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扭曲
他恍如夢中醒來，發現推薦自己的神話巫師布魯正一把拉住自己，低聲說道：
“集中注意力，避開流光，你這次運氣不錯，得到了祝福。
阿塔爾，你是伊娃的兒子，我會照顧你，但這里我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看著你。
你很幸運，遇到了善良的意識流光，不可能保證每次都是善意的意識，如果有惡意，你可能就回不來了。”
阿塔爾點點頭，抱歉的說道：“我會好好注意，不拖后腿的。”
他手背的淚狀光芒一閃一閃，心中無比寧靜平和，注意力也高度集中。
“似乎能平和心情，倒是不錯的祝福。”
只要避開了意識流光和回憶迷霧，意識海倒是沒有多少危險，三級以上存在靈魂穩固，不懼意識海的沖刷。
在整個意識海的中央上方，一尊“門”佇立，高三百余米，寬一百余米，門框是古銅色，帶著些歲月的斑駁，整個門流光溢彩，很是讓人迷醉。
巫師們站在光門前的石臺等待著。
另一邊，中央高塔內，艾斯已經展開了另一卷魔法紙，開始認真的演算協變方程。
“在廣義相對論的兩條公理下，我們需要新的幾何，不同于傳統的平面幾何，我在一百年前曾經寫過一本蒙塵的‘無用’幾何學，現在正好適用。
這就是球面幾何。
我們一般意義理解的幾何，是凡人數學大師畢達《幾何原本》中定義的幾何，我稱之為平面幾何。
畢達幾何有五條公設：
一是從一點到另外任一點可以畫直線，二是一條有限的線段可以繼續延長，三是以任意點為圓心，一任意距離為半徑可以畫圓，四是凡指教都彼此相等。
五是統一平面內的一條直線和另外兩條直線相交，若在某一側的兩個內角之和小于兩個直角的和，則這兩條直線經無限延長后在這一側相交。
前四條很好理解，但第五條其實耐人尋味。
比如相交的這兩個內角和無限接近于一百八十度，另外兩條直線的相交點就越遠。
根據極限理論，我們完全可以認為兩條線永不相交…
所以，根據以上推演，第五條公設無法證明。
雖然我們無法證明第五公設是否成立，但是可以從第五公設推導出一個簡單的公理，三角形內角和等于一百八十度。
這就是我們日常研究的平面幾何，我稱之為畢達空間，或者說平直空間。
但是，這個世界還存在非畢達空間，三角和小于一百八十度和三角和大于一百八十度。
在這里我們著重討論三角和小于一百八十度的情況，稱之為曲面空間或者橢圓空間。
我們的廣義相對論研究的時空是彎曲的，而橢圓空間或者說曲面空間恰好可以滿足研究所需。
這里我們需要用到微積分，從數學方程上先論證…”
極其繁雜的數學推論，有著十六個自變量的二階偏微分方程，其中重要的幾個變量是艾斯張量，曲率張量，曲率標量，能量動量張量。
隨著這個方程式的完成，仿佛一點火星引爆了所有炸藥，整個世界的大源為之沸騰，學術之都浮空城內的人工半位面的大源源力到達了頂點。
眾神都感覺到一陣心悸，但祂們一看心悸的來源是薩利亞地區，就不再動作。
一百年的時間，艾斯這位魔網無夢境之主近乎無敵的姿態，鎮壓了七位普通主神，近似泰坦主神般的可怕力量讓諸神對這個聯盟的領袖不敢有絲毫怨言。
而高塔巫師也非常強大，雖然只有三位不朽傳奇，但是神話巫師逆斬真神、捕獲真神的事情已經屢次發生，數位精靈外神躺在了巫師們的實驗臺上，即使是卡亞眾神也心有戚戚。
烈火油烹局勢下的巫師，勢力蒸蒸日上，在泰坦主神們降臨主物質位面之前，諸神無力阻擋。
在這樣的局勢下，有的神靈牢牢倒向艾斯，也有的神靈期待著泰坦主神們的審判，但無論如何，只要事關高塔巫師，無神想沾染。
人造半位面之中，浩如煙海的各種數學方程、符號漂浮閃爍，轉而又化作了一枚枚奇異的符文，卻又消失不見。
這樣的奇觀引起了整個浮空城內巫師們的興奮和期待，這樣的情況，幾乎讓他們確信，這是新理論誕生。
“難以理解，這些閃爍的符文，僅僅是遠觀就感覺腦袋要炸了。”
“能不能別提這個詞，這是禁忌！”
巫師們仰望著天空，感受著那無法完全理解的奧秘，艾斯仍然在中央高塔奮筆疾書。
祂身邊的大源之力濃厚涌動，汩汩涌入祂的身體和靈魂，滋潤著他的心象世界，好似強心劑，艾斯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時空怎樣彎曲呢？
我們可以用二維球面來簡單理解，假設將一個鉛球放在蹦床上，那么蹦床就會發生彎曲。
同樣，如果把太陽放在原本平直的時空之中，太陽的大質量會將整個時空彎曲，行星就處于這個被彎曲的時空中，并在自身初始速度下不斷繞太陽運轉。
假如我們從水中拿起一個木球，勢必產生水波，過一會兒水面才能平靜下來。
同樣如果有人將太陽、地心等大質量天體拿掉，時空也會產生同樣的‘水波’，引力場就是時空彎曲，在廣義相對論的視角，我們看到的真實不是引力，而是時空的彎曲。
引力是時空彎曲的表現，引力波也會如水波一樣存在。
狹義相對論的平直空間背景加上萬有引力的物理圖景，在廣義相對論中變成了曲面空間背景下不受力(假設沒有電磁等相互作用)的自由運動的物理圖景，其動力學方程與自身質量無關而成為測地線方程。
在這一刻，我們巫師終于看到了世界的真實，看到了四維時空的真實，時空是彎曲的，這彎曲與物質質量相關。”
艾斯站起了身，符文們閃爍著，似乎在向祂行禮，在祝賀祂揭示了世界的宏觀奧秘，大量的源力瘋狂涌入艾斯身體，祂張開雙手，擁抱著大源的恩賜。
艾斯緩緩消化著源力，心象世界的規則符文之海如同經歷了一場疾風暴雨，無數奇異的符文在此起舞，它們似乎想要凝結成某種法術模型，卻又難以為繼。
仔細的感知，艾斯漸漸明悟。
“必須前往四維時空，只有在那里，才能不借助數學工具，就可以直白的看出時空彎曲的本質，并依據這一本質凝結出法術模型。
引力的一切變化，都是時空曲率的變化，時空曲率是一切的起源。”
艾斯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大源的各種異象也隨之消解，如同雷陣雨一般，霎時間云銷雨霽。
巫師們和神靈們都好似做了一場夢，他們不知道的地方，艾斯已經出現在了四維時空，偉大的神之秘境。
即使是神靈，六級存在也無法完全理解的四維秘境，祂們晉升六級，成為了四維和三維同時的存在，但六級存在也只是會使用這種力量，并不代表祂們理解背后的原理。
艾斯在充滿時空曲率的四維時空遨游，如同魚兒在水中蕩漾，又好似魚兒爬上了岸，還未進化出四足，很是不適應，但是再也回不到水中。
“我的晉升之路已經沒有了障礙，只需要時間和資源的積累。十一環法術模型或者至高法則領域，二者必須有其一，否則無法錨定四維粒子，也就無法實現四維和三維同步狀態。”
拾取符文的過程并不順利，與其說拾取符文，不如說是記錄周圍時空曲率的數據，推導其中的規律，而規律的痕跡就是一顆顆四維展開的六級符文。
這是十分消耗能量的行動，即使是艾斯，也只記錄了一小片區域，拾取了兩顆寶貴的六級符文，就退出了四維時空。
魔法圣殿，一眾巫師也剛剛從四維時空回歸，他們的層次也眼界尚不足以收集曲率信息，凝聚六級符文，但是祂們依舊在四維時空收獲良多。
高維裂解降維釋放的巨大能量，四維中的偉大奧秘，讓眾巫師心醉。
就在眾巫師脫離意識海回到圣殿大廳時，眾人忽然發現艾斯的真身正在此處等待，黑色禮帽，得體的魔法長袍，目光震懾人心，聲音溫潤。
“神話巫師以下者先回去，其他人留下，我有話說。”
傳說巫師和史詩巫師們聽到后，不敢久待，一起踩著魔法陣回歸學術之都浮空城。
艾斯環視著眾人，大廳變化，一尊尊神座出現。
“各位，坐！”
待最高評議團成員們坐定，艾斯聲音溫和的說道：“你們全都具備晉升不朽傳奇的狀態，我相信你們也理解了相對論，為什么不晉升？”
一陣沉默，良久泰勒斯起身微微鞠躬道：“艾斯大人，晉升意味著進一步固化認知世界，但是我們都覺得相對論似乎還有不完善之處，我們對神靈的領域理解也很偏面，所以想在更好認識這個世界的真實之后，再行晉升。”
艾斯點點頭道：“你們這個想法倒是不能說錯誤，但是不晉升也很難更有效的觀察世界，我帶你們看看這一片銀河宇宙，一百萬顆恒星。”
說話間，溫和而堅實的魔力將眾人包裹，艾斯的聲音傳來，“不要抵抗，放松。”
眾人出于對傳火者的信任，下意識的放松，一瞬間，他們出現在一顆恒星不遠處，熱浪撲來，還好這里的位置并不十分近，巫師們身上的魔力足以隔絕溫度。
“你們看到了什么？”
艾斯問道。
“一顆恒星？”
有人下意識的說道。
“在狹義相對論中，我們認為世界的本質是平直時空，然而這并非世界的本質，今天我想讓你們感受世界的真實，感受廣義相對論。”
眾人聽到艾斯的話，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氣，基礎理論真的突破了？
他們面前閃爍著一塊塊光幕，廣義相對論的相關論文就這樣直白的展示在他們面前，這是世界的真理，竟然就如此容易獲得。
拜仁雙手顫抖的在光幕上緩緩滑動，祂感覺有些口干舌燥，口中分泌了些唾液，有些干澀的吞了下去，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等效原理？
分為弱等效原理和強等效原理，弱等效原理認為慣性力場與引力場的動力學效應是局部不可分辨的。
強等效原理認為，則將“動力學效應”提升到“任何物理效應”。
要強調的是，等效原理僅對局部慣性系成立，對非局部慣性系等效原理不一定成立。
這是說，加速度等于引力？”
拜仁恍惚間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祂的心象世界開始劇烈波動，狹義相對論基礎的心象世界以及衍生的次位面被廣義相對論完美融合，祂的認知開始迅速改變著自己的心象，進而衍射改變了次位面。
另一邊，貝蒂也聲音顫抖的念著：“廣義相對性原理。
物理定律的形式在一切參考系都是不變的。
該定理是狹義相對性原理的推廣。
在狹義相對論中，如果我們嘗試去定義慣性系，會出現死循環：一般地，不受外力的物體，在其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狀態不變的坐標系是慣性系。
但如何判定物體不受外力？
回答只能是，當物體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狀態不變時，物體不受外力。
很明顯，邏輯出現了難以消除的死循環。
這說明對于慣性系，人們無法給出嚴格定義，這不能不說是狹義相對論的嚴重缺憾。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筆者直接將慣性系的概念從相對論中剔除，用任何參考系代替了原來狹義相對性原理中慣性系。
如果是這樣的話…”
巫師們有了些思路，又好似更加迷茫，廣義相對論的兩條公理其實不難理解，真正困難的在于幾何化的理解和構造方程式。
相對論萬有引力方程，艾斯構造的廣義相對論方程式并不那么友好，多達十六個自變量，讓這二階偏微分方程看起來猶如數學迷宮。
“曲面幾何？或者說球狀幾何，從光的彎曲，確實可以猜測我們這個世界的時空也許是彎曲的，這樣倒是能解釋四維時空里的很多奇異現象，可惜每次降維之后，我們遺忘了太多，大概只有六級存在才能真正時刻理解四維構造？
不過我們有數學，代數和幾何就是我們觀測世界真實最有效的工具，或者說眼睛。”
通過光幕上的鏈接，布萊尼婭開始研究起艾斯曾經撰寫過的小冊子《橢圓幾何》。
她也了解第五條公設的無法證明，看著被推導出的曲面幾何，準確的說是三角形內角和小于一百八十度的球面幾何，目光閃爍著異彩。
時間緩緩的流逝，艾斯帶著眾人穿梭于銀河宇宙，亞光速飛行并不是最有效的方法，空間魔法緩緩啟動。
這次艾斯激發空間魔法很慢，祂不再將空間當做一種神之領域，而是完全用廣義相對論去理解空間。
這種躍遷與閃現引起了眾巫師的注意，他們也開始注意到這一變化，再次審視自己的空間移動系列法術，如同被閃電劃過腦海，一片通透。
“艾斯大人，原來空間的奧秘就隱藏在這廣義相對論之中，不對，應該說我們以為奧秘晦澀難懂的空間乃至時間，其實都是廣義相對論的表象。
我們以為它們是領域，其實只是我們無法尋找其規律時的一種替代，當我們找到了規律，這種領域也就應該崩塌，別說沒有時間和空間的神靈，即使有，在我們發現廣義相對論的一刻，祂們也會隕落！”
拜仁不由大聲呼喊，祂的神情極為振奮，緩緩的感知著艾斯帶領他們進行空間躍遷，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胡須。
泰勒斯也插嘴道：“是曲率，時空的奧秘就是曲率，我們之所以能實現空間躍遷是因為曲率，能構造出層疊的空間也是因為曲率，時空本就是彎曲的，我們正是在這彎曲之中構造出了極為復雜的時空。
以艾斯大人的次位面為例，在世界內側的表象是一顆星辰，其實就是時空極度扭曲的位置，但在夢之星內部，又有著廣闊的時空，在這片時空之中，天體是扭曲點，而扭曲的極致，甚至會出現比一般天體更加強力的扭曲時空現象。
甚至連光也無法逃逸。”
艾斯打了個響指，時空變化，他們已然到了那顆微型黑洞附近，這黑洞成長了不少，已經變得更加強大，極其強大引力扭曲著一切，不可思議的物質密度，讓眾巫師震撼。
“這是？這就是那種極度扭曲的特殊天體！”
泰勒斯不由的大吼了出來，神情極度激動。
“我們需要離它遠一些，這東西可是能扭曲時空的存在，即使是我們一旦被捕獲也難以脫離。”
又一名神話巫師警告道。
艾斯也點點頭，祂剛想帶大家離開，布萊尼婭從自己的亞空間中抽出一塊密度極大的金屬，往黑洞方向一致，那金屬瞬間被引力捕獲，很快扭曲拉伸，卷入黑洞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