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所謂良善
一片荒蕪的平野上，一陣風沙正在起伏，點點滴滴的光輝正在閃爍，漸漸凝聚，最終化為一陣明亮的光輝。
驚世的劍痕從天斬落，下一刻，陳銘的身影直接倒飛出去。
與眼前姜明昊對轟一擊，此刻他看上去身影凄慘，胸前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道駭人的劍痕。
那劍痕深邃，上面裹挾著刺骨的內力與神魄，此刻透過血肉漸漸向整個身軀擴散，僅僅只是片刻，就令那片血肉變得一片模糊，就像是在一瞬間被砍了無數下一樣。
透過血肉模糊的傷口，一片淡淡的暗金色血絲浮現而出，其中隱隱約約之間，可以看見白色的骨塊。
“咳.....”
被劍氣所懾，一路從原地倒飛，陳銘大口咳血，這一刻只覺渾身上下每一寸部位，每一寸血肉都在隱隱作痛，就像是在一瞬間被長劍刺了無數下一樣，一時間幾有一種要粉身碎骨的感覺。
磅礴的劍氣還在此地作祟，不過此刻已然漸漸平息。
在卷起的風沙之中，姜明昊的身影慢慢浮現而出。
他仍然站在那個地方，而且相對于陳銘此刻的狼狽，他的身形幾乎沒有什么變化，臉色仍然如之前那般淡漠，帶著一股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清。
靜靜站在原地，望著對面倒在地上，此刻正掙扎起身的陳銘，他臉上表情淡漠，沒有說什么話，只是靜靜低頭，看向一邊。
在他的右手上，一邊淡藍色的長劍揮灑光輝，隱隱約約之間，一股如同月光一般的明亮劍光在播撒，冷清而凜冽，帶著透骨的寒意。
不過此刻，在原本完整華麗的長劍上，一道細小的裂痕已然浮現而出，盡管幾乎沒辦法看出，但卻的確存在著。
“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姜明昊低下頭，望著手中握持的長劍，臉上盡管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在長嘆。
方才那一刻，他已然全力出手，渾身的劍意凝結成一點，化為一劍出手，最后卻仍然沒有將陳銘拿下。
不僅如此，在方才那一擊之中，單單論純粹的精與氣而言，他占著絕對的優勢，但在純粹的神魄上，他卻隱隱被壓了一頭，有一種被人壓制的感覺。
眼前之人戰意之強大，其斗志之強盛，心魄之堅定，實乃他平生罕見。
他自幼習劍，崛起于卑賤之中，以萬般艱阻養一口劍意，方才成就而今這般修為。
但哪怕如此，在今日，他竟然還是輸了，輸給了一個年紀不足他十分之一的年輕人。
“不過，這才有意思啊。”
望著對面掙扎起身，此刻已經再次站起的陳銘，他臉上露出微笑，原本始終平淡死寂的情緒終于開始波動。
“姜明昊....竟然輸掉了......”
在遠處，一座高高的山峰上，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此刻聲音中帶著些驚愕。
兩個人正靜靜站在這里，年紀一大一小，看上去應該是祖孫。
年紀大的那個，看上去大約七八十來歲，身上穿著一身干凈的白袍，渾身須發皆白，只是整個人看上去還很精神。
至于小的那個，則是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紅色小裙子，長相滿潤，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望著遠處交戰的戰場，一雙大眼睛不斷扎著，看上去很是可愛。
“爺爺，那個哥哥明明已經被打飛了，為什么你卻說是姜叔叔輸了？”
站在一旁，聽著老人家的話，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的確是輸了，劍意被挫，直接被對方擋下，連自身的意志都開始動搖.....”
站在原地，聽著小女孩的話，老者輕嘆道：“但是他的精氣卻遠在那后生之上，縱然神魄稍有不足，也足夠將其擊退了。”
“打個比方......”
似乎是害怕女孩聽不懂，老者沉吟一下，隨后又開口道：“就像是你平時習武，就算你對招式，對武學的理解在對方之上，但對方的身軀比你強，力量比你大，就算武道理解不如你，照樣可以將你打的滿地亂跑。”
“原來是這樣么.....”
聽著這個解釋，小女孩若有所思：“那這個劉哥哥豈不是很可憐？”
“明明武道的理解比那位姜叔叔強，卻因為積蓄不足，反而被對方壓著打？”
“也不能這么說.....”
老者輕嘆道：“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可憐不可憐的。”
“這后生天賦絕強，不論是意志，體魄，還是對武道的理解，都由心令人驚嘆。”
“但他卻也有不好的一點.......”
“是什么？”小女孩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
“他的心太過良善，性格也未免太過剛猛正直。”
對著小女孩，老人輕輕嘆息一聲，隨后如此開口說道。
“這么說，他算是一個好人？”
女孩有些迷糊：“這些不應該是優點么？”
“在正常情況下，這當然是優點，但對他來說，卻是致命的缺陷。”
老者淡淡開口道：“穎兒，天峰派的消息傳出來后，我曾仔細研究過此人的過往經歷。”
“此人原本不過雜役出身，無父無母也無師門傳承，卻硬生生在這種情況下修到了這種地步。”
“更恐怖的是，修習到了這程度，若是尋常少年，恐怕早就洋洋得意，恨不得飛到天上去了。”
“但劉長令此人卻不同，修習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竟然能沉得住氣，十幾年下來，僅僅只是一介外門弟子，可謂是隱忍至極。”
說到這里，就連老者自己都不由輕嘆，有些惋惜的開口說道：“如此心性，如此天賦，按照常理，他本該一飛沖天，化為飛龍，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但如此的一個人，卻偏偏壞在心善上。”
他舉起手，指了指徐清所在的方向，隨后開口說道：“當初天火余孽之事出現之后，他本可直接潛逃，以他本事，只要離開天峰，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
“但為了所謂的兄弟義氣，此人卻硬生生蹚進了這趟渾水，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大鬧執法殿，以一敵九，重傷宋曲，嘿.....說上去倒是瀟灑，但實際上呢？”
看著遠處的陳銘，他冷笑著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