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立在那粗大的纜繩上,身子晃了幾晃,待得穩住之后,腳尖一點人已飛掠到兩船之間,再在繩上一點,人便落到了甲板之上,關飛鷹見著他拱手急道,
“將軍!”
燕岐晟沉下臉問道,
“怎么回事兒?”
關飛鷹應道,
“西夏王被人刺殺了!”
燕岐晟聞聽一言不發,大踏步去了底艙之中,果然見得那西夏王細封圭被人一劍割破了喉嚨,瞪大了眼做死不瞑目之狀,燕岐晟過去一摸尸體,卻是猶帶著體溫,喉頭處的傷口還在出血,看來是剛死不久。
另一旁的細封尚明也是伏倒在地,燕岐晟過去將他翻過身子來,胸前中了一劍,伸手一探鼻息之間,竟還有一些氣息,當下忙道,
“這個還有氣息,快叫人來施救!”
關飛鷹見狀忙傳下令去,燕岐晟陰著臉起身,目光在這底艙中巡視一番,陰著臉道,
“這乃是封密的底艙,外頭不但有三重看守,門上還有銅鎖鎖門,刺客是如何打開艙門的?”
關飛鷹忙道,
“將軍,今夜輪到末將值夜,鑰匙一直隨身攜帶,又有末將一直帶著兵士在這附近巡邏,每隔半柱香便會巡過此地,并沒聽到任何動靜!”
燕岐晟聞聽不由冷冷道,
“刺客不是從外面進來的,這乃是御造監造的官船,全數用了五指厚的硬木所制,關上了門任里頭如何呼喝,外頭都不會聽到的,你們自然聽不出動靜來…”
頓了頓又道,
“不過…即然不是從外頭進來的,自然便是在這里頭…”
目光在艙中游離,
“給我把這里一寸寸的仔細搜查!”
立時便有一隊兵士進來,人人手拿火把將這小小的一個底艙照得如同白晝,眾人用刀柄一點點的敲打,果然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就有人叫道,
“將軍,這處有空洞之聲!”
燕岐晟過去手指關節在墻壁之上輕輕叩響,果然聲響不同,曲指成爪功力灌注之間,堅硬的木料竟如豆腐一般,被生生插入五指,再往外一提,
“咔…”
一聲,一塊四四方方的木板便被生生提了出來,露出一個可容一人匍匐通過的洞來,燕岐晟拿了火把照了照,冷冷一笑,
“果然是有內奸!”
這官船底艙乃是分隔了幾間,中間最大的一間便是用來關押西夏王與太子的,若不是有內奸,且事先在隔墻之中弄出來一個活動的木板來,如何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將細封圭殺死?
“關飛鷹!”
“將軍!”
“將這船上所有人統統給召到甲板之上!”
“是!”
這船上本就是單獨關押西夏王與太子的所在,上頭除了看守的兵士便只有操船的船工,全數人聚到了一處。
要查內奸說起來也是十分簡單,一人行蹤需得尋出三人可相印證,若是不能分說明白便以內奸論處,除卻巡邏的一隊自然好相互做證,旁的兵士都是八人一艙睡在一處,入睡之時各人能相互做證,只其中兩人,一個是船上的伙夫,在灶間做吃食,另一個叫做林有旺的兵士卻是臉色慘白,緊咬雙唇。
燕岐晟看了看他,讓人將他拖了下去,
“給本將軍好好審審!”
“是!”
處置完船上的事兒,便有人來報,
“將軍,太尉有請!”
燕岐晟嘴角一勾,便坐了小船到劉通那船上,廳堂之上燈火通明,劉通雙眉緊鎖端坐在上方,見燕岐晟進來行禮卻是喝道,
“燕岐晟你可知罪!”
燕岐晟低頭拱手,
“大人為何問罪,末將不知何罪之有!”
劉通聞言氣得胡子一翹,重重一拍身旁桌面,
“你還敢嘴硬狡辯,那西夏王在你的看守之下居然被人所殺,你這乃是玩忽職守之罪,你還有何話說!”
言罷又左右四顧,大聲喝道,
“來人!給我將這小子拿下,待得入京,本官要押著他親自上大殿請陛下治罪!”
這廂果然左右跳出了早已埋伏好的人來,大聲叱喝著便要逼上來,燕岐晟身后自有親衛,見狀立時伸手去拔腰間佩刀,
“你們誰敢!”
一聲唿哨,外頭值守的兵士立時沖了進來,將燕岐晟團團轉在當中,劉通手下之人見狀也拔刀在手,逼了上來。
劉通見狀混渾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陰惻惻道,
“燕將軍,你這是何意?那西夏王細封圭之死你有不可推卸之責,老夫身為你的上官,拿你有何不妥,你竟敢持器反抗,你這是想造反不成!”
說罷一擺手道,
“來人!將這一幫忤逆叛亂的賊子拿下!”
說話間劉通的人又逼近了兩步,燕岐晟這手下一干人本就是驕兵悍將,除了燕岐晟誰都不服,如何肯束手就擒,當下自然便要舉刀還擊,劉通見狀面上不顯,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得意,
那西夏王之死不過一個由頭,料準了燕岐晟此子心高氣傲,必不甘受辱,若是動起手來,便是再有理也說不清了,正好可扣他一個反上謀逆之罪,屆時我看你燕韞淓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救不得你兒子,便是連你自己也要跟著牽連進去。
正此時燕岐晟卻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手指了劉通道,
“太尉,太過心急了!”
劉通聞言冷冷道,
“本官有甚心急的!燕將軍少要砌詞強辯,還不乖乖放下手中兵器,跟了老夫到陛下面前請罪!”
燕岐晟笑道,
“太尉這是因著西夏王細封圭之死,要治我的罪!”
劉通應道,
“細封圭死在你的看押之下,自然要治你的罪?”
燕岐晟笑應道,
“若是那細封圭沒死呢?”
劉通一聽心中一沉,立覺不妙當下大喝道,
“胡說八道!前頭有人來報,說是那西夏王被人一劍割喉,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哪是你三言兩句就能脫罪的!”
當下一揮手道,
“動手!”
這時節燕岐晟手下一干人等早已得了信,沖上了劉通的座船之上,又自外頭里三層外三層的將劉通的人給圍了起來,劉通見狀心知這先下手為強不成了,便對眾人大喝道,
“燕岐晟反上謀亂,你們若是跟了他行事,小心九族不保,妻兒難安!”
只燕岐晟手下個個陰沉臉色,手中兵器明晃晃閃人眼,雙眼間殺氣森森逼人膽,眾人都是靜默無聲,目光看向燕岐晟,只待他一聲令下必是血濺當場之勢。
燕岐晟卻是哈哈一笑,伸腿兒一勾便將一旁的凳子勾到了腳下,一屁股坐了上去笑著連連搖頭道,
“太尉,您真是太急了!末將話還未說完,您便急著殺我,難道是…做賊心虛么?”
劉通打了一個哈哈強笑道,
“笑話!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有何心虛之處?”
“即是如此,太尉不如聽末將一言如何?”
劉通目光在四面一掃沉聲道,
“燕將軍有話可面圣時再講,只這瀆職之罪,燕將軍是如何狡辯也無法開脫的!”
燕岐晟笑道,
“太尉放心,這罪末將可是擔不起的!”
當下雙掌一擊,
“來人啊!將人帶上來!”
說話間,外頭眾人分開一條通道,果然有人領了兩人大步走了進來,領頭的乃是那鉆天豹,進來拱手道,
“將軍,西夏王細封圭與太子細封尚明帶到!”
讓開身形去,后頭現出細封圭與細封尚明來,燕岐晟笑道,
“太尉,請看!這乃是西夏王與太子,末將身負重任不敢有所懈怠,早已將此二人藏匿在隱蔽之地,另用了兩人代替,就今晚之事看來,末將這一番布置倒是頗有先見之明!”
說罷哈哈一笑,眉頭微挑很是挑釁的瞧著劉通,
“如此一來,倒是讓某此暗中使陰招的小人失算了!”
劉通見狀立時眉頭一挑,心知不好,
“這小子看來是早有準備,看來此計應是失敗了!”
他只當計謀失敗,心中正自懊惱,
“到底是何處露了破綻讓這小子察覺,還是…這小子天性謹慎正巧解了這一計?”
只此時想這些也無用了,他乃是積年的老狐貍,城府十足的深同,當下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這西夏王事關重大,不得有失,老夫也是一時情急,燕將軍能有此布置自然是最好!好好好!”
當下沖著眾人一揮手道,
“爾等忠心職守,個個有功,人人有賞!”
轉頭喝道,
“來人啊!傳老夫的令下去,犒賞眾將士!”
只他這場子還未圓回來,卻見得細封圭突然雙眼圓睜,沖上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當眾大罵道,
“劉通,你這老賊!少在這處賊喊捉賊,嫁禍他人…”
劉通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沖上來,一時被他抓了個正著,忙去掰他的手喝道,
“西夏王,你待如何?快放手!”
細封圭叫道,
“老賊,我每年送了多少銀子給你,便是熔成水都夠裝一個湖了,現下看我們父子落魄了,想要殺人滅口了,幸喜的燕將軍早做了準備,若是不然我們父子做了刀下亡魂,豈不是有冤無處伸!”
劉通聞言大怒,
“你胡說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