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背對眾生,與世為敵
“不得不承認，此前我們對你的各種埋伏都因為小視你而導致損失慘重！”
“但今日不同！”
“我等徹底聯合起來，幾乎堪稱是底牌盡出！就算你有所察覺甚至做出一些準備，但也絕對不可能破了這必殺之局！”
魏忠賢森然一笑，似是覺得大局在握，此刻竟是突然意味深長道：“顧大人，說實話，你之才情我是佩服的！天資絕倫、驚才絕艷堪稱是冠絕天下，便是權謀算計也是天下少有，若給你足夠的時間，我等四大勢力絕對會被你分頭瓦解！”
“但你終究崛起的時間太多了，你麾下的刀客也終究太少了！所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此言傳開，三位太監所率領的一眾高手皆是悍然拔出兵刃。
用劍的拔出劍器，用暗器的也悄無聲息摸到了暗器上，用拳掌功夫的也是暗暗運勢體內真氣…
就等待魏忠賢一聲令下，隨即一擁而上，將顧鳳青斬殺于此。
伴隨著這些高手身上的氣息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天空中的大日都似乎為之驚懼，悄然躲入了云層之中。
靈霧山的山頂，光亮也陡然黯淡了下來。
似是天地有感，今日將隕落一名有望邁步刀道絕巔的天才！
外有無數江湖人圍觀，其內有數千東西二廠的番子圍住山腳，山頂上有數百高手圍堵，此刻合圍之下，所散發的森冷殺機仿若一道無形物質的殺氣領域，猶如天羅地網一般，將最中心的顧鳳青徹底籠罩起來。
東廠廠公、武學宗師魏忠賢！
東廠第二廠公，武學宗師曹正淳！
西廠督主，劍道大宗師，半步超凡境魚朝恩！
十余名天下最為隱秘、最為恐怖的天機閣殺手！
暗中掌控者，薛家莊薛笑人！
六扇門四大神捕！
天山一眾長老！
少林、武當兩大圣地閉關長老及其杰出弟子！
東瀛一眾武者！
如此之多的高手所組成的天羅地網，先不說其他，單單是絕頂高手的數量，就足以覆滅這朝堂、江湖上的任何一股勢力！
更不要說，隨著魏忠賢的話音落下之后，少林、武當兩大圣地來人的身后，還傳來一陣附和聲。
這些人，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打著各式各樣的招牌，看旗幟分明是峨眉、點蒼、雁蕩、十二連環塢、洞庭十八寨等此前在京城腳下被顧鳳青所重創過的一眾門派。
這些人，也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靈霧山頂！
他們不愿意前往京城負荊請罪，可若是不請罪便是謀反…沒有辦法，他們只能來殺了顧鳳青！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把出問題的人給干掉！
很簡單直接，但卻非常有效果。
但不管怎么說，如今局面下，所有人都覺得顧鳳青已經是死路一條了。
便是一直抱著刀冷眼旁觀的傅青冥，以及其余一眾刀客，都覺得顧鳳青已然沒有生路——
這是死局！
真正的死局！
然而，顧鳳青卻笑了。
“權謀算計，是因為實力不足。”
“若是實力足夠，所謂的天羅地網、必死之局，無非就是笑話！”
“因為一刀便可破之的死局，又有何懼哉？！”
全場這么多人的目光注視下，顧鳳青的笑容從一開始的中規中矩，變得愈加張狂，愈加霸道。
他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隨之變得愈加鋒芒畢露。
就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寶刀！
一柄一旦出鞘，必將刀氣沖霄、威力今天的寶刀！
所有人都臨陣以待，看向顧鳳青的目光中帶著警惕之色。
今日對于顧鳳青而言，固然是一個死局——在他們看來。
但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再去懷疑顧鳳青的刀道修為了…這是一個刀道修為十分恐怖的人！
所以今日他垂死掙扎之下，必然會斬出十分恐怖的一刀！
今日，也必然會死很多人！
甚至在許多人心中，今日這山頂上，至少會有一半的人死在顧鳳青的刀下…而他們如此警惕，為的就是希望這一半人不會是自己！
顧鳳青的目光在魏忠賢及其身后一眾高手身上一一掠過，最后竟是忽然轉到了周圍這兩百余名刀客的身上。
他緩緩的朝著這些刀客而去，最終走到一名刀客的面前：“你是洛陽金刀王振虎？”
“回大人的話，正是王某！”
這名刀客微微行禮回話，隨即有些詫異和不解道：“不知大人…”
“你的刀法不錯，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
顧鳳青毫不客氣的打斷他要說的話，自顧自道：“是以當初錦衣信風派發刀字令之時，你也有幸獲得一枚！但本官很清楚，你并不是洛陽金刀王振虎！”
他說的話聲音并不大，可傳開之后，卻頓時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錦衣衛案牘記載，洛陽金刀王振虎為人樂善好施，雖練刀，但卻從不擅殺！便是遇到攔路賊人，往往也都是教訓一番了事！”
“可在我錦衣衛記載中，你此番入京，沿途遇到兩撥盜賊，全都斬盡殺絕！其中在定江府休息時，還將一個不小心沖撞你的小乞兒一腳踢斷六根肋骨…”
“如此舉止，你絕非王振虎！”
“讓本官猜猜…”
顧鳳青仔細的看了一眼王振虎，隨后看著薛笑人，似笑非笑道：“如我所料不錯，此人是你的吧！”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皆驚。
他們震驚的是，錦衣衛竟然有如此情報能力，竟能將入京的這些刀客全都納入視線掌控之中。
他們更震驚的是，這個人竟然是假的王振虎，那真的王振虎…
王振虎也是面色大變，下意識的就想要看向薛笑人，可還不等他目光挪開，便發覺顧鳳青的雙眸猶如刀鋒一般，刺了過來：“本官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王振虎！”
“如今你只有兩條路！”
“要么拿起這柄繡春刀，從此與再無瓜葛，然后隨本官殺人，要么…”
此言一出，王振虎頓時雙眸瞳孔急劇收縮，眼中殺機更是彌漫而出。
正如顧鳳青所言，他確實是的一員。
此次前來這靈霧山論刀，自然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他真實的身份是中的易容高手，因為擅長易容，便殺掉王振虎，易容成他的模樣混進論刀大會，借機斬殺顧鳳青——
便是無法斬殺，也要設法將其重創。
而此時，顧鳳青距離他不過一丈不到的距離。
如此之近，他只需要抬起手中的繡春刀輕輕一揮，便能將顧鳳青當場斬殺，成為此番圍殺顧鳳青、剿滅錦衣衛的第一功臣！
心中轉過這個念頭，頓時讓他心神狂跳。
激動、戰栗、恐懼、緊張等復雜情緒在心中蔓延，令他的手心都不禁發麻。
然而，就在他心中轉念的這個瞬間，耳邊就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你猶豫了。”
話音才剛剛傳入耳中，此人便頓時渾身戰栗，雙眸也隨之瞪得渾圓，眼中充斥著的…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他當然要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一抹刀痕，已經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咽喉上。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場的這么多人，除了幾名絕頂高手之外，竟是沒有一個人看到顧鳳青是什么時候出刀的！
也沒有人看清楚，這柄刀是什么時候，斬在他的脖子上！
甚至此刻雙手空空的顧鳳青，到底是從哪里拿出來的這柄刀，也沒有人知道！
他們當然不知道。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顧鳳青出的刀！
“鏘！”
隨著一聲輕微的刀鳴，站在刀客人群中的和尚收回了原本砍出去的手刀，而后放在胸前，呈合十狀：“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鳩摩智，如今眼下東西二廠布下天羅地網，你竟還為我出手？就不怕和我一起死在這里？”
顧鳳青微微側頭，似笑非笑著看向剛剛出手的和尚。
鳩摩智面色無喜無悲，聲音平靜如常：“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顧鳳青聞言大笑，指著鳩摩智到：“你倒是個有趣的和尚！”
“當然…你的刀更有趣！”
末了，顧鳳青又加了一句。
“大人謬贊了！小僧實在當不得！”鳩摩智嘴角微微劃過一抹弧度。
這抹弧度雖只是一閃而逝，剛出現便被鳩摩智的嘴角抹平，但由此可見…他心中還是非常的喜悅。
能得刀道絕巔之人一聲夸贊，于刀客而言，自然值得欣喜。
顧鳳青與鳩摩智的話語傳來，讓全場人都回過神來。
而聽著他們的話，直到此刻，所有人這才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死去那人的身上。
只見被鳩摩智一刀封喉的人，此刻咽喉上的刀痕，竟然在燃燒著絲絲紅色的火焰。
隨著這火焰的燃燒，這人的身體竟也有種將要被焚燒成灰的趨勢！
而這人漸漸散開的瞳孔之中，也透著一股灰黑之意。
就仿佛人還未死，但靈魂已經被灼燒成虛無。
“火焰刀？！”
“他是…”
“他是西域苦行僧，鳩摩智！”
所有看到這把刀的人，全都心神搖曳。
緊接著，他們便能想到了一個傳聞——
西域大漠，有一苦行僧。
此僧雙腳丈量天地，看似苦心修行，但實則所用的器物無不是精美奢華到極致。
金碗、金筷、鍍金禪杖！
金磽、金撥、紫金袈裟！
更為奇怪的是，他雙腳丈量天地，求的不是虛無縹緲的佛法，而是各種至高無上的武學心法。
他曾潛入武當太極殿，觀摩太極劍法。
也曾夜入少林藏經閣，觀摩易筋洗髓。
他沒有刀。
但他的刀法卻名震大漠。
他是西域的苦行僧！
佛法高深，武學精妙！
他叫鳩摩智！
如今，他為江湖大敵‘刀魔’顧鳳青殺人！
他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可他的所作所為…
“他已經是一個魔僧！他已經踏足了地獄！”
有人驚呼出聲。
而更多的人，則是默然無聲，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尸體上似幻似真的火焰。
心中生出了一絲忌憚。
這柄火焰刀，原本是火紅色。
但此刻，卻在燃燒之時，逐漸變得有些發黑。
就仿佛，這朵火焰來自九幽地獄，來自黃泉地底！
這是一把已然墜入魔道的刀！
這不在是火焰刀！
而是——
黃泉業火刀！
“恭喜你，修為更進一步！”
顧鳳青輕聲說道。
說完，不等鳩摩智回應，顧鳳青忽然轉過身來，面對著魏忠賢等人，定定的看了一眼，隨后——
一步踏出！
當這一步踏出，渾身刀意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靈霧山頂，剎那間風云變色！
天空中的烏云瞬間被攪碎，但烏云背后的大日陽光，竟是無法穿透這可怕的刀意，并未給靈霧山頂照射下來一絲更多的陽光！
甚至因為濃郁的刀意彌漫，幾乎猶如實質一般散布在山頂上，以致于山頂變得比之前更加昏暗！
殺戮的氣息彌漫。
死亡的意志降臨。
刀意在其中旋轉。
三者匯聚、激蕩、融合、醞釀、升華，最終…蛻變！
“刀者，出刀必見血！”
“是以今日靈霧山論刀，并非簡單的比試，而是以手中之刀，心中之刀，斬殺面前一切敵！”
“以淋漓鮮血，為爾等手中之刀、心中之刀開鋒！”
“此刻，愿拔刀出鞘者，隨顧某殺人！”
霸道到無以復加的聲音響徹全場。
這聲音激蕩而出，恍若驚濤拍岸般層層疊疊，又如驚雷般平地炸響。
隨著話音落下，顧鳳青張手一揚，原本插在山頂上的繡春刀頓時陡然離地，飛回顧鳳青手中。
“嗡！嗡！嗡！”
繡春刀在手，輕輕顫動。
似是已經忍耐不住要飽飲鮮血！
顧鳳青刀鋒斜指地面，下一刻，便在無數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人一刀，一步步朝著魏忠賢等人走去！
分明是要揚刀殺人！
可他…
怎么敢？
一人獨擋天下兩大最為恐怖、最為強大的殺手組織！
外加江湖上所有稱得上名號的門派高手？
更有東瀛武者、兩大圣地、天山劍客…
他怎么敢？！
已經拔出刀的一眾刀客，甚至包括傅青冥、簫十三郎、段玉、鳩摩智，乃至是胡一刀、余十三、丁修、駱雪等人，無不是為之色變。
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了！
他們終于明白，為何今日靈霧山論刀，剛開始時毫無聲勢，甚至還顯得有些草率！
實是因為，此前的所有考驗，都不過只是剔除偽刀客罷了！
靈霧山論刀，論的不是刀，而是人！
持刀之人！
論刀客，是否有刀客之心！
論刀客，是否有殺人之念！
這…才是靈霧山論刀真正的含義！
殺盡今日登上山頂的所有敵人，以這數千人之血，來為他們的刀客之心開鋒！
以這無數絕頂高手的性命，奠定刀客無上的威名！
并從今日起…
讓刀客，真正的載入史冊，成為江湖傳說！
以血，論刀！
以命，論人！
這…才是真正的論刀天下！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禁被顧鳳青如此之大的手臂所震撼到了！
但在震撼之余，他們還是泛起了一絲別樣的念頭——
手筆之大，確實令人震撼！
他終究還是只有一人啊！！！
他憑什么敢這么做？！
“久聞江湖上對顧鳳青的評價，言及此人殺伐果斷，心狠手辣，行事明明是肆無忌憚、囂張跋扈到了極點，可偏偏此人卻又有著無雙的權謀算計！”
“可面對眼前的局面，他為何會說出此等狂言？他又為何膽敢一人一刀沖陣？他又憑什么敢與世為敵？！”
“與世為敵，這不等同于送死嗎？！”
“此人，是不是已經瘋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眼前這一幕一樣的荒謬。
甚至他們還覺得顧鳳青瘋了。
畢竟…
在他們想來——
以一人之地，面對這樣的敵手，這幾乎無異于…不，是已經等于與世為敵了！
前所未有的震驚之下，便是傅青冥、簫十三郎這樣的絕頂刀客，縱然心如磐石，此刻也是忍不住心中出現剎那的失神。
更不要說其他一眾刀客了。
雖說真正的刀客，都有一往無前的信念，但刀客終究又不是傻子！
面對這種必死無疑的局面，還非要硬著頭往前沖，這不是刀客…而是智障！
所以…
此時此刻，當顧鳳青揚刀沖陣之時，他身后竟是無有一人跟隨。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當中，顧鳳青用自己手中的刀，告訴在場所有人，尤其是他身后的一眾刀客。
更是告訴世人，一個深刻的道理！
一個將會永遠印在他們心底最深處的道理！
只要你的刀夠狠，夠強，夠果決！
那么人數，便沒有任何意義！
哪怕有再多的高手，也只是土雞瓦狗！
正如顧鳳青先前所言——
任你天羅地網，我自一刀破之！
此心、此念，在顧鳳青第一次握住繡春刀之時，便從始至終的存在心中！
矢志不渝！
而今日…
他將以此心此念，爆發出自己畢生的刀道絕學！
讓手中之刀、心中之刀，
綻放出無上的華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