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八閩之亂(6)
很早以前,玉山書院就曾經研究過如何應對荷蘭人的板甲。
這種板甲的防御力很高,尤其是面對羽箭,弩箭,以及鉛彈的時候,防御力很好。
尤其是配合上高大的鐵盾之后,只要將鐵盾圍攏起來,斧槍向外,就能迅速形成一個可以移動的鋼鐵堡壘。
這種鋼鐵堡壘加上荷蘭人蠻牛一般的身體,突破敵人的軍陣如同撕開紙張一般輕松。
唯一不好的,是在面對火炮的時候。
如果被火炮炮彈砸到,基本上會死一群。
漁翁島上自然不會有太多的火炮,即便是有,昨日已經被船上的火炮給摧毀了。
因此,遇到敵襲之后,荷蘭人就立刻組成了烏龜一般的盾陣,準備沖破埋伏區之后,再跟島上的海盜作戰。
玉山書院對這種盾陣還是很有研究的。
所以,韓陵山在盾陣靠近之后,就把一枚手雷從盾牌空隙中丟了進去。
手雷這種東西,對于荷蘭人來說非常的陌生,所以,手雷就有了充足的時間在盾陣中爆炸,與此同時,手法精妙的玉山老賊們也紛紛把手雷丟進了盾陣。
此起彼伏的爆響過后,盾陣四分五裂,手雷上的破片雖然不一定能擊穿板甲,在狹小的空間里卻會形成一陣金屬風暴。
破片在盾牌上來回跳躍之后總能找到板甲防守的薄弱點,狠狠地鉆進敵人的肉里。
加上手雷爆炸帶來的聲音傷害,那些荷蘭甲士們捂著耳朵搖搖擺擺的站在空地上,還要迎接密集的彈雨。
韓陵山的五百人在手雷爆炸之后的第一時間就開槍了,開槍之后,就揮舞著各種武器沖向荷蘭甲士。
在沖鋒的半路上,密密匝匝的手雷再次被丟了出去,爆炸聲籠罩了戰場。
昨晚的時候,五百個人只能分到兩個紅毛鬼來砍殺,今天不一樣了,一人分一個還綽綽有余。
除過一些強悍的荷蘭軍官還能搖搖晃晃的接戰,其余的荷蘭人不是倒在地上,就是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跑。
他們丟在地上的斧槍,反而成了最好的對付他們身上板甲的武器。
戰斗結束的時間,遠比韓陵山預計的要早。
在第一時間,他就弄來了二十多具板甲,穿在自己人身上,扛著鳥銃,斧槍,隊列整齊的向海岸邊走去,在那里,荷蘭人留下了一個小隊看守營地與物資。
韓陵山早在玉山的時候就會說一口流利的日耳曼語,而荷蘭語不過是從日耳曼語中脫胎出來的地方方言,對他來說,用十余天的時間來掌握荷蘭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同時,這個速度在玉山上并不起眼。
所以,當韓陵山帶著一群身著荷蘭板甲的人從椰林中走出來,并且用荷蘭語打招呼之后,看守營地的小隊就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
一些好奇的荷蘭人還用極快的語速發問,剛才那一陣爆炸聲,是不是已經干掉那些黃皮野人了。
韓陵山嘴里說著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一邊靠近了這些人,而且把他們圍攏起來,然后,他的匕首就刺進了跟他說話的荷蘭軍官的鎧甲縫隙。
他的匕首刺的很有章法,可以讓荷蘭軍官失去所有抵抗力,卻又不會死掉。
當別的荷蘭人吐出最后一口氣的時候,韓陵山開始審問為了問口供而特遺留下來的四個荷蘭人。
他不停地問,不停的問,直到四個人的回答都一致了,這才殺掉了他們,而韓陵山按照口供開始搖晃荷蘭人留在岸上的訊號旗子。
于是,又有一批荷蘭人援兵乘坐著小木船下了大船,上岸支援。
岸上的荷蘭人在烤豬,食物的香氣四溢,那些專門運送荷蘭甲士上岸的水手們也紛紛上岸準備分食一點難得的美味。
完全沒有發現那些原本四處忙碌的荷蘭甲士在向他們靠近。
再次審問完畢了水手之后,韓陵山覺得自己應該有更大的追求。
于是,在傍晚的時候,他帶著一群成功消滅了陳六海盜的荷蘭勇士們乘船向大船進發。
當武裝商船上的荷蘭人見到一船船的自己人得勝歸來,紛紛敞開了懷抱迎接他們,只是,這些人上了船之后,就變成了黃皮子海盜。
范·哈維爾是少數有姓的荷蘭人,自然也就是這兩艘武裝商船的首領。
被俘之后,他極力向那個文雅的明國人申辯,這些被俘的人已經是他的財產,只要這個明國人愿意,就能用這些戰俘換取一大筆錢財。
那個明國人話語說的文質彬彬,有時候甚至能用拉丁語說一些優美的詩詞,可就是這樣一個有教養的貴族,卻一邊跟她談論荷蘭人在遠東的布置,以及何蘭國風土人情,一邊吩咐他的部下們,將那些戰俘拖到船舷邊上殘忍的割開他們的喉嚨,再把他們丟進海里。
哪怕是哈維爾那個漂亮的女仆也沒有逃脫被殺的命運。
“所以說,先生,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你甚至不知道大明國有多么的廣袤,你甚至不知道大明國最弱的就是他的海軍,當內陸的君王們開始重視海洋了,開始將他最勇猛的部屬送到海上的時候,不論是們荷蘭人,還是西班牙人,亦或是英國人,都將成為這片海洋的魚飼料。”
韓陵山對于紅毛鬼毫無好奇之心,他在書院的時候曾經為了混一口蜜糖吃,在玉山的蛋糕店里跟一群胖的瘦的,難看的,美麗的紅毛人在一起工作了半年。
所以,他端起哈維爾敬獻給他的咖啡品嘗了一口,表示感謝,然后就讓玉山老賊們把這家伙拖下去放血,然后喂魚。
有了兩艘武裝商船外加三艘福船的韓陵山決定再去一趟廈門。
用武裝商船的火炮轟擊一下廈門,起到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之后,就立刻命人帶著這五艘船去找韓秀芬,自己有些疲憊了,做準備回玉山休憩一陣子。
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想法是很不成熟的。
于是,他帶著船隊將整個八閩沿岸的港口統統轟擊了一遍。
最后,他悄悄在廣州下船之后,親眼目睹了這兩艘武裝商船轟擊廣州港的場面。
炮聲一響,廣州港就雞飛狗跳,海港中滿是被火炮擊打成碎片的商船,損失慘重。
至此,八閩大亂!
而那兩艘武裝商船與三艘福船,帶著韓陵山辛苦訓練的剩下不足六百人的潮州巡丁們揚帆去了馬六甲。
又回到孤身一人的韓陵山,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除過背上有一小口袋咖啡豆作為云昭的禮物之外,他突然發現,自己口袋里居然一個子都沒有。
不過,這也難不住他,盡管在廣州港屬于關中的商行至少有六家,只要他拿著自己的印信,完全可以在任何一家商行里支取到自己所需的銀錢。
他本來想這樣做的。
不過,在去商行的路上,他忽然看到有一家商行正在招收伙計,能走關中的伙計。
所以,韓陵山就毫不猶豫的踏進那家商行,用地道的關中話道:“掌柜的,我能當你家伙計嗎?”
一個妖嬈的女子掀開門簾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一下韓陵山,眼睛一亮道:“你是關中人?”
韓陵山陪著笑臉道:“小的是關中長安縣人。”
女子道:“熟悉去關中的路嗎?”
韓陵山憨厚的笑道:“回家的路可不敢忘。”
“會趕馬車嗎?”
“從小就會的本事。”
“好,收你了,一個月五百文的工錢,包吃住。”
韓陵山連連點頭道:“好的很,好的很,有啥活,現在就吩咐,不耽擱干活。”
妖嬈女子笑的開心,抬手在韓陵山結實的胸口拍了一下道:“是個棒小伙子,先把住處安排了,后天我們就走!”
說著話就朝韓陵山招手隨她去后面。
瞅著婦人渾圓的臀部,水蛇一般的腰肢,韓陵山舔舔嘴唇心里道:“這一次不會那么倒霉吧?”
漁翁島上臭氣熏天!
施瑯小心的在島上搜索前進,前方尸臭氣越發的濃郁,穿過一片椰林之后,他被眼前的恐怖場面驚呆了。
椰林后邊是一個足足有兩三畝地大小的水坑,現如今,這個水坑幾乎被蒼蠅給覆蓋住了,變成了一座會蠕動的黑色絨布。
臭氣熏天,施瑯即便是已經用布巾子捂住了口鼻,依舊一陣陣的頭暈,往黑色絨布上丟了一塊石頭之后,就聽“轟”的一聲,蒼蠅烏云一般的躥上半空,露出水坑的真實面目。
無數具尸體在水坑里漂浮著,淺淺的水中盡是蛆蟲,密密匝匝的搖動著,在腐爛的尸體里鉆進鉆出。
有些尸體還穿著被水泡的發起來的皮甲,有些則穿著破爛的板甲。
有大明人,更多的卻是荷蘭人。
施瑯狂嘔一陣,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椰林,才要扶著椰樹繼續嘔吐一陣,一串粘稠的淡黃色液體滴落在他的手上,他抬頭看去,一口污物箭一般的從嘴里噴出來,在他的頭頂,懸掛著更多已經腐爛的尸體…
清澈的海水親吻著海灘,施瑯趴在海灘上不斷地把海水吸進嘴里,然后再吐出來,不管他如何用鹽水漱口,口鼻間的惡臭似乎永遠都存在。
一只寄居蟹匆匆的逃離了,施瑯失神的瞅著在海灘上亂跑的沒有背著房子的寄居蟹,出于習慣低頭看了一下寄居蟹逃離的地方。
海浪帶走了海沙,一具潔白的還顯得很新鮮的骷髏露了出來。
又有一只寄居蟹從骷髏的眼眶中鉆出來狼狽逃走。
這一次,施瑯胸中的煩惡感反而消失了。
他瞅著茫茫的大海,喃喃自語道:“魔神,魔神,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大海自然不能回答他,只是派來海浪親吻他的腳趾…
“你不殺我,就是要借我之口宣揚你們的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