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尺縮與鐘慢
“以太漂移？”
艾倫細細的品味這個生造詞，不禁咋舌：“妙啊，這個形容，簡直是對這種狀態的完美說明，那還等什么，開始吧。”
布魯搖了搖頭，胖胖的臉上露出神秘的表情。
“涉及到光學，我們最好請教一位超級大牛，讓他幫忙。”
伊娃啪的一下打到他背上，不滿的說道：“賣什么關子啊，你有話不能直接說。”
布魯揉揉背，氣勢忽然沒了，小聲說道：“我好歹是傳說巫師，給我點尊重不行嗎？我的意思是，我們去找瓦倫閣下。”
盧瑟眼睛一亮，大聲說道：“找稱重地心，發明了懸絲扭秤的瓦倫閣下？”
布魯點點頭，胖臉肉微微顫抖。
“對，瓦倫閣下精通各種精密儀器的制造，聽說他最近在進行機械計算機電磁化的項目。不過我們請教的不是這個所謂的電磁計算機，瓦倫閣下對光學研究頗深，我們懇請他幫忙設計干涉儀。”
“干涉儀？關于光的。”
艾倫思索著這個新名詞，喃喃著。
“對，就是光的干涉儀，要想測量二次效應，必須要有干涉儀。”
布魯斬釘截鐵道。
“光干涉儀？你提出的這個設想很有意思，讓我思考思考。”
瓦倫的巫師塔內，在比十人高的閃爍著光芒和滋滋電流聲的巨大機器旁，布魯一行人提出了自己的設想，瓦倫將機器的一個電閘一拉，滋！
電流陡然加大，大量的電子元件被點亮，復雜的集成電路在飛速運轉。
瓦倫渾身臟兮兮的，他給自己施加了一個戲法“清潔一新”，變得干凈得體，然后轉身對布魯等人說道：“這個大家伙是我最近研究的主要成果了，你要知道，我一直試圖將它壓縮，變得更小，我覺得是材料的問題。我們巫師不能光用空間魔法把計算機變小攜帶，那樣成本太高。”
布魯一行人跟著瓦倫走著，下意識的點頭，不太清楚瓦倫想做什么。
他們離開了這個充滿電流滋滋聲的地方，瓦倫在金屬門上按了個按鈕，他們就直接走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會客廳，這里沒有機油味，有的是新鮮的綠植，各式各樣的活化木頭人撲騰撲騰的搬運著茶飲和甜點。
超大的落地窗，正午的光芒灑過，讓人暖洋洋的。
瓦倫手一指向沙發，和藹的說道：“大家坐，剛剛說到哪了。”
“您想把計算機變小。”
艾倫眼睛放光的說道。
瓦倫笑著一拍腦袋：“對，變小，意味著可以容納更多，與此同時，成本也會更低。我們要把成本變得非常低，低到一個初級巫師學徒就能買得起的程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艾倫站了起來，神色激動的說道：“我知道，這意味著一個新時代，每一位巫師，即使是初級學徒，都有一個計算機輔助器具，而且計算機可以將一些日常的生活魔法、工業魔法和戰斗魔法集成化！”
瓦倫打了個響指，也興奮的說道：“對，就是這樣。在我的設想里，我們可以在卡亞建立類似巫師世界的魔網，或許這應該請艾斯大人建設，總之有了這個基礎設施后，未來不只是巫師，普通法師也可以借助這種工具施展各類魔法！
我們將會進入魔法大普及的時代，而這個時代的啟動需要兩個東西，第一是魔網，第二是微型電磁計算機。”
他高舉著雙手，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他的身上，猶如圣人降臨。
“我們巫師將會開啟大魔法時代，惠及所有的人類乃至智慧生命，他們將會擺脫學習的煩惱，可以借助一體化的微型計算機設備，記憶各種法術，施展各種法術。
我們的這種計算機設備應該是個開放性的系統，有很多便攜式的插頭，可以加載和卸載不同的功能模具，計算機主要是用半導體集成，我打算稱這種設備為魔導器！”
艾倫情不自禁的鼓起掌，布魯和伊娃、盧瑟三人已經看傻了。
艾倫憧憬的說道：“那絕對會是魔法的大時代，不應該稱為大魔導時代，這是偉大的事業，請您務必讓我加入。”
雖然布魯知道艾倫一直鐘情于艾斯大人提出的計算機設想，但是大家是來找瓦倫設計干涉儀的，現在干涉儀還沒設計好，一個伙伴就要跑路了？
一時間，布魯感覺有股熱氣直沖腦門。
他有些憋氣的看著熱烈討論的兩人，聽著他們互相欣賞的話，腮幫子鼓的猶如大青蛙，最終太陽漸漸落下，布魯忍不住說道：“瓦倫閣下，其實我們是想請您幫我們研究設計一種干涉儀…”
他還沒說完，艾倫打斷了他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這個我跟瓦倫閣下慢慢說。”
瓦倫拉著艾倫，欣賞的說道：“你真的很有想法，應該早點與我合作，關于干涉儀你們也不要擔心，如果沒有意外，一周后來找我就行。”
三人幾乎是被艾倫推著，趕出了瓦倫的巫師塔，他們面面相覷，盧瑟撓撓頭疑惑的說道：“我們這是少了一人？”
布魯氣呼呼的說道：“是啊，以太風沒找到，干涉儀的設想還沒說，人就先少了一個，我一點也不生氣，真的！”
伊娃咬了咬下嘴唇，輕聲說道：“不要太在意了，布魯。你知道艾倫有多么熱愛計算機這個東西，他其實對以太風不太感興趣，只是出于友誼一起研究，你還記得在‘幻想鄉’時，他的夢境空間內全是機械計算機。”
布魯點點頭，踢了一腳路邊石頭，緩緩的走著。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生氣，還有就是有些可惜。這可是發現以太風啊，艾倫錯過了，很可惜。”
相顧無言，三人回到了布魯的巫師塔。
一周之后，一只陰影烏鴉呱呱的敲著窗戶，布魯打開窗戶，烏鴉呱的一聲吐出一個遠遠超過它體型的大箱子。
布魯打開箱子，看到一個精密的儀器和一卷魔法紙。
“光等差干涉儀，太棒了！”
布魯看著魔法紙上的說明，目光炯炯。
“由平面鏡，二分之一分束鏡，擴束器和光屏構成，還有螺絲，滑軌，鼓輪，架子等，基于原理，平面鏡反射。
平面鏡用于形成虛擬的空氣劈尖，和產生光程差，二分之一分束鏡用來分束光波，擴束器用來擴束，便于觀察，光屏用于接收衍射圖像。
完美。”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布魯著急盧瑟和伊娃二人，三人一同進入實驗室。
整個實驗室很整潔，四周布置了光照屏蔽魔法，整個房間一片黑暗。
他們將干涉儀固定在石盤上，伊娃用魔法催動石盤轉動，盧瑟負責制造光源，光源通過分束鏡分光，化為兩條光線，分別到達兩個反光鏡之上。
這兩束光被反射后又經過半透鏡，發生干涉，在光屏產生一圈一圈的條紋。
這個儀器十分精妙，石盤緩緩轉動，三人似乎已經感覺到以太風的絲絲涼意，布魯更是大氣不敢喘，屏住呼吸觀察著。
布魯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光屏上的條紋完全相同！
“怎么可能，兩束光線應該光速不一樣，條紋也不同，怎么會這樣。”
他大聲的吼了出來，仿佛用盡力氣。
“不要急布魯，我們也許是太慢了，需要加速。”
說話間伊娃將石盤轉的更快。
但無論轉盤速度多快，干涉條紋也只和轉盤靜止時有細微的差別，與實際計算相差甚遠。
三人一臉愁容的躺在布魯的會客廳中，魔法紙展開，無人想要動筆記錄。
“光在真空的以太中傳播時速度是恒定的，而且實際上在非真空的以太中光速也是恒定的。尋找以太風卻沒有以太風，如果從拖拽的角度分析，以太是絕對靜止，但這無法解釋光行差啊！”
布魯滿面愁容，他的心象世界似乎都出了絲絲裂痕，引起整個空間不穩定的晃動。
“冷靜布魯，冷靜。以太歸根結底只是假說，不要把假說當做認知，我們需要相信實驗結果，也許以太不存在？”
伊娃一時間口不擇言。
布魯感覺自己的心象世界越發不穩固，他將心神沉入，努力調整好狀態，盡量壓低聲音說道：“如果沒有以太，如何解釋光波在虛空中傳播，這太荒謬了，以太是電磁學的基石假說！泰勒斯布萊尼婭方程組的參考系就是靜止以太。”
他很迷茫，覺得電磁學的雄偉大廈似乎已然地基不穩，似乎要發生大的崩塌。
盧瑟猶豫了片刻，最終問道：“那我們這次實驗還發表嗎？”
布魯無力的陷在沙發中，大概沉默了半個小時，他疲憊的睜開眼，聲音沙啞的說道：“發表，盧瑟你來總結。即使我們不發表，未來也會有人做類似的實驗，不如早發表，早討論，盡量避免惡劣后果。”
一石激起千層浪！
布魯、瓦倫、盧瑟、伊娃四人的實驗報告引起了巨大震動，布魯考慮許久，干涉儀是瓦倫制造的，雖然設想是自己提出，但是瓦倫起了很重要的關鍵作用，因而將他列為作者。
《光干涉零結果實驗報告》引起了軒然大波，泰勒斯看著實驗幾乎不敢相信，他和布萊尼婭立刻重復了這個實驗，最后結果與布魯等人一樣。
“這，這太難以置信了。”
泰勒斯感到渾身發顫，完美的電磁學遭受了極大的挑戰。
與此同時，巫師們開始了熱切的討論，誰也沒有注意，艾斯署名發表了一篇幾何學論文。
因為是純粹的數學，這片論文沒有發布在《魔法》，而是發布在了《數與幾何》。
這篇論文名叫《橢圓幾何》，簡單的說，這篇文章將了相對于平面幾何不同的球面幾何，即三角形內角和大于一百八十度的球面幾何。
這篇小文章在如驚濤駭浪般的零結果報告浪潮中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這次的零結果事件，并沒有引起什么爆頭浪潮，畢竟基石是一個假設，絕大多數人都可以克服認知，但是這個零結果報告成了一片烏云，籠罩在電磁學巫師頭頂的烏云。
他們的實力開始停滯，有的人的心象世界甚至破碎凝固，再也不得晉升。
“我們需要為以太辯護！”
巫師塔內，泰勒斯頂著深深的黑眼圈對布萊尼婭說道。
“怎么辯護？”
布萊尼婭也有些迷茫的問道。
“我思考了幾天，想出了一種假說。
假設存在某個未知力，也是通過以太傳輸的，與電磁力無意。當物體運動時，以太迫使這種力發生變化，那么物體的長度就會隨之變化，這種變化正好和光速的變化互相抵消了。
這就是‘尺縮效應’。
我需要你布萊尼婭，我需要你那天才般的數學思維。”
泰勒斯抱著布萊尼婭緩緩的說道。
布萊尼婭撫摸著他，兩人正視親吻，良久說道：“我來幫你實現這個假設，這個力就叫做泰勒斯假想力。”
一沓一沓的數學演算，不停的涂改，驗證，最終。
天才般的布萊尼婭用數學方法得出了布萊尼婭泰勒斯方程式的斜邊方程，進而推導出一個結論：
物體的形狀由泰勒斯假想力的平衡來決定，物體在運動時勢必會縮短。
她用簡潔的公式表達了這句話，公式是物體運動時的長度等于，物體靜止時的長度乘以根號下一減去物體速度除以光速的平方，即布萊尼婭變換公式。
“太棒了，布萊尼婭，你就是我的天使。”
泰勒斯看著這個方程，心中感覺到了安全，仿佛真的存在泰勒斯假想力一般。
布萊尼婭則認真的對他說道：“親愛的，先不要急著慶祝，這里有個新發現，不止是尺縮效應，根據計算，不僅僅物體的形態發生了變化，物體的時間也發生了變化。
也就是說鐘表變慢了！”
泰勒斯和布萊尼婭二人提出的“尺縮效應”和“鐘慢效應”緩解了大家的焦慮，以太又可以繼續存在，似乎一切都可以繼續。
而這時，艾斯從次位面本體降臨了浮空城內部。
“時機已經成熟。”
艾斯目光炯炯，緩步走進中央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