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動蕩的人間,此刻的溫柔
姬長樂當天就釋放了天牢的聞風雷。
他擬旨是讓無塵大總管來寫的。
他念一句，無塵大總管寫一句。
他念得不對了，無塵大總管就會皺一皺眉，姬長樂立刻就懂了，然后就改口，一直改到無塵大總管露出了笑容，才繼續。
聞風雷和地藏交手敗北后，隨后遇到了妖族五行妖太攀的刺殺，但卻被地藏救了一命，這一命在他心底留了一個人情。
之后，他在地牢之中，逍遙王曾去看望他，并且以自己“天生道子，太乙轉世”的明面身份向他表述了一下仙界的意思，然后問他是忠于這片土地，還是忠于這個國家。
聞風雷也懂。
在地牢的這些日子里，他倒是沒有被虧待，士兵們都敬重這位兵道第一人，自然是好吃好喝供著。
聞風雷想來想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這么一個妖怪，為什么會得到佛道兩方的幫助？
佛方，那地藏如今竟已貴為鎮壓氣運的金身大佛，三頭六臂，端坐萬泰山巔，俯瞰著人間的版圖。
這樣的人會錯？
不會錯。
那就是自己錯了。
道方，太乙青華大帝轉世的逍遙王是太后的親弟弟，而且是關系極好的親弟弟，傳說之中，青華大帝在神話時代那是殺妖無數，為仙界立下汗馬功勞。
這樣的人會錯？
不會錯。
那還是自己錯了。
但太后明明就是妖。
聞風雷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這世上有太多隱蔽。
既然佛道雙方都愿意讓這個妖怪活著，那他還管個屁啊。
所以，他也不再想太后的事了。
從天牢出來后，聞風雷是雷厲風行，什么也不管不問了，直接開始調兵遣將。
他在軍部威信極大，從前是第一人，被關押了許久還是第一人。
一周后。
聞風雷匯集了四十萬大軍，直向著西方撲去，去迎戰犬戎等七十二部的百余萬大軍。
然而，禍不單行。
換了一張新龍椅的姬長樂，再次迎來了不少急報。
東南西北，四方使者紛紛來報。
大體內容是：
七大寇群體作亂。
這一下，整個大周是真的動蕩不堪了。
七大寇大多是游擊體系，平時藏兵于民，真正入山為寇的不過十余萬人。
可是一旦號召，那是各個城鎮村里紛紛暴動，人數一滾再滾，很快就變成了數十萬。
再加上七大寇喜歡吹牛，個個都是號稱自己有百萬人。
而大周一時也分不清虛實，甚至不少城池的城主都擔心自己睡著睡著城里百姓就造反了。
這么一來...
大周內部，就有了七百多萬賊寇在作亂。
這是墻里墻外都著了火，亂成一片。
姬長樂這一次不兇了。
大周軍隊雖然不少，編號軍團很多。
但大周城市更多，每個編號軍團都要巡游一片區域，如果把他們抽調出來，那么就相當于把那些重地放空，任由敵人偷襲。
所以，大周士兵雖多，但地盤也大，可動用的士兵又被聞風雷領走了四十萬，去對抗西夷七十二部落的百萬聯軍。
洛孤寒的五萬狼騎則是要駐守天闕。
首先，洛孤寒自己不想出去打，他心底恨不得天下大亂。
其次，天子也不讓洛孤寒出去，兵部第一人出征，第二人守家，這才穩。
于是，姬長樂挖空了心思開始調遣護龍七大將，啟用一些兵部的老將，又分了七路，每路暫時帶了五六萬人，分別去對抗七大寇，之后再想辦法抽調軍隊支援。
這還沒結束。
位于地圖西南方的南蠻似乎覺得這是個瓜分大周的好機會。
趁亂在這土壤肥沃的國家狠狠咬上幾口，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群蠻子直接起了五十萬大軍，對外也號稱百萬，直撲大周南方。
但這個百萬卻是不空...
因為南蠻和西夷一樣，是一個極大的部落集合體，不少蠻子在觀戰，只要那五十萬人啃到好處了，他們很快就跟上，到時候別說百萬，怕是兩百萬都可能。
姬長樂徹底傻眼了...
只能一邊讓當地的軍團防御，一邊讓聞風雷兼顧南方。
是人，不是神。
他四十萬軍隊對抗西夷的百余萬，本來就吃力無比了。
這還要對抗南蠻...
但聞風雷屬于老黃牛型的，天子的難處他也懂，于是只能硬著頭皮來了，招募新兵，服兵役也都成了不得已的舉措。
到了春末時分。
姬長樂幾乎是要嚇得從龍椅上癱下來了。
北地異人居然也入侵了。
北地異人是一支很神奇的力量。
他們軍隊不軍隊根本無所謂，因為他們和妖族一樣，無法凝聚出軍魂巨人。
他們的作戰能力是極其可怕，因為，他們全部都配備了槍。
千槍齊發，軍魂巨人越是高大，越是容易命中，而一旦命中，這些槍上附帶的強大沖擊力，會迅速地擊潰軍魂巨人。
異人入侵者不多，只有兩三萬人。
但卻是三五百人就能成隊，而這三五百人的隊伍如果遇到大周三五千人的普通士兵，那是完全可以戰勝。
而且，這兩三萬人好似只是先頭軍，從前被洛孤寒“壓”在關外，如今卻是直接以槍械沖入了大周。
姬長樂只覺得恐懼無比。
他就覺得好像一只手，在冥冥之中操縱著一切。
這手恨不得天下動蕩。
恨不得民不聊生。
白王的手正在下棋。
他左手和右手下。
異人就是他的勢力。
為什么？
因為異人是前朝人皇李臨淵的秘密勢力。
而他是李臨淵的后代。
至于李臨淵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這個后代再清楚不過了。
李臨淵的殘魂就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里。
他和仙佛不共戴天。
他是個很有原則，也很懂得分寸的人。
而他的原則就是：
暗地里，在仙佛滅亡之前，他和那位陰司的閻羅是永遠的朋友，他可以失去親人，失去一切，但他不會失去這位朋友。
明面上，在具備能夠威脅到仙佛的力量前，他永遠是仙人的一條狗，小心翼翼地做著運勢之子。
夏極的手擔在頭下面，他正坐在船艙的最頂層看著天空。
他查看了一遍近期的技能珠的主要收獲。
首先...
四誅劍道提升到了13層。
獲得的是誅仙LV3，戮仙LV3，陷仙LV3，絕仙LV3，通天劍陣（偽）。
誅仙是無堅不摧。
戮仙是死亡之氣。
陷仙是血煞之氣。
絕仙是技藝之巔。
通天劍陣（偽），顯然是達到十三層后所獲得的特殊力量。
一旦使用，四周所有兵器都會為你所用，然后可以在前四種劍道里任意變幻，但是消耗極大。
然而，夏極發現再之后，他竟然無法再吸收四誅劍道的技能珠了，似乎因為缺少了什么而卡住了。
其次...
在洛孤寒返回后，他將陰策提升到了15層。
陰策15層：
不可識破之偽裝：無人可以看破你的境界，甚至你出手的任何功法都會被人在記憶中模糊化，甚至曲解為你所指定的其他功法。
夜行：你，以及你所攜帶的軍隊、物品在黑暗里，只要不出手，都會處于一種無聲無息的隱形狀態，除此之外，在夜色里你的行走速度將大幅度提升。
夜神：你，或是你凝聚的軍魂巨人的力量在夜色里可以翻一倍。
“顯然，夜神就是神話層次獲得的力量了，這確實可怕，能在夜晚用十萬人打出二十萬人的效果...
不過，我的巨靈玄鑒還存在地藏那里，還是取回吧。
只不過取回了，就無法儲存回去了，但是無所謂了，地藏如今的太陽不壞真體已經變異，加上煮氣紅蓮，已經完全不需要這個了。”
思索之間，夏極只是一念，就取回了巨靈玄鑒。
在夜色里捏了捏拳頭。
他的巨靈玄鑒是十三層，擁有怪力30噸。
如今，果然是直接翻倍成了60噸。
最后...
則是斷獄常寂凈土還是大慈大悲常寂凈土這兩門玄功的提升。
雖然目前還儲存在地藏元神那邊。
但如同巨靈玄鑒一樣，他也可以隨時取回，但取回后就無法再放回了，也無法再通過地藏源來吸收了。
打了個哈欠，他緩緩走下了艙頂。
晚飯后。
夏極回到了屋內。
他的手在翻著各方來的信息。
所有上奏給天子的奏折，他都能有一份備份。
隨著局勢的惡化，天下的動蕩，一份份奏折里都開始提到這么一個事。
“臣懇請陛下派遣逍遙王領兵出西方，逍遙王斬殺犬戎王子阿術赤，定能再斬犬戎王。”
“逍遙王乃兵道奇才，既與犬戎有恩怨，自當出兵，解這恩怨。”
“解鈴還須系鈴人...”
反正大體意思，就是冠冕堂皇地讓逍遙王去送死。
然后一旦犬戎王平復了怒火，說不定就退兵了。
畢竟，別的都是號稱百萬，而犬戎西夷七十二部，是實打實的百余萬，加上后續支援的，已經近乎足足有一百五十萬人了。
什么？
你問這一百五十萬人是不是傻了，就為了殺一個逍遙王、睡兩個女人就出動這么多人？
事實上...
這種蠢問題連姬長樂都不會去問，好歹他還有一點政治素養。
百姓里是無數人在質疑“逍遙王你殺了人家犬戎的王子，人家犬戎王就是來找你報仇的，你憑什么縮在后面？”
以上奏折...
還是說的很客氣的。
而有一些直言勸諫的言官就是直接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文章。
大概意思就是：
把逍遙王，王柒柒推出去。
大周出事，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憑什么逍遙王這么囂張？
憑什么王柒柒要在人家犬戎王子面前打扮的那么漂亮？
現在民不聊生，都是他們害的。
為了大家，犧牲他們三個人算多么？
雖然說不一定管用。
但是犬戎就是打著這個名號來的。
一旦逍遙王死了，王柒柒被送到犬戎，那么這名義就沒了。
夏極看完了這些奏折，他把紙張輕輕推開，輕輕吐了口氣。
大劫已至，他為劫主。
他從去年冬天定下做劫主，來獲得運勢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決定。
那犬戎王子侮辱了王柒柒，也侮辱了夏寧，這于他是逆鱗。
夏寧看那蟒袍少年在桌前發呆良久，于是有些關切地問：“怎么了，小極？”
她看到自家弟弟微笑著側身，回了一句：“夏寧，我們該去旅游了。”
王柒柒也跟著上了船，并且在第二層的船艙里獲得了一個房間。
她如同看著神跡一般，看著金色包裹住了整個逍遙畫舫，然后畫舫起飛了！
整個王都喧嘩了。
逍遙號飛離王都，開始四處旅游。
時速1000里的速度，從大周的最北方到最南方也不過只需要幾日時間。
夏極比對著地圖，挑選了一些出名的城市。
每到一處，夏極都會讓王柒柒看船，然后帶著姐姐去到城中，包下最好的酒樓，品嘗最好的美味，然后打包一點回去給王柒柒吃。
空船游蕩在浮云之間，凡人無法看見。
有時候落在無人的山巔，眠在夜色的星空下。
有時候，冬雪大了，便會在半空里的甲板上厚積了一層白雪，夏極興起了，還會堆個大雪人。
高空寒冷了，則會煮一些美酒，在氣溫極低的世界里，把臉湊到熱氣騰騰的酒杯前。
有時候連酒杯也不用了，就是直接倒入碗中。
逍遙王，太后，閣老家最后一位血裔坐在天上。
夏極還好...
夏寧和王柒柒好像變成了小孩子，每天在新奇里度過，每天見面也都是紅撲撲著臉蛋。
在這個只要掌握了真氣和輕功就能被稱為高手的時代，所有的御劍飛行都還存在于神話之中，而這么一艘空船，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
王柒柒都短暫地忘記了報仇。
夏寧本來就忘記了許多事，每天也是開開心心的。
這一切太不真實。
兩人把自己陷在軟軟的沙發上，看著窗外那近在眼前的明月，心境一片平和，遠離了人間，就好像可以卸下所有枷鎖。
屋舍里，地龍打的很足，木板上也是暖暖的，兩人都是赤足穿著寬松的睡袍。
入目的明月，似乎就高懸在“走出門，跑一跑，就能摸到”的地方。
王柒柒忽然開口道：“太不真實了...總覺得我還沒睡醒，就好像一個美夢。”
夏寧把自己如同織繭的蟬寶寶，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了玉潤的小腿交叉著，斜陷在沙發里，她打了個哈欠，好像在聽王柒柒說話，又好像沒在聽，然后嘀咕出“嗯嗯”。
王柒柒：“小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淑女，我性子很野，就像個男孩子，留短發，還拿著木刀木劍去跟著武師學武，到處打架。
我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仗劍走天涯，朝飲葉上露，夜宿明月下，然后能學會很厲害的輕功，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這樣就能摸到月亮了。”
夏寧忽然回過神來，詫異了一下，欲言又止，然后回了“嗯嗯”。
心里念叨著，著姑娘有點傻，飛的再高也摸不到月亮。
王柒柒仰望著遠處：“我很叛逆，怎么也不肯跟著爺爺學習權謀之道，我甚至朝著他吼，告訴他我不想成為他那樣冷血無情的政治機器。
我以為爺爺會生氣，但他沒有，他反倒是笑了起來，然后拉著我坐在他身邊，告訴我其實他小時候也很調皮，也不想學這些，也和我一樣想成為一個大俠、甚至刺客，只不過王家是一個大家族，如果沒有人出來扛著這個家族，那么家族就會毀滅。
我不明白，我就問問爺爺，我們王家這么大怎么可能毀滅。
爺爺告訴我...很多時候，家族是只能上不能下，只能進不能退，否則就是墻倒眾人推...
我又不明白，為什么要你我來扛著，其他王家的人呢？
爺爺告訴我...他們傻，不夠資格，然后開始夸我聰明，是大才。”
說到這里，王柒柒笑了起來，杏眼里冰霜融化了。
夏寧迷迷糊糊的，聽到一旁停了，又回了兩個字：“嗯嗯。”
王柒柒繼續道：“爺爺是在哄我，但哪個小孩能禁得起這種哄？
我就被他這么哄上了道，成為了一個把家族放在第一位的女人...
后來我才知道，當年他這么哄了一共足足十幾個孩子。
他和我說當年他也想成為一個大俠。
卻又去和別的孩子說，當年他其實想成為一個畫家，一個樂師，一個所到之處讓女人尖叫連連的風流才子...
甚至還和孩子說，當年他其實也喜歡蹲在廁所里玩屎，也喜歡在大庭廣眾下扣鼻孔，也常被人嘲笑，所以不用自卑。
只不過最后證明，他哄了那么多孩子，我才是真正的能扛起王家的人。”
夏寧：“嗯嗯。”
王柒柒：“可是有什么用呢？王家說滅就滅了...兇手是詭譎無比的陰司，和神秘莫測的孟婆有著關系...
天地二門，天門圣會，地門陰司，天地之間，才是著蕓蕓眾生的江湖。
我不過是江湖里的一個小蝦米，我究竟該怎么辦？哎...”
夏寧：“嗯嗯，對了，你肚子餓不餓？”
王柒柒：“我現在真的很矛盾，在這空船上，就如同在夢里一般，一點都不真實，但我害怕自己忘了仇恨，又恐懼自己記著仇恨，我...”
夏寧：“我肚子餓了，你吃不吃面條？”
王柒柒點點頭。
夏寧想了想，自顧自地爬起來，如同一個臃腫的蠶寶寶，跑到了廚房，打了三個雞蛋，洗了一點青菜，然后開始下面。
很快，三碗面條放在托盤上，熱氣騰騰，綠葉藏底，青蔥浮湯，還有橙紅的流黃煎蛋放在面條正中央。
夏寧端了出來，一份給了王柒柒，一份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然后她端著剩下的一份順著回旋木階回廊，往樓上而去，她自然不會忘了給夏極。
小藏書房里，夏極正在翻著一些書籍。
夏寧有些詫異，她本來以為這些書全部都是裝飾品，沒想到弟弟居然還真的去看？
她嫵媚的眸子顯出些天然呆。
敲了敲側門，映著夏極回過頭的側臉，她雙眼笑成了新月，“吃夜宵啦。”
夏極放下手里的那一本書...
書的外殼是嶄新的，內里包著的卻是陳舊無比，甚至有些書頁已經破爛到不得不用水晶封存。
這是典型的披著新書皮悄悄看翻爛的書。
“姐，我不餓。”
夏寧生氣地蹙眉：“看你都瘦成這樣子了，多吃點，再痩就沒力氣了。你沒力氣了，怎么照顧我呀，多以多吃點。”
夏極感受了一下自己在夜色里一捏就有60噸級以上的拳頭，他有些茫然：“沒力氣么？”
所謂的60噸級，并不是說他轟出去的力量就是60噸。
60噸只是個“虛擬質量”。
而力量則是質量乘以速度。
只不過在達到某個力量層次的速度，其實都相差不太大，所以以噸級來形容。
換句話說，其實夏極完全可以做到以拳崩山這種層次。
夏寧問：“吃不吃？”
夏極點點頭，接過了面碗。
夏寧：“吃完了，把碗放外面。”
說完，她就一搖一擺著被棉襖睡衣撐地飽飽漲漲的身體，出了門，只不過在夏極轉身時，她也同時轉身，有些關切地看了一眼弟弟，以及桌上擺放的那些書，露出擔憂的神色。
但她什么都沒說。
樓梯上傳來“騰騰騰”的腳步聲。
夏極吃著面條，但心里卻充滿了一本本書籍上的內容。
這些書，可從來都不是裝飾，其中很多甚至都是孤本，是古籍，甚至是從一些神秘的地方所獲得的由“簡體中文”書寫的遺跡。
夏極研究的內容是：
殺劫劫主。
他桌邊正翻著的那本書上，顯出內容：
“大周歷94年，南蠻動蕩，三十六洞洞主聚兵八十萬，奔襲大周南方，南蠻王所向披靡，可謂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大周悍勇之將紛紛被斬殺，直到南蠻王攻入大周內陸萬里，氣勢才有所衰竭，隨后，大周第一異姓王‘法王’領兵出擊，聯合超凡勢力，江湖勢力，各地兵馬，匯眾百萬，方才擊退蠻王，史稱蠻災。”
另一份信息上，則是撥開了歷史的一個真實的力量對比：
“蠻王，實力堪堪踏入超凡境，以馭百獸之法而稱著于世。
法王，大周傳奇層次強者，曾隨始皇出征，實力極強，有法天象地之能，據戰例分析，比當今聞風雷強了不少。
后續還有很多分析，大抵就是南蠻王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沖入大周萬里內陸，而法王根本不需要聯合超凡勢力，在南蠻入侵萬里、戰線拖長的情況下，才險勝蠻王。
夏極“咻咻”地吸著面條，目光又看向另一邊的訊息。
那是一則則民間神鬼異志組合起來的完整故事：
“傳說千年前，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地震之后，妖魔都藏在地底，不敢出現在人間。
千年后，南蠻最強大勢力的族長叫來了他手下的三個兒子，對他們說‘你們都是我心愛的孩子，但族長的位置只有一個，你們比武吧，我會把位置留給最強的那個孩子’。
年輕時候的南蠻王在繼承人之爭中失敗了，他很傷心，也受了重傷，甚至被族人鄙視，他一個人游歷，遇到了藏在地底的妖魔，妖魔告訴他‘把靈魂奉獻給我，我將給你王位，財富，力量，女人，一切’。
南蠻王答應了，之后他一路逆襲，殺的血流成河，就如同發了瘋一般，他誰都殺，甚至懷疑自己女人出軌，所以送給別人去羞辱，厭惡自己的兒子太弱，所以活活打死打死他，殺兄弟殺父母殺一切人。
南蠻王召集了南方所有洞主，誰不來他就是去殺誰，他又讓所有來的洞主出兵攻打大周，誰不同意，他就殺誰。
他越來越強，好像是不知疲憊的戰斗機器，甚至刀槍不入，一人敵一軍，就如猙獰的魔鬼，不僅大周怕他，就連蠻子們都怕他。
南蠻王統一了南蠻，卻是越來越不滿足，暴動之中，率領南蠻八十萬大軍，攻打大周，所向披靡...”
再之后，則是還有不少諸如“南蠻王夜襲一座大城市，結果當晚暴雨，城中明明有八九萬大軍駐防，卻被南蠻王一萬軍隊直接攻陷了”這種類型的故事。
南蠻王的實力，不過是堪堪破了超凡之境。
所以，人們會用被惡鬼附身來形容這一段事。
南蠻王的故事只是一個個例。
但這樣的個例，在歷史上存在不少。
這讓夏極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黑化強十倍，洗白弱三分”。
咻咻咻咻...
面條很快吃完了，他把碗底的一根青菜夾嘴里，看了一眼窗外猶如近在眼前的明月，皎潔光華里，整個空船亮堂堂的，連一根蠟燭都不用點。
他端著空碗跑到樓下，聽到王柒柒還在說什么“不真實啊，王家滅門，生與死啊，存在還是毀滅”這一類比較哲學的話，他直接道：“柒柒，洗碗去。”
王柒柒不說了，起身應了句，然后邁著大長腿跑過去洗碗了。
夏極返回了三樓的小藏書房。
又翻看了一會其他信息資料...
然后得出了幾個尚且需要驗證的結論：
殺劫劫主是真實存在的。
這個位置就如同被附加了眾多遠超自身能力的BUFF一樣。
殺劫劫主容易陷入瘋狂。
只是如果沒有發瘋，那么之后獲得的好處也是難以想象的。
“在一個金屬絲就能長出血肉，化身龍脈神龍的世界...劫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存在，也不是很奇怪吧。”
夏極喃喃自語著。
然后，他側頭微笑著。
感受著耳邊傳來的奇異的沙沙聲。
那聲音好像樹葉，好像海風吹過荒島上的某一棵樹發出的聲音。
但這聲音并不讓人愜意，反倒是讓人心底狂躁。
那聲音在夏極耳邊不停地低語著：
“殺，殺，殺，殺...”
這個世界真是有趣。
夏極完全可以平復這股殺意，他眸子之前的視網膜里卻是浮出了一行簡單明了的字：
備選殺劫劫主：力量翻倍。
備注：大劫將至，而你被選為了可能性的劫主，請盡可能展示你最大價值，以從眾多備選劫主里脫穎而出，每一次晉升，你將獲得新的加持能力。
“力量翻倍？”
夏極感受著夜色里自己拳頭上的120噸級的力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至于自己眼前的這些便于自己閱讀的提示，以及神悟的力量，他也有了一個很簡單的猜測。
心神識我身五大限中。
識限，就是以元神的角度超然于物外來觀察物質世界，從而使得自己能夠對于物質的了解，以及功法的修行，都達到極快的速度。
如果自己前世真的是妖皇...
那么，這很可能不過是自己曾經擁有的學習能力、認識能力而已。
明月之下，
一條隱在夜色里的船影，橫亙天宇。
這真可謂是童話故事里所說的“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白桃花堅持每天將朝堂的信息匯總然后在午夜時分傳給夏極，她甚至以閻羅的身份操作著龐大的名為“刺客世界”的機器。
好景不長。
西夷，南蠻，七大寇，異人的這一次攻擊異常兇猛。
甚至聞風雷和犬戎王的幾次交手，都有點懵了。
因為犬戎王太猛。
在同等兵力下，犬戎王凝聚出的軍魂巨人的力量甚至比他還要強大。
原本四十萬大軍破敵就成了個笑話。
聞風雷雙手撐著桌面，看著平鋪在長桌上的皮卷地圖，四角燭火將邊緣照的一片昏紅，而中央卻是詭影般的黑暗，隨著燭光躍動而不停收縮擴張。
此處是山虎城中的兵部會議室，內里空空蕩蕩，而外面卻是不時有巡邏士兵的鎧甲撞擊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這預示著士氣還沒有垮。
山虎城距離風云關不過二十里路。
風云關則是大周向西的第二道關卡。
第一道關卡“落日關”早在聞風雷抵達前就被攻陷，其后大小數百座城池自然也淪陷了。
而如今，一旦這座風云關被攻破，那大周內陸是真的要任由西方的野人們肆虐了。
這位兵部第一人的眉頭卻是緊鎖著。
口中念念有詞：
“不應該啊，西夷的犬戎王不應該這么強...難道說是我常年在東海，小覷了天下人？
我以束神索，三千士兵就可以發揮80噸級的巨人之力，我可以統帥的數量極限是十五萬人，但那犬戎王只有十萬人之限，怎么可能還擊敗我十五萬人？”
聞風雷陷入么迷茫。
要不是他藏得比較深，在明面上顯出兩邊不分勝負的跡象，要不是他吹牛說“才出天牢，太過虛弱，力量只恢復了一半”，那這大周的士氣早就崩了，哪里還會這般安然地巡邏？防御？
聞風雷在困惑中。
天子更是焦頭爛額。
本來他以為這四方蠻夷異人，內里的七大寇，以大周正規軍肯定手到擒來，但是事實卻和他想象的出入很大。
那是四方都傳來求援信。
無非就是敵人太強。
“陛下，雖然不知道逍遙王去了何處，但這因果是他一人結下，臣為民請命，請讓逍遙王去往西方。”
“臣附意。”
“附意。”
姬長樂有些慌。
但在散朝后，那無塵大總管竟然主動暗示說是可以順從群臣的意思。
天子這是困惑了。
你是叛變了你主子嗎？
無論如何。
他這一封圣旨還是傳了下去，雖然不知逍遙王在何處，但卻是將旨意傳向各方，命令逍遙王如見圣旨，就立刻前往西方為大周抵御犬戎為首的西夷。
無塵大總管就是無名王，他同意，自然就是夏極同意。
夏極為什么同意。
因為他想順應殺劫，他心底藏了許多火。
逍遙畫舫時速達到每小時1000里，約莫在三日后，這艘畫舫停在了山虎城上空。
夏極坐在甲板前。
背著漆黑的劍匣。
劍匣里是還未被激活的神兵百鬼一炁劍。
城中已經傳來一些輕聲的謾罵：
“要不是這夏家姐弟，這犬戎怎么會入侵？這大周怎么會動蕩？”
“犬戎王說了，只要夏極死，只要王柒柒，夏寧那兩個女人犧牲一下，那他就退兵。
這三個人真是自私無比，居然置天下百姓不顧，只要他們三個人犧牲一下，我們就可以得救。”
這時候也有弱弱的聲音，在幫著夏極說了兩句：“我遠遠見過逍遙王，王柒柒，他們都是挺不錯的人，之前在王都還設置粥鋪，給災民們...”
但很快就被淹沒了，然后冷嘲熱諷地聲音上來了：
“呵呵，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幫夏家姐弟說話？蠢貨，你被人家的炒作哄騙了。”
又有聲音說：“蠻夷覬覦我大周已久，羞辱我大周太后，本來就該誅之，阿術赤之事也不過是他一個借口，怎可將這一件事歸咎到逍遙王三人的身上？我們難道不該齊心協力，一同抗擊外寇嗎？”
這人聲音很快也被掩埋了下去。
“嘖嘖嘖，你怎么知道那夏極自殺了，那王柒柒與夏寧去了犬戎，人家犬戎王不退兵？讓他們先去啊，如果犬戎王不退兵，我們再齊心協力不遲。”
夏極坐在云上的船頭，看著船下的山城，神識放開，靜靜傾聽。
他耳中那沙沙的樹葉上又響了起來。
以一種有氣無力地病態聲在輕語著，從緩慢道急促，再到興奮：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他深吸一口冷氣，任由心神放開，雙眸逐漸通紅。
這是順天而行，也是發泄怒意.
就在他準備要出發，屠戮人間的時候...
身后忽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裹成了白蠶寶寶的夏寧在高空夜風里，往這里跑來。
她的頭發被拉成了一條黑色的河流，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她在冷風里招著手，聲音很大地喊著：“夏極，夏極！！”
忽然，這半空橫風一吹，讓那絕美的女子“哎喲”驚呼了一聲，往側邊而滑去，眼看著就要倒下。
但夏極速度更快，他只是一動，就已經摟住了夏寧的腰，轉身又閃入了一層船艙的大廳下。
推門，屋內暖氣和屋外完全不同。
夏極身心還處在殺劫劫主的影響里，他眸子里血紅，聲音也有些無法控制的兇了：“怎么了，夏寧，我不是說了，晚上不要來甲板，高空橫風大，你身子骨又弱！！”
“夏極，夏極...”
蠶寶寶般的夏寧看著他，聽著這位弟弟好似在兇自己，她眼中忽然閃著淚光，咬著嘴唇，忽然說：“答應姐姐好不好，不要去做什么劫主，不要學什么南蠻王，好不好？”
夏極：...
夏寧：“這時代更替，這滄海桑田，和我們不要有關系好不好，我們就過我們自己的好不好...我不想你變，我就你一個弟弟，我不想你拿起屠刀，我...你從前都不會兇我...”
她說著說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在夏極懷里，淚珠子如斷了線的珍珠，她明明已經失去了力量，雙手卻緊緊拽著自己弟弟的衣衫，生怕他一轉身就跑了，去殺的血流成河。
她早就悄悄把小藏書房里的東西認真看過了，她與夏極朝夕相處，雖然有很多秘密不知道，但弟弟的心思她怎可能猜不到。
“這個世界那么多人在努力，在奮斗，在有著野心，不缺我們，真的不缺我們，可是我不想你出事，我也不想你變得不像自己...夏極，夏極，不要去好不好，不要去好不好！”
夏極：...
他沉默良久，終是輕輕摘下了背著的百鬼一炁劍，隨手丟在一邊的沙發上，舒了口氣，抱緊面前的親人，蹭了蹭她的耳鬢，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