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人間至陰兵煞
夏極忽的笑了，他理了理慕容嫣然的頭發。
孟婆好奇地睜開眼。
夏極左手一抬，沙塵在半空組成一行字：我怎么會殺你？
孟婆：“我引了蠻子，逼迫的昆侖封山，又殺了你那美貌的鄰居。”
夏極：你為什么要殺她？難道因為她是我鄰居，又知道了我的一些秘密？所以，你殺她滅口？
孟婆：“不是。”
夏極：那是什么。
孟婆：“我...”
夏極：她對你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你難道專門為了殺她，而引了蠻子上山？
他滿臉費解，無法理解。
孟婆絕美的臉龐呆住了，然后忽的變得甜蜜起來，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甜甜道：“好啦，我錯了。”
夏極：下次別再做莫名其妙的事了，有那時間，不如好好修仙，早些打破凡人命輪。
孟婆乖巧地應了聲：“哎，夫君。”
夏極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嫣然，你以前不是都叫我主上么？怎么忽然改口叫夫君了？
孟婆瞪大眼：“你本來就是我夫君，就算換了個軀殼，你也是我夫君。”
夏極：我是你主上。
孟婆生氣地皺眉：“不！夫君！”
夏極略作思索，大概有了個猜測，沙塵在半空扭動著，緩緩形成一行字：嫣然，你是不是過度使用了面具里的遺忘能力？
她何止是過度使用，她使用的頻率就僅次于呼吸了，而隨著使用遺忘，她甚至獲得了一些其他的恐怖能力，但性格卻也在慢慢變化。
夏極：你是不是悄悄把神偶給遺忘了？
夏極：忘了就忘了，反正從一開始我就沒想對你用神偶。你我之間，也算是親人了，Wearefamily...
孟婆疑惑地復讀著這奇怪的語音：“唯啊伐木累？”
夏極：一種古代文字，就是我們是家人。
孟婆喜滋滋地把“唯啊伐木累”五個字記了下來，“那...夫...”
她看到夏極的眼神，改口道：“那主上下一步準備做什么呢？”
夏極：我現在是劍圣白起，自然遵循他的因果。
對了，我還帶了些禮物給你。
一邊操縱沙塵浮空寫字，一邊從納戒里掏出了一本觀想法，以及五瓶由奇異水晶瓶所裝著的丹藥。這些都是共工的。
王母擅長種植靈草仙花，所以丹藥完全不缺，而能被共工放在納戒里的，無不是特等貨。
夏極：這些日子，我會去北方，等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就折返紅樓找你。
這一本觀想法還有仙丹，足夠你突破到天人第三限了，三限之后需要大量靈氣，到時候我來幫你。
孟婆開心地把這些東西放入了懷里，其實這些東西是什么她真的不在乎，在乎的是這是夏極送給她的。
扶桑殿被攻破，十日扶桑隕落，這一系列動蕩無比的事，對于人間來說其實影響并不大。
如今的人間還是沉淪在戰火里，犬戎王已經掃吞并了七大寇，兼合了西夷的所有種族，甚至西夏女皇拓跋秋水也成了他的“麾下”。
圣會是真的急了，甚至開始引渡修士、飛艇來人間，以維持與這犬戎的對抗平衡。
昆侖太遠，九峰新遭動蕩，所以飛艇從北地蓬萊過來的多些。
恐怖的是，犬戎竟然半點都不落下風，這簡直就是一個已經幾乎完全合了殺劫的人形天災。
如今，人間局勢是非常明朗了：
大周VS犬戎。
南蠻龜縮，不敢冒頭。
然而不知為何，犬戎王似乎并不準備放過南蠻，或者準確說是在找南蠻王。
南蠻王嚇瘋了，但因為和孟婆的交集，他在五個月前已經加入了陰司，在外圍化成了無名人的一員。
他那位忠心的神話部下孟木鹿也成了無名人。
當然，這些只是人間的一部分局勢。
此時，初冬寒風刺骨，彤云遮蔽陽光。
劍客頭發灰白，騎著匹黑馬，來到了靈鷲山附近。
他又采摘了三枝紅梅，來祭奠亡妻。
他本就該來這里，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反而若是他不來，被人才會好奇為何這位極于情的劍客，忽然連亡妻的墓碑都不來了？
靈鷲山外仙人集，昆侖道宗分部的張道臨還在這里，繼續發揮著光與熱。
昆侖道宗雖然封山，但隔著陣罩卻依然可以傳達信息，所以這些日子這新舊宗主更替的消息已經傳遞了出去：
昆侖道宗無名老道傳掌教之位于劍帝白起。
張道臨探知了劍帝的到來，自然需要帶著一群精英弟子，親自去參見。
弟子們議論紛紛：
“宗主怎么會把位置忽然傳給他？”
“是啊，白起師兄雖然實力很強，但他根本沒有做掌教的經驗，而起他都不會說話，怎么發號施令？”
“這你就不知道了，傳說白起師兄是神話境強者，極于情而一朝悟劍，如今我昆侖封山，精英全在門中，道癡師叔常年無蹤，那自然該傳給最強的人，以逞我昆侖道宗威風。”
“我昆侖哪里還有威風，我們早就不是天下第一道宗了...哎！”
眾人說話之間，目的地已經近了。
張道臨看著遠處的林間岔路入口，道了聲：“安靜。”
眾弟子緘默。
張道臨踏雪而行，腳印深一步淺一步，從林間走出時，入目的卻是墓碑前的一個雪人。
“白起...宗主？”
張道臨試探著喊了聲，但無人回應，待到走近了，才發現那少年竟已在雪中熟睡了，若是刀刻的臉龐顯出一股奇異的魅力。
他身側還放著十來個空酒壇，其中隱約著殘存的醉人濃香。
醉人，不過為了斬愁，滿頭白發，可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真是看慣春風秋月，你卻不在身周。
張道臨輕輕嘆了口氣，別人不清楚，但他卻知道這如今不過十七歲的少年，在西去之路上竟是斬殺了一位妖王！
妖王是什么層次，他完全不敢想，而能假扮妖皇，這妖王實力更是出眾！雖說劍帝也許是占了便宜，在最后進行了補刀，但能在那種層次的大戰中能存活到最后，并且還有力氣完成補刀，本身就能說明劍帝實力的可怕。
這一聲宗主，張道臨叫的心服口服，沒有半點兒質疑。
他仔細想想，即便是那位他心目中的終極強者——閻羅天子，怕是也未必有劍帝這般的超凡。
“宗主？”
張道臨又輕輕喊了聲，但依然沒有半點回應，他往后招招手，一名道士便是走了過來，撐開大傘，為這位年輕的宗主遮住垂天的風雪。
夏極正沉浸在馬面元神處。
王母的效率很高，她已經獲知了關于“至陰至陽之物所在之地”的信息。
她怎么獲知的？
勢力，以及夢域。
因為夢域的存在，所以夏極即便不用神偶，也能和孟婆聯系上。
王母得到的信息顯然很可靠。
馬面正托腮坐在她對面，聽她慢慢說著。
“陽在天，陰在地，陰陽對天地。
燭照幽熒乃是先天太極所化，此乃至高無上之陰陽。
次一等，至陽乃是三昧真火，至陰乃是人間陰煞。
再次一等，至陽乃是太陽真火，至陰乃是玄陰女子精魂。”
馬面言簡意賅：“三昧真火，太陽真火在哪？”
王母：“人間倒是沒有，不過妹妹不要急，十余年后，帝子隨行的大能之中有人深諳三昧真火，到時候本宮讓他協助你煉這落日神弓便是。”
馬面繼續問：“人間陰煞又是什么？”
王母反正也無趣，難得有人說話，就說個不停：“陰煞乃是地煞，人死魂入六道，軀體化作塵埃，只是若是奔赴六道前，軀體中殘存的念太重，這些念并不會散去。
萬物皆有靈。
軀體也是萬物之一，只是與恰好元神相合而已，所以軀體也有靈，這些靈就是念，念如果不散，在軀體腐朽后，便是會飄浮在地表。
地表三寸稱為瘴，山中大澤多見到瘴氣，便是因動物軀體所化。
過丈則為怪，所以鄉間常有鬼怪奇譚，就是因為念積蓄成丈而產生的。
而若不僅是堆疊，還形成了區域，只需彌漫一里，便是人間陰煞之地，區域越廣，念氣越多，這至陰便是越強，甚至其中還會生出一些嚇人的存在。”
馬面：“哦。”
王母就喜歡這樣的回應，她又開始講述什么是玄陰女子精魂...
如今，她也是害怕那帝江再次出現，所以周圍是里三百層外三百層的全是修士仙人...為此，還特地調動了一半的邊界守衛，幸好如今妖元還有那三位曾經的大圣都本著“低調打野發育”的心，否則怕是強攻之下，昆侖墟就破了。
人間陰煞？？
夏極大概明白了。
如要要修復太陰瓶，就需要去煞氣眾多的地方。
哪里煞氣最多？
戰場。
戰場在哪里？
北方，大周與犬戎的正面交鋒處。
如此，也算是一場奇妙的因果，老道讓自己去北辰道宗支援大周，而如今太陰瓶的修復也需要去戰場，倒是兩邊都吻合，也不需要自己糾結什么了。
想到這里，夏極睜開了眼，看了看為周圍的分部道士，感謝地點點頭。
然后便是起了身。
張道臨：“宗主先與我們回道館吧。”
夏極搖搖頭，以那把執魔劍在地上寫到：我不是宗主，我要去北方，為這個國家盡一份力。
“老宗主已經布告天下了，從今往后，白起你就是昆侖道宗宗主。”
看到夏極疑惑的神色，張道臨繼續說：“雖然大陣封閉，但老宗主已經委托風云樓發布了消息，從今往后，您就是昆侖宗主，只需一聲號令，整個人間十多萬昆侖道宗弟子都會響應。”
他語氣里略帶興奮，處于這少年身側，他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在締造新的歷史的感覺，金光他是陰司的臥底。
然而，劍帝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他搖搖頭，在雪地上寫了一行字：我做不了。
之后，便是一踏步就遠去了。
“宗主！”
“宗主，你去哪里？”
眾弟子都愣住了，顯然他們沒想到劍帝說走就走。
但再看遠處，那少年卻已經成了一個小白點。
唯余灰白長發在風雪里流動著。
三日后。
午夜，難得放晴，一輪妖異的殘月落下熹微的光華。
裹著灰金色長袍的孟婆站在墓碑前，看著被冰凍起來紅梅花，以及墓碑上刻著的“白起之妻”的字樣，不禁露出微笑，她彎下腰，從冰雪里直接取出了三支紅梅。
那冰雪就成了個空殼子，顯得詭譎無比。
孟婆揭開面具，露出其后那張絕美的臉龐，湊到梅花前，深深吸了口氣，“謝謝你送我的花。”
劍帝背著斷劍，一匹黑馬往北而去，悄無聲息。
孟婆卻是返回了王都天闕的地下。
如今這王都早就不復往日繁華，四處都充斥著驚惶與混亂。
她來到地下。
沿路的刺客紛紛跪下，向著這位刺客世界的女皇低頭示意最高敬意，而這些刺客在外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夢魘。
燈籠沿途照出一條血紅色的路徑，擁擠卻又安靜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人行走的“噠噠”聲。
她走過了江湖聞風喪膽的死者之塔，又走過了一座通往紅樓腹地深淵的懸空橋。
黑白無常早就在等她了。
相比于孟婆的“遺忘”，一米四獲得的乃是“枷鎖”，她能為萬物上鎖，所以她才能組成豹子，才能組成各種傀儡...只不過孟婆只要抬抬手就能完成一次遺忘，而她需要組裝很久才能完成一個作品。
一米四仰頭道：“孟婆大人，您要的人在你屋里。”
孟婆點點頭，“之后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靜云都安排好了。”
“地下世界就暫時拜托你了。”
“稱霸江湖，本就是靜云一直以來的夢想，而靜云接手時，這些勢力早就被您馴的服服帖帖了。”
一米四看向孟婆的目光帶了些敬畏。
這甚至比當初看著閻羅天子時還要敬畏。
一米四起初以為孟婆是她的伙伴，甚至是她的“上司”...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看慣這女人的手段，她才明白孟婆，根本就是個瘋子。
如果可以選，她寧可面對犬戎王的追殺，也不愿意和孟婆作對。
犬戎王追殺你，好歹你能知道犬戎王在哪兒，知道自己會怎么死，頂多就是被追上砍成肉渣。
但如果孟婆追殺你，你對未來將會一無所知，你的世界觀將會被徹底顛覆，你的死亡模式會千奇百怪。
孟婆早已不是當初的白桃花了。
這十年里...她不停地使用著“遺忘”，僅此于呼吸，卻還能維持著理智，也許在她不停的使用之中，這個能力已經被她開發到不知何種境界了。
她早就是一個真正的怪物了。
“下去吧。”
“是，孟婆大人。”
一米四順從的退開了。
而孟婆走入深淵里，走了自己這十多年來修煉的洞窟中。
洞窟的玉床上躺著一個少女。
少女昏迷著，氣質嫵媚，眉眼帶著溫柔與慵懶，甚至從側面去看，竟有幾分當年夏寧的氣質。
這少女名叫魏瀾，是北辰道宗的天才符兵師，也是百花榜上排行第三的“黑薔薇”，神秘而嫵媚。
可是，這些都不足以讓她具備來到自己屋里的資格。
最重要的一點是...
北辰道宗知道那位昆侖的年輕劍帝將來北方，所以他們特地召回了“黑薔薇”魏瀾。
畢竟，劍客與符兵師的雙人組合，在北方戰場很多，也被證明了這是一種有效的組合。
通常來說，一個符兵師會配上十多個劍客，甚至再配上數百的士兵。
但對于劍帝這樣的存在來說，一位頂級的天才符兵師與他搭檔，簡直是再適合不過了。
所以，北辰道宗挑選了黑薔薇。
所以，她躺在了紅樓深淵，孟婆的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