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越來越多的時候,云昭基本上就不再干一些具體的事物了。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培養人,用人上了。
直到現在,藍田縣依舊有濃重的家天下的影子。
都說天下才智之士多如過江之鯽,云昭卻總是喜歡用自家魚塘里的。
即便是有一些野生的,也是經過長時間馴化之后才能委以重任。
人,形形色色,事物,卻必須遵循一定的發展規律,這就讓主君有選擇性的用人,就成了一種可能。
諸葛亮的觀人七法,太片面,不可取,想用區區七個方面去考驗,觀察一個人,是不恰當的,用自己的思想武裝起來的自己人才是最好的部下。
曹操唯才是舉的用人方略也是不合適的,這樣的用人方式只能維持他這一代人,只要他完蛋了,部下也就開始鳥獸散了。
所以,云昭在用人的時候,基本上用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這樣做雖然有唯親是舉的嫌疑,云昭還是堅持這樣做,因為他以前的領路人師傅就曾經說過:我都不熟悉你,你讓我重用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與其這樣,我為什么不用那些整天圍著我的人,并且知根知底的人呢?
這不是我有私心,而是那些想要進步的人不努力,你都不向我展現你的才能,讓我知道你的為人,我為什么要提拔你呢?
要知道,我提拔的每一個人都要用我的信譽做擔保的。
這段話,云昭記得很牢,因為他在聽了師傅的話之后,努力向師傅展現了自己的才華,然后就被弄到鄉下當扶貧干部了…師傅認為,他的才能就在這里!!!!
云昭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的長處在哪里,反正平日里看上級們的操作,覺得拉一條狗過來也能很好地完成,當自己開始獨立操作一個貧困村子的時候,才發現,當一條能干的狗好難。
腦袋里空空的,卻要面對村民們殷切的目光或者不屑的目光,心里好慌,平日里壯懷激烈覺得自己可以把天捅一個窟窿的心,這時候只會告訴他兩個字——快跑!
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師傅來了,先是一頓怒吼,讓所有村民都認為他是一個巨大的官員,可以輕易地把村子里不聽話的人滿門抄斬的那種大官,然后拿腳踹著云昭這種新丁帶著村民們從車上卸薄膜,最后一言九鼎的告訴村民們,把所有空閑的地里全種上蒜頭…
然后,那一年小蒜薹大賣!
就這一件事云昭對師傅佩服的五體投地…直到有一次師傅喝醉了才告訴他,鬼才知道蒜薹大賣呢,他本來是準備讓村民們種大蒜的。
種大蒜賺錢不賺錢他不知道,只知道絕對會保本,即便蒜頭賣不出去也不要緊,他再找上級協調,哪怕每個公務員買十斤大蒜回家,也能把那個村子的問題解決掉。
至此,云昭終于明白自家發工資的時候,動不動從政府領回來的那些便宜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哪里來的,都是官員找不到中間商導致扶貧失敗的產品…
有時候就是撞大運,撞上了一個村子的百姓有了資金,就能改變很多事情,就算是失敗了,也比在大西北這種不方便大規模種糧食的地方種麥子來得好。
來到大明朝,這種撞大運一般的行政事務,在云昭這里就成了一個明顯的優勢。
他比他師傅強大的一點就是——他知道世界的走向,他知道歷史的走向,他知道社會在向哪一個方向前進。
他師傅糊涂的地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于是,他就有了點石成金的本事!
想讓百姓種麥子就種麥子,想讓百姓種蒜頭就種蒜頭。
就是這種成功的經驗,讓云昭的聲望在藍田縣乃至大明朝如日中天。
那些比云昭要聰明得多的土著們,在云昭可以看見前路的神奇本領下,一個個瑟瑟發抖,比如盧象升,比如洪承疇,比如孫傳庭,比如韓陵山他們這群人。
所以,云昭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玉山這個舒適且安全的環境里,一邊跟老婆打情罵俏一邊進行最甜蜜最溫馨的親子活動,順便隨意處理一下公務,就能獲得部下們最衷心的愛戴。
哪怕他們要在沙漠,草原跟最兇惡的敵人作戰,哪怕他們要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上與天爭命,哪怕他們要跟大明最兇殘的官僚,反動勢力斗得你死我活,也心甘情愿。
因為有云昭。
因為云昭從一出世,他的每一個決策都沒有讓這些人失望過,他們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曙光,并且堅信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確的,為了這個正確,他們寧愿拋頭顱灑熱血。
“這個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找準前進的方向…”
云昭簽署完畢一份要大力發展洞庭水軍的決議之后,忍不住感慨的長嘆一聲。
“長江是一個大問題!”
楊雄很貼心的拿來了江南水系圖,指著密集的水網道:“南船北馬,我們想要對南方有足夠的威懾力,就必須保有一支強大的水軍。
卑職現在對縣尊的遠見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們在不經意間就已經布置好了水軍,海上有韓秀芬跟鄭芝龍,如果大湖里還有江河水軍,那么,我們只需要靜待這些水軍成長起來,就能對江南形成兩面合圍之勢。”
“鄭芝龍不能稱之為自己人,這一點,韓秀芬的實力還要加強一下,她既然已經使用了黑人成為她艦隊中的主力,那么,就不能做那些戕害黑人的事情。
在遙遠的黑非洲,她可以扶持一個黑人部族,并且成為他們真正的朋友,這樣,我們就能有源源不斷的遠征兵員,以后退休的黑人船員也就有了一個好的落腳地,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啊。”
楊雄很自然的點點頭道:“昆侖奴不能進入中原!”
云昭搖頭道:“當然能進來,他們可以來中原學習,游玩,甚至做官也問題不大,這樣能獲得尊重,只是,誰不喜歡自己的家鄉呢?”
楊雄一點都不喜歡縣尊的話術,直言不諱的道:“就是不準他們大規模的上陸地是吧?”
云昭皺眉呵斥道:“怎么說話的?”
楊雄點點頭道:“這一點我會在給韓秀芬的信件中說明白,閱后即焚的那種信。”
云昭點頭道:“用拼音寫,告訴韓秀芬著為永例。”
當兵不能用太聰明的,太聰明的人一般都惜命,在大明,這一特質表現的尤為突出,不論是戚家軍,還是白桿軍,他們的兵員都不太聰明。
就因為有這樣的兵員,他們才會冒著炮火以及鋪天蓋地的箭雨向敵人發起沖鋒。
至少,云昭就做不到,當然,李定國這種喜歡戰場的變態是個例。
藍田縣的軍隊正在向智慧型轉變,這很危險,必須加快新武器的研究了。
雷汞還是沒有制造出來…云昭心如油煎。
雷汞這兩個字云昭是知道的,可是,什么是雷汞這就要問蒼天。
段國仁在偶然間發現,高速旋轉能夠增加子彈的穩定性,怎么才能讓子彈旋轉起來呢?
在無意中發現底部有洞的水桶在漏水的時候,水流自然就會產生旋轉,于是,他就在設計了一種拉刀,在槍管璧上拉出來幾條曲線。
實驗之后發現,確實對于準性有幫助,可是鉛彈太軟,打兩下之后,拉出來的凹槽就會被鉛填滿。
然后,他就用銅來當子彈…太貴了。
然后,他就試驗用銅包裹著鉛彈…再后來,他覺得打幾下就要清理槍管這很麻煩。
于是,他就開始胡思亂想——覺得火藥應該跟鉛彈應該是一體的,又根據火藥只要被砸就會爆炸的原理提出,放棄火繩,加強鳥銃上鳥嘴的力量,通過鳥嘴砸火藥的方式把子彈送出去。
而火藥燃燒之后推出鉛彈之后,最好能隨著子彈一起飛出去。
于是,他就找了武研院的人,要求一種可以將火藥跟子彈連接在一起并且能夠在外力作用下自燃的好方法。事實上,在武研院中,對于膛線的開發已經進行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不僅僅是鳥銃上刻膛線,就連一些秘密大炮上也開始有了膛線。
只是,在槍管上刻膛線太費工,而且成功率很低,而大炮上刻膛線,就要改變炮彈的模樣,一個圓球旋轉不旋轉的毫無前途。
現在,段國仁提出,將火藥跟子彈連在一起的方法給了武研院一個新的研究方向,這是云昭親眼目睹的大明土著的智慧閃光點。
于是,有了新的研究方向的武研院的人就習慣性的上書找云昭要錢,最后,云昭為了鼓勵這種發現,特意獎勵了對錢沒有半分興趣的段國仁五千兩黃金。
既然外人靠不住,云昭希望這些從玉山書院畢業,并且有一定格物知識的人能給他一些新的驚喜。
瞅著桌子上擺著的十幾把損壞的鳥銃,云昭在心中嘆息一聲。
這就是武研院最新的實驗結果,這是火藥被強硬砸爆炸之后的結果。
“子彈是被推出去了,只是,火藥的威力無法控制,我們想過控制火藥推力的方向,可是很難,所以,我們覺得應該將火藥裝在一個小小的圓筒里,在圓筒的底部裝上燧石,這樣一來,鳥嘴就能用很少的力量撞擊燧石,燧石著火點燃火藥,最后將子彈推出去。
縣尊,您看看,這是我們最新研制的彈藥,除過不穩定之外,其余的都好,現在正努力尋找比燧石更加靈敏的底藥。”
張國柱的妹子張瑩從口袋里掏出一樣物事遞給了云昭。
云昭瞅著眼前的這幾顆跟他印象中的子彈模樣已經極為接近的彈藥,將手藏在袖子里暗暗握握拳頭,他覺得自己這一刻距離真正的火器時代已經近在咫尺。
“不錯,你想要什么樣的賞賜?”云昭盡量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一些。
張瑩撩起自己的裙子,指著潔白的小腿上的一道疤痕道:“這道疤痕您知道是怎么來的吧?”
云昭猶豫一下道:“這好像是你自己跳樓弄的。”
張瑩冷冷的道:“沒錯,就是因為您的小舅子,我跳了樓!”
云昭攤攤手道:“錢少少成親了,換一個要求,比如你可以叫張國瑩!”
張瑩將撩起的裙擺放下,瞅著云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遲早會變成張國瑩,這一點我很肯定,不要那我的東西來賞賜我。”
云昭為難的道:“你也知道,錢少少已經成親了。”
張瑩自顧自的道:“我根據您說的雷汞二字,已經用汞與一種液體合成了一種新東西,這東西爆火的速度遠勝燧石,我覺得我已經摸到了門檻,剩下的就是繼續試驗而已。
如果…”
云昭覺得自己的小舌頭似乎都在顫抖,不假思索的道:“只要你能把雷汞給我弄出來,錢少少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