按在左胸竭力哭喊：“大計劃！！！！！！”
幾乎只是一瞬間。
崇拜聲和哭泣聲一浪高過一浪，沒有人能在這種狂熱的氛圍繼續清醒，那些“魔法師”般的研究員們剎那都變成了最狂熱的宗教徒，吟誦著不知名的姓名，像發情的牛羊一樣撕扯彼此的衣物，在對方軀體留下圣潔的傷痕。
那是延續了千年，百年，甚至追溯到萬年前的犧牲，羔羊對主的愛，所有索求和回報的源頭…一切，都是為了那宇宙命運注定的大計劃！
他們是掘泉的，他們是揭印的，在最后的審判到來之后，因他們所做的功，他們將永遠存在，和地底石頭一樣去一直永生的！
而突然。
紅光瘋狂跳動。
刺耳的警報聲嗡嗡響起，像海浪瞬間席卷了他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老婦人踢開一個跪地哭泣的人，大吼。
在主控制室中，那臺超級電子計算機如陷入抽搐一般，那龐大到甚至臃腫的數據庫在沒有指令許可的情況下自動開始檢索，投影出遮蔽了半個大廳，如火焰燃燒的數據海洋。
“媽的媽的媽的！停止！我他媽的停止！”
一個剛解開褲子的中年研究員發出尖叫，他一巴掌扇飛站在控制臺前不知所措的人，手指在鍵盤顫抖跳躍，眼底瞬間充血：
“快！都他媽的動起來！我們被入侵了！偵查組攔死他的信號！追蹤組往他的電腦放木馬，快！快！快！…權限組？都他媽都動起來了！”
“搜出入侵者的地址了嗎？接管他那一片的電網…把電源都切斷！”
“出擊！”
“讓黑衛士小隊出擊！”
忽然之間，整個地下基地都陷入一場騷亂，那個陌生的黑客狡猾的就像是一條泥鰍，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輕松瓦解了一堵又一堵防火墻，赤裸裸窺探他們的秘密，玩弄的粗暴又毫不留情。
“玩了…”在刺耳的警報聲與鋪天蓋地的紅光中，一個研究員呢喃后退。
此刻的主機屏幕上，無數的代碼仿佛瀑布流出，幾乎是以刷屏的方式變幻著，不過短短幾秒鐘，又一堵新的防火墻被攻陷了。
太快了。
靠著一整座數據中心，上百臺服務器，竟然也無法與對方相比…
“別他媽愣著，都動起來！”
咆哮聲將研究員驚醒，他轉過頭，只看見中年人一雙充血的眼：“要是被那個雜種破解了權限檔案，有一個算一個。
我們都要被拿去喂蜥蜴！”
另一邊，勃朗市，阿維瓦電力公司的數據處理室中。
D級調查員雷利·摩索拉斯雙手被縛，后頸一片鐵青色，早已昏死在地板上，而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先前借口去洗手間的白術正敲擊著鍵盤。
“、82…啊啊啊啊，搞快點，搞快點，我就看一眼。”
在幽幽藍光中，數據條一點點充實，他敲下了確認輸出的執行符。
“來吧。”白術笑了笑：“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什么。”
在地下基地蜂鳴的警報聲中，網絡海洋里的一扇扇門戶洞開，數千個包含機密數據的網關向他敞開懷抱。
這個世界最隱秘的那一面，終于露出了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