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得好,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
太容易相信別人。
這就是冒辟疆這些熱血少年們根據燕太子丹刺秦的方略施行的刺殺計劃,最后變成一場鬧劇的原因。
他們認為自己的壯舉不能不被世人所知,他們也認為自己的伙伴中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
在沒有干掉云昭之前,他們已經被自己的舉動深深地感動了。
或許是以前的日子過的太好的緣故,他們不理解這個世界上還有陰謀家的存在。
他們以為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卻不曉得這個世界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因為鄭芝龍之死,如今的八閩之地已經開始亂了,在爭權奪利的時候,生意一般都是不重要的。
所以,曹化淳失去了他最大的一份商業收入。
短時間內,看不到海上收益有恢復的可能,于是,曹化淳就把目光落在了江南之地。
錦衣衛已經煙消云散了,還是曹化淳自己親自下令解散了最后不多的錦衣衛,他不想讓錦衣衛成為云昭手里的棋子。
這些人由明轉暗之后,力量似乎得到了加強,能干的事情似乎更多了。
所以,他們也變成了土匪。
而且是很高級的那種土匪。
他們比普通土匪跟曉得從哪里才能弄到更多的錢,他們也清楚誰的手里才會有更多的錢。
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有價值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有主的,即便是長在荒山野嶺,埋藏于土地之下的財富也一定是有主的,當然,這是理論上的說法。
對于擁有世上所有好東西的皇家來說,全天下的人都是賊!
每時每刻都在偷他們家的東西。
錦衣衛以前就是抓這些賊的人,現在,他們也開始參與搶劫了,收獲自然非常的豐厚。
所以,這些天以來,江南變得盜賊橫行,滿門被賊人截殺的事情數不勝數。
當然,干了這些壞事的人不是云昭,就是李洪基跟張秉忠。
就是因為有這些不好的事情,才讓目睹了好多滅門慘案的江南才子們怒發沖冠的生出了要刺殺云昭的想法。
事實上,這一次,這些才子們誤打誤撞的找到了江南富戶被劫掠的正主。
沒有錯,藍田強盜并沒有因為藍田縣逐漸變得富甲天下之后就金盆洗手。
相反,他們的劫掠目標早就從小小的藍田縣,轉到關中再轉到整個大明天下。
劫掠這種事情,云昭從沒有停止過。
當退休的錦衣衛們也開始參與劫掠之后,他們就很容易跟藍田強盜起沖突,明里暗里的斗爭從未停止過。
這些才子們看這個世界依舊看的有些表面化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劫掠江南的盜賊絕不僅僅只有藍田強盜跟退休的錦衣衛,李洪基,張秉忠,左良玉,吳三桂…等等只要手中有兵的人,都在做!
錦衣衛們在他們面前,其實只是一個后生晚輩。
冒辟疆這些人準備刺殺云昭的事情就是他們偵查到的,然后,他們另外做了一點安排。
哪怕是最愚蠢的東廠番子們,也不認為冒辟疆這些年輕人能把這件事情做成功,卻又不想浪費這么好的機會,就派出了最精明強干的刺客來幫助一下這些熱血青年。
成了,普天同慶,失敗了,也只是冒辟疆這些人在給自己的家族招禍,與他們無關。
如果云昭因為刺殺這種事恨上了冒辟疆這些人,以及他們背后的江南士子們,那就更好了。
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一本萬利的好事。
曹化淳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藍田縣的密諜隱藏的比他想象的要深。
尤其是錦衣衛跟東廠的番子。
刺殺這種事情對于從血肉戰場上下來的馮英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等甲士們將刺客捉走之后,她重新坐下來,笑吟吟的對嚇癱了明月樓管事道:“起樂,繼續,我看的正到興頭上呢。”
錢多多在背后扯扯馮英的衣袖道:“差不多就行了。”
馮英冷笑不語,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瞅著那些戰戰兢兢起舞的歌姬們。
寇白門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她們提心吊膽的在空地上表演,玉山書院的學子們則興致勃勃的在周圍觀看,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哄鬧之聲——比如寇白門做出一個漂亮的下身動作之后,單薄的緊身綢衣遮不住身體,露出了漂亮的肚臍。
然后玉山書院的混蛋們就立刻給這個動作起了一個好聽名字——翻肚亮臍!
刺客什么的對玉山書院的學子們來說完全不重要,尤其是在剛剛發生刺殺后,他們就把自己的佩劍,佩刀掛在身上。
這個時候,他們非常希望刺客還能出現。
有他們在,錢多多,馮英,徐元壽等人比留在軍營里還要安全。
也就是因為出現了刺客,這些學子們對寇白門等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大家都是被玉山書院凌虐成的聰明人。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刺客就該是在這些該死的女人們帶來的。
至于懷疑同窗跟先生們的事情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
最多懷疑一下那些長安官員,不過,看過那些人之后,也就打消了疑問,刺殺了云昭,對這些投靠過來的官員是最差的一個選擇。
既然這些美女跟刺客有關系…那么,她們都是賤人!
就是因為學子有這樣的心態變化,寇白門她們才找到了一點身在青樓的感覺。
美人兒一旦被打上惡毒的標簽,基本上就變成了一劑殺人的毒藥,或者別的什么有毒的東西,這樣的女人在男人就會變成可以考研智商,或者魅力的存在。
就像吃河豚,可以全身心感受微微中毒帶來的強烈快感!
“走吧,再待下去你就破壞了夫君的名譽。”
錢多多見后面的歌舞越發的放浪形骸,就悄悄地扯扯馮英的袖子。
馮英等一曲歌舞剛剛停歇,就舉杯道:“諸君,飲甚!”
諸位歌姬齊齊拜謝,而那些賓客們,紛紛端起酒杯,與馮英共飲。
酒喝完了,馮英朝徐元壽,朱存機遙遙的點點頭,就站起身在甲士的護衛下離開了荷花池。
“抓了幾個?”
上了馬車之后,馮英就靠在錦榻上懶洋洋的問錢多多。
錢多多揉著腰擠開馮英,自己躺下來,翹著腳漫不經心的道:“十六個,給你留了一個最弱的,原本我想把拿弩箭的留下來呢。”
馮英笑了。
“你不是恨我不死嗎?”
“問題就在于你死了,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將來你叫我如何面對彰兒跟夫君呢?
你知道不,很早以前徐先生就教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這句話我可是真的聽進去了半句。
我是這樣理解的,你聽聽啊,我們也好共勉。
“勿以善小而不為”這種事,我做的很好,當然,要看我的心境,后半句我們也要謹慎的看待。
我們這樣的家,只做善事,不做惡事這不可能。
所以呢,我們就要分清里外。
你以為我錢多多就那么好對付?只是因為是在家里。
在家里,我寧愿表現的蠢一點,你知道不,在家里越蠢的那個就越是被疼愛。
這一次我可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里了,看你怎么對待我,當然,在這之前,你的命也在我的控制之中,今天呢,說到底就是一場考驗。
考驗你,也考驗我。
我沒有利用刺客來對付你,所以,我過關了,刺客來的時候,你把我扒拉到身后護著我,所以,你也過關了。
這就是我為什么會冒著被徐先生他們指責的風險,還要這么任性的原因。
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馮英眉頭皺起,瞅著錢多多道:“我以為我們本身就是一家人,沒必要…”
錢多多道:“很有必要,三天前,有人問我,是不是要開始為云顯鋪路了,被我嚴詞拒絕!”
馮英嘆口氣道:“彭爺爺也這么問過我,也被我拒絕了。”
錢多多笑了,拉住馮英的手道:“我們的夫君狡詐如狐,兇猛如虎,如果是跟敵人斗智斗勇,他是不怕的,甚至有一些歡喜。
如果說,他身上還有什么漏洞的話,就是我們的家,我們兩個干出任何不該干的事情,哪怕是微小的,對他的傷害也是非常大的。
所以,在我們兩的問題上,他一直謹小慎微的。
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我們三人一起嗑瓜子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的將自己手里的瓜子平均的分給我們兩個人。
每次抱著云顯的時候,另一只手就一定會拖著云彰。
他如果想要給我禮物,那就一定是雙份的,哪怕有一個東西很好,如果只有一個,他就一定會擯棄。
我們成親已經快三年了,只要你在家,他就一定會一天陪你,一天陪我,從來都不會有所偏差。
可能,這就是夫君想要告訴我們說——他很公平。”
馮英想了一下道:還真是這樣。“
錢多多偷偷看看馮英的笑容,繼續道:“我這一次之所以要干這事,就是想給夫君看看,他想錯了,我們兩個還是相親相愛的。”
聽到相親相愛這四個字從錢多多嘴里說出來,馮英原本拉著錢多多的手,迅速就變成了捏,如果仔細聽,甚至能聽到喀喇,喀喇的聲音。
錢多多原本嬌笑的面容也逐漸緊繃起來。
就聽馮英惡狠狠地道:“你如果把相親相愛四個字改成相敬如賓我是一定會相信的,現在,你居然說出‘相親相愛’四個字,你就不覺得惡心嗎?
我也就是本事不差,換一個不如我的女人出來,三年下來應該早就被你層出不窮的手段折磨的香消玉殞了吧?
這個家里你喜歡夫君,喜歡云顯,也喜歡云彰這才是真的,至于別人,能放在你錢多多的眼里?
我告訴你,你想對我干什么就放馬過來,我不問因由,只要有揍你的機會,我一次都不會放過,你謀算我一次,我就揍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