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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專業操桿人

  “教員,你打算穿過去?”

  戴盟民一眼就看出來李戰要干什么了,不得不說這是最好的而且是唯一的辦法。

  但是戴盟民清清楚楚地看見李戰座機唯一還在工作的右發在冒著不同尋常的煙霧。那煙霧帶著黑色,極有可能燒機油了——就是潤滑油泄露混入了航油里面產生了燃燒。

  “教員!你右發在噴黑煙!極可能燒機油了!”戴盟民語氣急促地提醒道。

  李戰已經進入了準備穿洞狀態,他發現戰機的航向與山洞尚有誤差,因此不斷地嘗試調整機頭的指向。

  此時聽到戴盟民的提醒,他掃了一眼右發的轉速表,上面的數據是正常的,也沒有火警報警,但是他相信戴盟民的判斷,不過此時李戰無暇去管發動機的情況了——只要右發依然能過提供動力。

  最壞的打算是摔在山洞的西面,那邊是原始地帶不會有游客,對景區的影響是最小的。實際上摔飛機也是一種技術活,在可以控制怎樣摔往哪摔的情況下應該選擇什么地方進行棄機也是有相關的規定要求的。不但要避免對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影響也要便于后續搜救處理,因此對棄機位置是有一定要求的。

  當然,緊急時刻就沒有這么多講究了,也沒有時間去講究。歷次墜機事故飛行員犧牲幾乎都是與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不受傷害有關,每一次飛行員都是處于無足夠反應時間必須做出二選一的處境。

  此時李戰至少有信心保證棄機不會對人民群眾財產安全造成影響,但他依然希望把飛機開回去。他大致能過感覺到戰機的狀態,雖然狀態十分糟糕但還沒有到必須放棄的時候,起碼戰機還有動力起碼姿態還能進行微調盡管很艱難。

  相較于他第一次遇險情那一次撞鳥,眼下的情況還要很多,至少還有高度。

  李戰說,“右發動力正常,我先穿過去再說,你注意一下是否出現明火。”

  “暫時沒發現明火,但冒黑煙的情況比較嚴重。”戴盟民說。

  李戰便暫時的把右發的狀況放下了,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天門山洞。誤差依舊存在,可李戰越發感覺到戰機的機頭指向越來越遲鈍了,他的每一個操縱下去戰機的回饋幅度越來越小,這意味著戰機正在向脫離控制的方向狂奔。

  距離中南場站還有十幾公里,以現在的速度來看就是最后一哆嗦,除非右發停車,否則必須要盡全力把飛機開回去。李戰知道盡管飛機外表看上去很慘,但經過維修后依然是可以完全恢復過來的,至少沒有發生不可逆的損傷。

  數億元錢的飛機是絕對不能輕易放棄的,況且這還是入役不久的新飛機。

  眼看著鮑魚狀的洞就在前面,而機頭與洞口尚且有約十度的角度差,李戰有些著急了,心里一狠,咬著牙齒就使用了粗暴動作——大大力跺方向舵大大力操桿。那力氣之大甚至都導致戰機姿態不穩了!

  奇跡居然發生了,機頭慢慢的按照他的意志指向了鮑魚狀的山洞。這個時候李戰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咬著牙齒惡狠狠的一頭扎進了洞里,瞬間從洞的另一邊鉆了出來。

  戴盟民看見李戰精準無比地穿洞而過,在身后緊緊跟隨的他稍稍猶豫了一下,本來打算拉高飛越的他一咬牙也從山洞那里飛了過去。在穿過山洞的瞬間他強烈地感覺到腎上腺素狂飆,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竟使人有酥麻之感。

  兩架戰機一前一后穿越天門山洞的場景被觀景臺上的游客看了個一清二楚,無數相機拍攝下了這激動人心的一幕,而前面那架戰機拉著黑煙的樣子讓不少游客以為那是故意制造出來的特效,畢竟大家經常能夠看見的飛行表演都會拉煙。

  只是頃刻之間,李戰看到了中南場站那極具辨識度的跑道——前后都是懸崖。他既不能太早觸地以免夠不上跑道,也不能太晚導致滑出跑道,歸根結底是下降率和著陸速度的問題。

  他認為速度不會有問題,只有右發在工作,推力本身就大打折扣,快不起來但是絕對能夠很容易的慢下去。

  因此重點在下降率。

  襟翼大部失效的情況下飛機很難上升高度同時也很難下降高度,李戰不得已提前把背部的減速板升了起來。背部的減速板既可以起到減速的作用同時也能夠提供向下的壓力起到讓戰機下降的作用。

  然而就在李戰和中南場站塔臺保持緊張溝通以非正常姿態進入降落航線的時候,他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發生了。

  右發的推力突然大增!

  加力裝置居然自動開啟了!

  右發轉速表指針飆升!

  “哎哎哎這什么情況!加力自己打開了!推力失控!推力失控!”李戰真的緊張了,他正往下落呢,油門桿放在了半油門位置,就等著觸地后拉回慢車了。

  右發居然跟回光返照一樣在不應該雄起的時候硬生生的雄起了!

  發動機故障無非是動力非正常衰減、空中發動機停車,推力非正常增加而且自己打開加力這種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世界航空史上也許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中南場站的值班人員哪里見過這陣勢,他們一年到頭甚至也沒接過幾次備降,塔臺指揮能力遠遠比不上一類場站。

  他們都懵逼了。

  此時距離跑道高度約二十米,李戰當機立斷放出了雙減速傘,戰機頓時被猛地扯了一下,機頭有上抬的趨勢,李戰連忙壓桿控制住,突變又生,右發瞬間停轉,瞬間失去大量的推力。

  于是戰機就像是懸崖勒馬一樣前起落架翹起,而后起落架種種的坐在了跑道上,戰機劇烈的顛了一下差點沒把李戰給顛出座艙。戰機保持著懸崖勒馬的姿態順著跑道向前狂奔了一段距離后,機頭才重重的落下,前起落架砸在跑道上。

  就在眾人那顆提起來的心準備放下去的時候,戰機卻依然的義無反顧的向跑道盡頭狂奔,而跑道盡頭是懸崖深處。

  值班指揮員悲嘆一句:“落地速度太快了…”

  李戰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跑道盡頭的懸空處,他也看到了盡頭拉起來的阻攔網,但是他深知阻攔網能夠起到的作用是很有限的。空軍的大多數場站已經淘汰了使用阻攔網作為輔助迫降設施。

  他把輪胎剎車踩死,起落架輪胎和跑道面的摩擦產生的煙霧滾滾向后,不多時超高耐熱耐磨的輪胎都融化掉了,繼而是輪轂和跑道面擦出了愛的火花。

  “我可是專業操桿人,趕緊停下來啊!”

  戰機停下了,已經滑出了跑道碾壓上了盡頭的草地,機頭部分懸空,前起落架的輪轂還在懸空轉動著。

  李戰冷汗都要飆出來了,就在一秒鐘之前,當他意識到戰機要沖出跑道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摸到了彈射桿,就差一點點他就準備拉動彈射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拼一把,退一萬步說,如果戰機沖下懸崖,也依然有彈射的機會,大不了傘降懸崖底部體驗一回野外生存。

  老天爺很給面子,讓他在墜入深淵之前停了下來。

  在空中盤旋的戴盟民尿都要嚇出來了,當他看到李戰座機速度不減的沖向跑道盡頭那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戰機一小半懸空堪堪停下徹底穩住之后,他感覺自己要得心臟病了。

  中南場站僅有的兩臺服役了十幾年的專業消防車狂奔向懸崖邊,其余寥寥幾輛老式卡車改裝來的救援車緊跟著轟鳴疾馳過去。塔臺指揮員還算事有扎實經驗的,他緊急調了一臺重型卡車開到戰機尾部橫著停下,隨即用纜索牽住了戰機的后起落架,另一個幫在重型卡車上,以防戰機滑落懸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又連忙想辦法往重卡上堆重物增加重力。

  李戰打開座艙蓋的時候,旋梯車也過來了,可是前半機身懸空了登機梯根本排不上用場。現場指揮員想了個辦法,用起重機把李戰吊出來,先把人救出來再處理戰機。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救援,李戰拽著粗大的寬麻繩被小型起重機吊了出來,雙腳踩在結實的地面上之后他才重重的送出一口氣,直接就介入了對戰機的現場救援行動了。

  戰機的脫困并不容易。

  飛機里的航油至少還有兩三噸,重達二十多噸的重型戰機卡在了懸崖邊上,一般的牽引車無法把它拖出來,而如果使用吊機的話也需要重型吊機。這些設備中南場站都沒有,必須要從其他地方調過來。

  鑒于此李戰只能作罷,在場站的安排下下山到內場進行休息等待桂北場站來人。顯而易見,后續的訓練泡湯了,在事故調查清楚之前李戰是不能再飛了,更別說繼續負責教學工作。不幸中的萬幸是,教學培訓工作已經完成了大部分,接下來的實戰飛行訓練沒有李戰的帶飛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他越發的感覺到自己與二師八字不合了,在北庫的時候只發生過一次一等險情,而且那一次是有外部主觀因素的,真正因為客觀因素而導致的一等險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縱觀他的險情生涯,絕大部分是在二師工作期間發生的。這已經充分說明二師不適合他,或者是他不適合二師。最不可思議的是,從時間上來看也是驚人相似的。

  遙記他當年下部隊是年底,沒幾天就出險情,現在也一樣是年底,時間上是幾乎一致的。這很難用八字不合來解釋了。

  當天晚上重型機械到位后連夜進行了救援工作,把27號殲11B從懸崖邊桑托了回來直接拖進中南場站外場唯一的機庫里。第二天部隊相關部門的技術人員和廠家技術人員組成的聯合技術調查組就到位了,直接在中南場站展開調查研究工作。

  也就是這一天,李戰被接回了桂北場站,飛參判讀分析以及目擊人員調查就全面展開了。

  戴盟民的飛機提供的視頻資料最為齊全,他一直在跟著李戰近距離飛而且撞鳥的瞬間他的位置是在李戰的后上方,頭盔上搭載的攝像儀把整個過程都拍攝了下來。結合27號殲11B的飛參數據進行分析很容易得出清楚的事實,結果讓軍區的調查人員震驚不已。

  他們赫然發現李戰居然是主動撞上去的,而李戰這么做是為了救戴盟民。錄像里清清楚楚,如果李戰沒有沖上去,那么撞鳥的就是戴盟民,而且根據當時的情況來判斷,戴盟民根本沒有時間躲過鳥襲。

  在調查過程中李戰自己把自己隔離起來了,那套在景區里的家屬大院的房子也不回去住了,直接在外場的小招待所里住下,隨時可以接受調查組的詢問,非常的配合。當然有人認為是因為航醫室那位年輕貌美胸大腿長的女軍醫的原因。因為經歷的是特等險情,部隊很重視飛行員的身心健康,負責的那位年輕貌美胸大腿長的女軍醫每天都要到李戰的房間里對他進行話療,隔三差五要做做體檢,以確保功勛飛行員在二師不出身心方面的問題。

  李戰就比較冤枉了,他根本連年輕貌美胸大腿長的女軍醫長什么樣都無心關注的,反而是在得到可以與相關人員見面之后,第一時間把戴盟民叫了過來。

  結果唐國正親自帶戴盟民來了。

  李戰給他們倒了水,說,“老團長,培訓班的訓練不能停下太久,我估計短時間內沒辦法復飛了,訓練計劃需要盡快做調整。”

  “師里決定推遲培訓班結業的時間,等你復飛了再說。”唐國正說。

  李戰卻是說道,“但是我不能長期待在這里,半個月后是空軍大比武,我得盡快回去搞一搞針對性訓練,這個事你是知道的。”

  “那等你比武結束了再過來。”唐國正說。

  李戰無奈地笑著說道,“老團長,昨天我接到通知了,我那架殲十六已經修好,大比武結束后馬上要進行該機型的實戰試飛。沒錯,是要在西縣場站駐訓一段時間,但是顯然沒時間給你們當教員了。”

  唐國正很干脆地問,“你說怎么辦?”

  “戴副團長可以當教員。”李戰拿手一指戴盟民。

  戴盟民明顯的愣了一下,他此時看李戰是看恩人的目光,不是李戰主動迎向鳥群撞鳥的就是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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