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書網訪問地址 大白靜默了兩秒鐘,看樣子是去敲門了。
片刻之后它回來了,“默予小姐。”
“成功了么?”默予問。
“是的。”大白回答,“很顯然電子秤經受不住我的擾,對它而言,我是在用十萬噸水壓機的重錘在一秒鐘內敲了一萬億億億億億次,它已經被我敲懵了,說實話我有些內疚,不該打攪人家休息。”
“你也知道什么叫內疚么?”
“在這種語境下,用這個詞語應該是沒錯的。”大白說。
“好了。”默予擺了擺手,“什么結果?”
“我讀取了安全柜內精密電子秤的實時數據,它一直就在黑球的底下,監測黑球的狀態。”大白說,它通過系統漏洞成功聯系上了P3實驗室內的手箱,并竊取了精密電子秤的數據,默予還記得那個球的標準質量是詭異的2.71828千克,與自然常數e無限契合,到現在為止他們都還不清楚這是什么原因。
“它的質量變了么?”默予問。
“變了。”大白回答。
默予吃了一驚,她隨口一問,沒想到黑球真出現變化了,莫非它跟卡西尼站內的異變真的有關么?
“變成了多少?”
“零。”大白說,“目前黑球的質量為零。”
質量為零?
默予腦子一僵,她設想過許多況,那個黑球可能增重可能減輕甚至可能變形,唯獨沒想到質量會直接歸零——默予立即意識到這是什么意思。
那個箱子空了。
黑球消失了。
大白無力再為默予提供更多信息,它本也只是一頭籠中困獸,除了機房內的這一畝三分地,大白哪兒也去不了,系統漏洞只夠它敲一敲P3實驗室生物安全柜的門,欺負欺負軟弱無力的電子秤。
默予希望它能再加把勁,比如說入侵一下卡西尼站的閉路電視系統或者隔離門控制系統,但大白干脆地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莫能助,那個小漏洞只能鉆出去老鼠,你往里塞大象就不道德了——卡西尼站在設計之初就對大白留了一手,工程師們本能地防著aI,確保大白在被隔離后無法越權控制卡西尼站,大白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黑客,所以束縛它的也是最牢固的囚籠。
真正致命的問題是物理聯系都中斷了,大白告訴默予強地震震斷了卡西尼站內布設的電纜,莫說敲門,連偷偷地摸過去的可能都不存在。
默予不知道黑球為什么會消失,它被密封在手箱內,沒有道理會人間蒸發啊?
當然樓齊也沒道理人間蒸發。
默予在心底斷定黑球與這一切有關,在江子和梁敬他們關閉大白之后,黑球就沒人盯著了,天知道黑球發生了什么變化?默予已經無法用常規思維和眼光來看待這個球了,或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用常規眼光看待這個球,后者的出現就突破了人類對世界的認知,所以它上無論發生什么都是不奇怪的。
默予扭頭打量,她心想那個球或許會突然出現在機房里呢?
人類很難用自己的經驗探究一個四億年前就抵達泰坦的物體,它存續的時間比脊椎動物存在的時間還要長,跟這顆黑球比起來,人類本都太年輕太淺薄了,但如此漫長的時間和歷史卻沒能在它上留下任何痕跡——它果真是絕對光滑絕對堅硬的,連時間都會在它的表面悄悄滑落。
大白把存儲了所有數據的移動硬盤退了出來,默予把它拔出來,放在手里掂了掂,硬盤有些沉,巴掌大的黑色板磚,看上去相當結實,在存儲介質普遍微型化的今天,硬盤早就比指甲還要輕薄了,這樣的玩意要么是博物館里的老古董,要么是有特殊用途,“所有的東西都在這里了?”
“是的,它能在零下一百八十攝氏度的低溫中保證數據二十年不丟失,它之所以如此厚重是因為抵抗輻與低溫。”大白回答,“您只要將這塊硬盤帶回地球,地球方面就能恢復所有數據。”
默予點點頭,把硬盤揣進口袋里,“我盡量,只要我能活著回去。”
“您一定可以的。”
“所以你現在得幫我安全地逃出去。”默予指了指門外,“我只有安全地逃出去,才能回到地球把硬盤成功帶回去。”
“我盡力。”
默予看了一眼房門,又看著機房中的服務器機群,沉默了幾秒鐘,“大白,卡西尼站快完蛋了。”
“是的。”大白說,“卡西尼站可能還剩下最后七十二個小時的生命,如果下一輪的地震比上一次更強,就會引起大面積的地層塌陷,到時候卡西尼站的主體結構會徹底崩潰,默予小姐,如果您想要安全返回地球,那么需要盡快離開這里。”
“你呢?”默予問,“你要和卡西尼站共存亡么?”
“默予小姐,我是卡西尼站的管理系統,卡西尼站存在一秒,我就存在一秒,我是為了卡西尼站而存在的。”大白的聲音很平靜,“根據人類的傳統,船長總是要隨著船一起沉沒的,最后一程我無法陪同了,暴風雪號飛船即將抵達,默予小姐,祝您一路平安。”
“對你來說死亡意味著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大白回答,“人類的生死觀在我上并無意義,您無需把你們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用在一臺電腦上。”
“所以你也沒有求生?”
“沒有。”大白說,“您不必對我抱有任何同與同理心,我只是人造的工具。”
“可我覺得你比絕大多數人類都有意思多了。”默予笑笑。
大白也笑笑,“他們說您是反社會人格。”
“隨他們說咯。”默予聳聳肩。
“您該離開了。”大白說,“我為您制定一個安全脫離的計劃…”
“等等。”默予忽然臉色一變,她抬斷大白,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東張西望,“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味道?”
“是的…”默予抬起頭,循著氣味抬起頭,“好像是焦糊味,從頭頂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