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跑姐妹倆的金銀細軟,銀子元寶一樣未帶,再回去那宅子都被人給賣了。無奈之下只得靠了典當身上的首飾過活,這姐妹倆無有一技之長,也不肯隨意配了販夫走卒屈就了自己,在外頭又混了一陣子,實在沒法子便又想到了孫延榮。
她們跟在孫延榮的身邊,知他雖紈绔,但實則心腸很軟,對荷兒也很是寵愛,倒是確有幾分真情的,說不得回去求他,他還會收留自己姐妹的。
只她們沒有想到這流水巷的宅子早已被賣了出來,連孫延榮也進去不得,偏巧今日在宅子門前遇上,倒是讓她們想岔了!
蓮兒也上來拉他道,
“我姐姐在外頭日夜都想你,對你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的!”
孫延榮見著這一對姐妹如此不要臉的糾纏,心中又惱又怒又恨,想退來去被荷兒與蓮兒緊緊拉著袖子,付有誠想上來救主,卻被蓮兒嬌叱一聲推開去,
“呸,你這老奴才也敢來碰我們!”
付有誠不知前事,只聽著像是主人家前頭的女人,也不知這是怎么個章法,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孫延榮咬牙剛要抬腳踹人之時,卻突然臺階之上的大門被人吱呀打開,跳出一名女子來喝道,
“呔!那女子怎么這般不要臉!在人家宅子門前纏男人!”
幾人被她喝得都嚇了一跳,卻見那女子幾步走了下來,一拉孫延榮的胳膊罵道,
“好啊!你個死色鬼,竟敢背著我在外頭招惹人,還惹到門前來了!”
說著將孫延榮往身后一拉,再一挺胸,仗著高出半個頭的身量將荷兒嚇得連連后退,又伸手一把推在蓮兒胸口之上,怒目圓睜罵道,
“哪兒來的小女昌婦,敢當著老娘的面搶男人,是不想活了嗎!”
說罷就作勢挽起袖子來,高聲叫道,
“來人!把老娘的馬鞭拿來!”
“哎!”
宅子里頭立時跳出來一個小丫頭,雙手奉上馬鞭,
“給您!”
素圩娃一把抓過來,手揮了揮,馬鞭在半空之中發出噼啪破空之聲,
“敢搶男人,老娘抽花你們的臉!”
“啪…”
一聲,第一鞭抽到了荷兒的肩頭上,
“啊!”
荷兒尖叫一聲,伸手撫著肩頭上被抽裂的衣裳,連著退了幾步,蓮兒尖叫罵道,
“你…你這個潑婦,你敢動手傷人!”
素圩娃冷笑一聲道,
“老娘是不是潑婦,要你來管!你敢搶男人,便別怪老娘下手不容情!”
說話間馬鞭子便抽了過來,蓮兒尖叫一聲側身躲過,只躲過了馬鞭卻沒躲過巴掌,被人一巴掌抽在了臉上,
“啪…”
這一聲又脆又響,顯是使了大力,蓮兒原本白皙紅潤的小臉立時浮上了一個五指印,
“啪…”
又是一鞭抽到了她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膚上現出一道紅痕來。
素圩娃當下毫不客氣,卻是左右開弓追著荷兒姐妹跑,兩姐妹一面尖叫一面逃走,荷兒還想向孫延榮求救,可憐巴巴的呼喚著,
“孫爺!孫爺!您救救我們呀!”
素圩娃聞言冷笑,一腳踢過去道,
“他敢!老娘收拾了你們再去收拾他!”
孫延榮立在那處嘴角抽搐,他在外頭跑了這么久,也是見過鄉野村婦打架撕扯!不過似這般,一名女子追著兩名女子毆打的卻是頭一回得見!
這女人乃是西夏人,西夏女人果然彪悍,騎馬打仗,舞刀弄劍樣樣不輸男兒,自然不是荷兒姐妹這一類以色侍人,專扮柔弱的女子可比。
孫延榮瞧得出來,這還是此間女主人手下留了情,若是不然荷兒姐妹那有邊跑邊叫喚的機會!
蓮兒眼見得她們被這兇惡的女子毆打,孫延榮竟沒有半絲反應,只在一旁眼兒盯著這女子瞧。當下一面拉著荷兒往巷口處跑去,一面尖叫道,
“殺人啦!殺人啦!”
素圩娃裝模作樣的追過去,直到巷口看著她們姐妹倆沒入了人群之中,這才回轉身來,見著呆在原地的孫延榮罵道,
“我在里頭都聽不下去了!她們是不是原來跟著你,之后又自己跑了,現下又回來尋你?”孫延榮點了點頭,素圩娃又罵道,
“你腦子是不是被人打傻了!這兩個女人跑出去還不知在外頭混了些甚么人!現下回來流幾滴馬尿,便回來照舊吃你的用你的,明擺著是將你當做冤大頭,你這是想做綠毛王八么?”
這些男人一個個就是賤,看人只會看張臉蛋兒,只要女人生得好看,便是頭上頂個綠帽子招搖過市,也自覺心甘情愿歡喜無比!
孫延榮搖頭,
“自然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沒有你手快而已!
素圩娃嗤笑出聲,
“只是甚么?見她生得一副狐媚樣兒,心里發軟舍不得了吧?這樣的女子便是賤人,就應好好教訓一番才知曉厲害!”
說完提了裙擺步上臺階,回身對孫延榮道,
“這一回便算做是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只能幫你這一回,以后她們再纏上你,我便再管不著了…你也不必謝我,只以后別來煩我就是!”
說罷也不管孫延榮如何反應,便自家回轉了宅子里,
“砰…”
那宅子門被重重關上,孫延榮先是目閃異彩的瞧著那宅門半晌,繼而卻是詭異的笑了起來,
“主人?”
付有誠探頭瞧他,見他神情怪異卻是有些擔憂,孫延榮嘴角帶著笑,
“走吧!”
他回身當先去往巷口,
“主人,這宅子…我們…”
“先回去吧!我們明日再過來!”
素圩娃萬萬沒有想到,明明是出手助了人,怎得反倒招了麻煩來。
第二日再有人敲門時,門子神色有些驚慌的進來報道,
“小娘子,有人來向小娘子提親!”
“提親!”
正在窗前學著刺繡的素圩娃一驚,
“嘶…”
手上立時多了一個血珠子,忙放入嘴中吮吸,瞪大了眼嚷道,
“甚么…提親?提甚么親?”
“是啊!小娘子,前頭來過那姓孫的,今日帶了一個媒婆來,說是要向小娘子提親!”
素圩娃聞言大怒,
“這姓孫的搞甚么鬼!”
扔了手里的東西便急匆匆出來見孫延榮,果然在廳堂之中見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媒婆,
“哎呦!怪不得孫爺心心念念的,竟是這么一位標致的人兒…”
媒婆上前來話只說了一句,便被素圩娃一巴掌給推到一旁的椅上撲通坐下,轉身上下打量那姓孫的,見他今日又換了一身十分華貴的錦袍,臉上胡須仔細修剪過,梳得整整齊齊,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姓孫的,你這是做甚么?”
前頭是想買宅子,現在是想連人帶宅子都要了?
想瞎了他的心!
孫延榮笑著應道,
“孫某人傾慕小娘子,今日特地前來提親!”
素圩娃神情怪異的上下打量孫延榮,
“姓孫的,你這是發瘋顛了么?”
孫延榮笑道,
“孫某并未瘋顛,確是因著與小娘子見過幾面,為小娘子風采傾慕,故此前來求親!”
猶其那追著人打的架勢,怎么瞧怎么的賞心悅目,讓人一見鐘情,又見傾心,此時再見便覺一眼瞪得銅鈴大都是美!
素圩娃瞪大了一雙眼嚷道,
“你瘋啦!”
孫延榮不以為意,仍是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娘子容貌出眾,心地純良,孫某真心傾慕于你,愿與小娘子同修百年之好,共謀一世鴛盟!”
素圩娃聽了連連搖頭擺手道,
“別別別!別同我修甚么百年之好,我可不想同你湊成一對兒,你還是回去吧!”
孫延榮還是笑,
“小娘子今日不點頭,乃是因著不了解孫某,不如聽聽孫某說一說身家近況如何?”
素圩娃仍是搖頭,
“不聽!不聽!我可不想知曉你的身家,快快離去!”
這廂忙高聲叫著門子將這姓孫的趕出去,孫延榮也不著惱,只是拱手道,
“小娘子,孫某人明日再來就是!”
素圩娃氣得不成,
“你…你這人怎得這么厚臉皮!”
厚臉皮的孫延榮接連五日都來訪流水巷,每日被門子擋在府門外,便高聲在外頭叫,
“小娘子,孫某對你傾心已久,愛慕非常,還請小娘子屈尊下嫁,日后必定伏首貼耳,聽教聽話,決無二心!”
他自己一人在外頭嚷還不說,竟花銀子雇了幾個嗓門兒奇大之人,每日按著三餐的這么叫喚,嚷得這流水巷首巷尾的人家,都知曉這處新搬來的女主人,有一個癡心的驚世駭俗的追求者。
偏那孫延榮臉皮奇厚無比,見著人好奇觀望,便自發自動跑過去同人講自己如何如何的愛慕此間的女主人,真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日思夜想寢食難安,如此四處散播,引眾人偷笑側目。
前頭素圩娃還要跑出去與他理論,卻是被他一臉情深款款和兩旁圍觀的人給嚇了一跳,
“小娘子終于被我誠心打動,肯出來見我了!”
“你…你別在外頭胡說八道!”
“孫某決不是胡說八道,小娘子若是不信孫某愿對天發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