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衡聞言也道,
“小的雖是頭一回見這女子,但也是隱隱覺著此女有些不妥!”
他久走江湖,對人對物自然十分敏銳,但雖覺那藝伎團的老板有些異樣,一時卻也說不出有何不妥。
耶律布布伸手將那玉狼收了回來,在掌中把玩著,低頭沉思半晌笑道,
“左右這女子我是要定了,弄回府里來再好好盤查就是!”
管他是奸細也好,武林高手也罷,落進了我的手掌心里,必讓她服服帖帖做我的女人!
那頭穆紅鸞也在對楊大強說話,
“今夜之事是我行事不小心,被耶律布布瞧出了破綻,他已對我起疑,我若是不入他府中去,只怕我們這些人立時就要被人追殺…”
中京離臨安何止千里,若是惹上耶律布布,這一幫子也不知有幾個可以回到臨安去!
雖說是可憑借孫延榮前頭布置在遼國的人逃走,但若是被查出來,必會立時毀了蒲國公府在遼國多年的部署,孫延榮那條線也會被耶律也懷疑,實在得不償失。
當下吩咐楊大強道,
“隔兩日耶律布布的人必會來將你們帶走,你們跟著他們走就是,依我看來耶律布布一時不會害你們性命,應是會將你們關在某處以做要挾我之用,我身上的傷只是瞧著嚇人,實則并無大礙,至多三五日便全好…”
楊大強聽聞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又聽穆紅鸞道,
“五日之后你們想法子逃離,我去尋你們匯合,按著前頭計劃離開遼境!”
前頭入遼境之時,已是做好分散離開的準備,現下東西到手了,卻是正好施行。
楊大強很是不放心,
“怎么能讓表妹一人入虎穴!”
穆紅鸞應道,
“無妨,我一人可應付,人太多反倒縛手縛腳,你將其余的人打發,留下我們自己的人接應我就是!五日之后我必出府,放心就是!”
前頭沒見著也便罷了,如今見著那霍衡了,總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他!
楊大強雖是不愿意,心下也知此時不能添亂,只能無奈答應,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有人進來悄聲道,
“夫人,我們宅子外頭有兩撥人隱在暗處窺探!”
穆紅鸞聽了冷笑一聲,
“看來我這場戲是沒演好,誰也沒有騙過呢!”
一撥人是那耶律布布的人,自然是對她起疑,不想讓她逃走。另一撥說不得便是遼宮之中派出的人了!
穆紅鸞猜得不錯,一撥人是耶律布布監視她的人,一撥正是那大尊者伊厲咄綸派出的人,前頭實則穆紅鸞那一招先發制人卻是奏效的,她先穿著輕薄,露了大半個肩頭出來,伊厲咄綸目光早掃到了她的肩頭上,因著用了粉又用薄衫半遮半露,又有燈光昏暗,伊厲咄綸是并未瞧出來的。
只沒想到后頭耶律布布進來,反倒壞了事,伊厲咄綸乃是耶律也的心腹之人,自然對耶律布布心下警惕,見他半夜無緣無故到了此處,又想到今夜皇宮之中失竊的東西,耶律布布不知,他卻是知曉那東西如何重要,當下便起了疑心,當著耶律布布的面離開,轉身便派了人監視這處。
穆紅鸞只需猜了個六七成,便明白其中關竅,她敢大明大放的將那玉狼交給耶律布布,便是恃著他不知其中秘密,用不了此物,有心栽贓,聽得外頭有遼宮中人監視,立時存了搗混一池水,再趁機渾水摸魚的心思。
至于這魚嘛…自然便是那霍衡老賊了!
當下不驚反喜對楊大強笑道,
“此事甚好,越亂我越易偷得機會,你們放心離開就是…”
穆紅鸞這處想渾水摸魚,燕岐晟那處正殺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他與司徒南兩人緊緊護在燕守敬身旁,一刀一槍上下翻飛,殺得遼兵是哭爹喊娘,卻是趁著夜色黑濃,帶著燕守敬緩緩向著大同城的方向退去。
“呼…呼…”
司徒南本就受了傷,再有這一場惡戰下來,胸口已是如拉風箱一般,轉頭問燕岐晟,
“長青!我們拖了足足半日,大將軍若是還不派人來救,只怕就晚了!”
燕岐晟趁著打散遼兵的間隙之時,回首遠眺也是心中發沉,
“難道是中間出了變故,若有不測…這五萬人就當真要被耗死在這處了!”
想到這處便對司徒南道,
“你護著陛下先走,我來斷后!”
司徒南自是不肯喝道,
“你先走,由我斷后!”
燕岐晟一擺手中長刀,看了一眼包圍圈外高高佇立的遼皇龍旗,
“哥哥不必多說,快走!”
說罷突然大喝一聲道,
“兒郎們隨我沖鋒!”
他身后手下諸將都是紛紛虎吼一聲,
“誓死跟隨將軍!”
燕岐晟領了手下一干人,破出一條血路往那耶律也所在之處殺去,
“長青!”
司徒南眼瞧著他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真正是急躁欲狂,恨不得挺槍緊隨而去,只無奈還有一個燕守敬,只得靳馬回身,一手指方向,
“隨我突圍!”
當下護著燕守敬往大同方向撤退,燕岐晟手中長刀如電,舞起團團黑光,值此夜黑風高之時,原上風聲凜凜,那刀鋒之中竟似隱隱有鬼嚎陣陣,刀光近前人命盡取,燕岐衡奮起神勇一通廝殺,竟讓他沖到了耶律也近前。
遼軍眾將一見大驚,卻是沒想到這小子竟勇悍至此,紛紛一聲大喝拍馬沖了上來,十幾騎人立時將他團團圍住,
“呔!那小子…今日不將你亂刀斬于馬下,爺爺們誓不為人!”
這廂刀槍劍戟一起刺到,燕岐晟突然哈哈一笑,長刀往馬蹄旁泥土中一插,人已借力離鞍飛身而起,人在半空之中,長刀脫手,腰間佩刀寒光一閃,居然凌空橫飛了兩丈,人已撲到了耶律也面前。
“耶律也,受死吧!”
耶律也一見大驚,見那小子滿臉血污,目光兇惡的飛撲過來,饒是他久經戰陣也覺氣勢不可擋,令人有邁不動腳步之感。
“當…”
情急之下身旁的親衛拔刀來當,卻是被燕岐晟一刀劈翻,刀尖直往耶律也刺來,耶律也見狀心知不好,前頭被他氣勢所懾已是失了先機,無奈之下只得翻身往后一滾,重重跌下馬來。
燕岐晟也不追擊,卻是伸腳在他的馬背之上一點,人再飛起掠到了龍旗之前便是一刀,
“喀嚓…”
一聲,那旗幟應聲而斷,燕岐晟一刀削掉旗手的頭顱,立在那馬背之上大聲喝道,
“你們的遼皇已被小爺我砍啦!耶律也已死!耶律也已死!”
他這廂氣運丹田,舌綻春雷,吼聲在夜空之中傳出老遠,聽見之人無不色變,此時間耶律也翻到馬下,落在火把陰影之處,便是親衛都不知生死,正要翻身下去搶救。
聽了燕岐晟這么一喊立時有人慌了手腳,近的去尋耶律也,遠的一看那龍旗已折斷,不由立時信了兩分,偏那正與遼兵廝殺的大寧兵士一聽,立時士氣大振,興奮大叫起來,
“耶律也已死!耶律也已死!”
吶喊之聲此起彼伏,大寧軍士叫得山響,身上立時覺著力氣狂涌,刀劍起落間倍覺有力,反之遼兵卻是漸漸亂了起來,
“陛下死了!陛下死了!”
此時間耶律也被扶了起來,燕岐晟瞧得仔細人已飛撲了過去,身后卻是數十道射空的利箭,燕岐晟一路提刀追著耶律也而來,嚇得他連馬也不敢上,只大呼,
“護駕!護駕!”
親衛們上前阻攔,他往后方逃去,他往那亂軍叢中一鉆燕岐晟自是不好尋他,但自己手下眾兵士也見不到陛下,果然都當他被燕岐晟殺了,立時再也穩不住徹底亂了起來。
待到關振邦與司徒戌的大隊人馬趕到之時,只見得前頭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也不敢貿然加入戰團,還是關振邦久經戰陣,經驗十足,叫了兵士打著連片的火把,齊聲吶喊,
“迎陛下回城!迎陛下回城!”
如此震天價的叫聲,引得自家兵士來投,遼兵見得對面火光一片,心知必是來了大隊人馬,更是心慌意亂,被司徒南伺機帶兵回馬追擊。
燕岐晟回身一聲長嘯,花里斑聽見了,毛茸茸的耳朵亂抖,前蹄高揚踢翻面前擋路的遼兵向前沖去,燕岐晟見它奔來,飛身掠到它背上,花里斑一聲長嘶,奔回那長刀佇立之處,燕岐晟伸手拔刀,黑芒一閃便有兩名遼兵的頭顱掉落。
回馬追著司徒南而去,后頭大寧人馬隨后掩殺而來,這一追足足便是一夜,追得遼人是哭爹叫娘,只恨不得將前頭兩條腿放下來跑。
待到天亮之時,大將軍鳴金收兵,再一清查,卻是自大同城出去五十里地,遍地可見倒地的伏尸,無主的戰馬更是四處可見,斷肢殘臂,血染荒草,此時間再無分自家兒郎又或是別家兒郎,總歸都倒臥荒野,以血肉滋養著這一片大地。
燕岐晟與司徒南追在最前頭,聽得金鑼之聲知是大將軍召兵回歸,當下靳馬北望相視之間卻是哈哈大笑,指著北面罵道,
“遼賊,看爾還敢來犯!”
“耶律也,你且等著!小爺必有一日刀破城門,馬踏中京!”
此自一戰耶律也只怕是十年之內都不敢犯我大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