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日圓,風清云逸。
眼前是碧竹成林,遠處是群峰延綿。
視野范圍內,山林之色清幽秀美,又空曠高遠。
涼亭里炭火小爐煮成的紅泥茶壺咕嘟咕嘟作響,泡上的青瓷茶盞里,茶香裊裊。
此情此景,確實頗有幾分雅致靈動之氣。
蕭海山對凡俗的生死毫不在意,對眼前此景此人,卻也是心生感慨。
數千年來,青州還沒有出過這般人物。給原無忌一些時間,也許他能飛升仙界。
如此人物,真要殺了不免有點可惜。
蕭海山舉杯一口喝掉茶湯,一股雋永悠長茶香回甘從口鼻返出來。讓他都有了幾分熏熏然之意。
他放下茶盞,輕輕嘆息道:“可惜、可惜…”
“你若是九陽宗弟子,那該多好。”
袁虎笑了笑,他又給蕭海山續了一杯茶:“其實,我們沒必要分個生死。”
蕭海山到是沒客氣,又喝了一杯茶。他滿足的長呼了口氣:“茶不白喝你的,我可以放過的水無榷和玉璃。”
“蕭老講究。”
袁虎又給蕭海山倒了一杯茶,微笑說:“那我就先謝過了。”
蕭海山沒喝這杯茶,他對袁虎說:“龍王敢和我宗為敵,我必殺之。”
“蕭老有這個本事,自然隨意。”
袁虎灑然說:“我都死了,哪里顧得了其他。”
“你年紀輕輕,到是看的開。”
蕭海山都有點佩服袁虎了,此人年紀不大,卻真是豁達瀟灑。
“凡人不怕死,大抵是因為無知。又或者心懷大義,愿意為心中大義而死。我輩修者,所求不過是長生自在。對我們來說,死亡是世間最可怕最恐怖之事。”
蕭海山慢慢的說道:“你作為元嬰修者,身懷無上神通,卻能無懼死亡,真讓我傾佩。”
袁虎一笑,也沒解釋。蕭海山自以為抓住他本體,但他錯了。
他誠心請教說:“既然到了這一步,我有幾個問題和蕭老請教。”
“但說不妨。”
蕭海山到是無所謂,到了這一步,沒什么不能說的。
關鍵是對方氣度超絕,讓他有了聊天的興趣。
舉世滔滔,皆是凡俗之輩。哪怕修者,也大多愚鈍不堪。少數人聰明人又過于計較,讓人厭惡。
原無忌這樣的人,雖然是敵人,卻是值得好好聊聊。
最妙的是,這樣的人都可以肆無忌憚說想說的話,不虞泄密。真是再好不過的聊天對象。
袁虎大概也能明白蕭海山的想法,他趁機問道:“蕭老最后一擊,毀天滅地,威能無盡,真讓人敬服。不知有什么說法?”
“不過是斗轉星移之法。”蕭海山淡然說道。
“我到是聽聞過貴宗的斗轉星移,也見過蕭鵬施展,卻和蕭老完全不同。”
袁虎好奇的問:“不知蕭老的斗轉星移,有何精妙之處?”
這等修行上的訣竅秘法,本是禁忌。就是親傳弟子,輕易也不會傳授。更不可能說給敵人。
但是,蕭海山自忖必勝,自然無需保密。再者,他苦修斗轉星移幾千年,把這門法術推升到了前無古人的至境,對此心中也是無比得意。
就是這等得意無處炫耀,也不好炫耀。
恰好袁虎問到了最關鍵的妙處,蕭海山忍不住也要炫耀一番。
“我年少之時資質平平,尤其是和宗門至陽秘法相性不合。在宗門中不受重視。我勉強筑基后,就選擇了斗轉星移之法修煉…”
說起往事,蕭海山也是滿腹感慨,他年少的時候真是活的很辛苦。
甚至在宗門中都沒能找到女人,一輩子孤寡。
不過,也正是因為沒有女人,他才能專心修道。
在斗轉星移之法上,他找到了無比契合的感覺。
從此,他仗著斗轉星移之法,一路升到了元嬰層次。
可是因為斗轉星移是門實用法術,哪怕成為元嬰強者,他在宗門中也不受重視。
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不受外界誘惑,默默閉關修煉。
直到有一天,他成就了大乘。從此之后,宗門上下再沒人敢直視他。
蕭海山想到初成大乘的風光,也很是感慨。但他很快就感到了厭倦。
普通修者都太庸俗無聊,無話可說。那有斗轉星移之法來的有趣。
此法深廣無限,奧妙無窮。
蕭海山對袁虎說:“任何法術修煉到極致,都一定非常強大。當時,我被同宗修者小看,就決定要把斗轉星移之法練到極致,讓他們見識我的厲害…”
“果然厲害。”
袁虎很配合的捧哏說:“蕭老最后一擊,似乎是切割了空間?”
“斗轉星移之法,本來就是空間變化。”
蕭海山耐心的解釋道:“我潛心專研兩千年,終于解析出斗轉星移的一切空間變化。所以,我掌握了空間力量,成就大乘。”
蕭海山深深看了眼袁虎,才又慢悠悠的說:“你的分身很多,最后的奇異劍光也很強。可惜,你只能運用力量,卻沒有理解力量。”
他輕輕嘆口氣:“靈界也好,仙界也好,終究是空間和時光組成的世界。斗轉星移掌握空間后,可以切割空間,并把空間壓縮成一個點,讓空間湮滅。”
“空間都湮滅了,一切存在自然徹底消失。”
“然后我就明白了一句話,天發殺機,斗轉星移。此法,是天殺之術!”
蕭海山道:“我以此法應敵,無有不勝。你能讓我施展絕學,也是本事。”
袁虎點點頭,他大概理解了蕭海山的力量。
也不怪蕭海山如此大方,敢和他解釋斗轉星移變化的道理。
這等道理,根本不怕人知道。能掌握空間,自然就掌握了一切。
想要戰敗蕭海山,除非是空間力量比他更強,或者,掌握時光之力。
袁虎到過多維度世界,愈發明白一個道理,不論何等強大力量,唯有時間不可操控。
以多維空間來看,時間可以劃分為不同層次。
理論上來說,似乎可以掌控時間。但事實上,就是沒人能掌控時間。
唯有時間不可逆轉,這是一切空間和生命存在的基礎。
這個基礎被破壞,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蕭海山其實也只是說了個大概,袁虎相信,斗轉星移一定還有其他變化。
經過這么多次的嘗試,袁虎也自身所有源印都試了一遍。
包括熾天使印,都對蕭海山無效。
袁虎敢肯定,蕭海山的神魂力量比他更強大。
就算催發十萬熾天使,也殺不了蕭海山。熾天使印的等階太低了!
唯一能殺蕭海山的,就只有天都玄陽劍。
可惜,他破不掉蕭海山的空間湮滅。這一招真是霸道之極,無法可破。
袁虎所有分身瞬間被滅,包括幾百道天都玄陽核爆劍,也都沒能發揮一點作用。
所有能量,所有一切,就都隨著空間湮滅掉,徹底消失。
至今為止,這也是袁虎見識過最高端最強大力量。
袁虎對大乘期雖然沒什么了解,但以他看來,蕭海山在大乘強者中也是最頂尖的強者。
拋棄一切繁復技巧,招數,變化,就是駕馭空間。這位蕭海山,給他好好的上了一課。
“今天說了很多的話,盡興了。”
蕭海山慢吞吞對著袁虎伸出手:“上路吧。”
袁虎,茶幾,涼亭,竹屋,翠綠竹林,包括整座翠竹峰,都以蕭海山的手掌為中心扭曲收縮成一團光影。
瞬息之間,這片空間區域就變成了一個平面,進而變成一條線,然后收縮成一點,最后徹底湮滅。
斗轉星移之法施展過后,翠竹峰徹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空白。
就好像一副色彩鮮艷逼真的畫作中間,被強行涂抹掉了,就剩下一塊突兀又詭異的慘白。
蕭海山原地停留了一會,并沒有感應到對方留下的任何氣息。自覺此事徹底終結。
他一拂袖,就進入了金陽湖底。他必須去抓住龍王。
其實龍王無關緊要,關鍵是他身上的金陽湖正神敕封。
海眼深邃無盡,其他修者絕不敢進。
蕭海山卻無所顧忌,直接進入海眼,沿著龍王留下一絲氣息追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