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想了想道,
“現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轉頭問那人,
“這山谷還有其他的出路么?”
那人應道,
“倒是有一條,這山谷后頭是一處斷崖,用繩索吊著往下溜…”
這法子是關飛鷹想出來逃生的后路,若是寨子被官府攻破了,他們便溜到山崖下頭藏身,待風頭過去了又回來就是!
穆紅鸞聽得搖頭,
“這條路于我們自是不成的,這是送死!看來還得從大門走…”
吊在半空之中若是讓人砍了繩子,不是死是什么?
回頭問燕岐晟道,
“只怕我們還是要想法子從正門走,你覺著如何?”
燕岐晟看了一眼長思,又瞧了一眼穆紅鸞,
“這事兒與你們無關,我自己個兒想法子闖出,我從正門殺出去待到亂起來時,你們就尋個機會逃走!”
長思聞言忙搖頭應道,
“不成!我那能撇下你獨自逃生,必是要與你一起的!”
說完話去解那死尸身上的短刀,穆紅鸞也應道,
“我若是想自保怎么會冒險進來?你們放心,我已是讓人回去報了信兒,說不得這時節李府已是得了信兒,往這處趕呢!”
燕岐晟聞言精神一振,
“那是最好了…”
府上的人身手如何,燕岐晟自是心里明白,這寨子瞧著易守難攻那是對上官府一幫子無用的衙役捕快,遇上府里那幫能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自是不在話下的!
眼珠子轉了轉卻是對二人道,
“現下正是白日若是出去難免被人發覺,我們倒不如尋個地兒躲起來,待到天黑又或是我家里人尋來…”
這廂三個腦袋湊到一處商量了幾句,穆紅鸞點頭道,
“好!就這么辦!”
回頭瞧向那地上躺著的那人,那人卻是將三人的話聽了個滿耳。
燕岐晟想了想上去二話不說,也是一刀刺入對方胸口,那人瞪大了眼,
“你…你…”
燕岐晟冷笑道,
“替你那些兄弟們先探探路,稍后小爺就送了他們來陪你!”
此人必是要殺的,這屋子不能久呆,即是那匪首派了人來殺他們,久不見人回去報信必是要來查的,此人活著便要露他們的行藏,自是留他不得!
哼!左右這一寨子人小爺都不打算留了活口,待到府里人到了,必要讓爹爹將這處夷為平地,若不如此怎能消小爺我的心頭之恨!
他長般大頭一回被人似死豬一般拖來拖去,若不是臭丫頭來救他,說不得此時已被人宰了尸身扔在山間給野獸啃食,這口氣他怎會咽得下去!
三人先是將這三具死尸拖到了地牢之中,又在外頭用鎖鎖好,鑰匙扔了進去,出來在那屋門前小心察看。
此時正值午后,人人酒足飯飽,除卻寨門上守衛之人,其余人等都在屋中蒙頭大睡又或是聚眾耍錢取樂,三人瞅準了機會出去,竟是無一人發覺。
出來瞧了瞧這處,灶間倒是最近,穆紅鸞想了想問,
“藏到灶間柴房之中?”
燕岐晟搖頭,
“只要他們發覺我們人不見了,必是會到處搜查,柴房之中必是一搜一個準兒!”
說話間將目光投往那山谷深處,那處幾棟屋子接連在一處,里頭隱隱瞧著人走動,長思皺眉道,
“那處人多怕是不易藏身!”
穆紅鸞應道,
“正是人多才好,瞧那處必是這寨子里女人呆的地方,只要我們小心不讓人發覺,藏在那處反倒最是妥當!”
這匪窩里后院里的女人,必是那頭目的禁臠,下頭人必也不敢隨意驚擾女眷,于他們反倒是好事!
三人互打了一個眼色,自不敢走當中的空曠之處,繞到屋子后頭順著墻根兒走。
果然越往里走人越少,近了那幾棟屋子,翻過一堵不高的院墻,里頭便全是女子,左右屋子里卻是不時傳出女子的嬌笑聲來,三人悄潛過去,自后窗往里頭看。
這屋子里果然有好幾位青年女子,一個個紗衣濃妝,看衣著打扮便知不是正經的女兒家,穆紅鸞只瞄了一眼便心里有數了,心下暗笑一聲回頭沖兩人輕聲道,
“這處人多,我們尋個人少的屋子!”
又往里走,果然見著里頭有一間屋子里頭無人走動,三人小心翼翼從側窗翻進去,見這處布置倒似女兒家閨房,里頭桃花粉的帳子,黃楊木的妝臺,上頭菱花鏡、胭脂盒、珍珠墜子、碧玉簪散亂的放著。
內室里珠簾低垂,穆紅鸞湊過去一瞧,里頭居然還橫臥了一個人,嚇得忙朝兩人擺手,里頭人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覺得外頭有人走動便嬌哼一聲開口道,
“月兒,你在外頭走來走去的做甚?吵人瞌睡!”
穆紅鸞三人不敢答應,長思轉身要走,卻見外頭人影一閃,有人往這處來了,嚇得一捂嘴便往那屋當中桌子下鉆。
燕岐晟左右看了看,一伸手拉住了穆紅鸞,兩人一撩簾子矮身便往那床下一滾…
床上的人聽得珠簾子亂響,轉過身慵懶睜開眼,見著自家的小丫頭立在那處探頭,不由罵道,
“個死蹄子,要你時不知哪處去野了,現下又來吵我!”
那小丫頭疑惑的瞧了瞧這內室,不見其他人呀,怎得剛剛瞧見人影在這處晃動,難道是我眼花了!
床上那女子見她一個勁兒的四下查看,就是不說話,又罵道,
“死蹄子,你是皮癢了么?”
那小丫頭嚇了一跳忙應道,
“姑娘,關爺過來了!”
床上的女子聞言怒道,
“他倒是好精神,昨兒折騰到半夜出去,今兒怎得又來了!”
說話間起了身,伸出手來讓那小丫頭扶著,
“罷罷罷!看在銀子的份上,老娘也不能把他往趕啊!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打熱水給老娘洗臉梳頭…”
穆紅鸞與那燕岐晟兩人在床上見得兩雙繡鞋在地上由近至遠,左右分開珠簾移了出去,這才松口中氣對視了一眼,穆紅鸞湊過去悄悄兒問道,
“現下怎么辦?”
燕岐晟想了想應道,
“這處應是那山匪頭子的內院,這女子是他的小妾,我們躲在這處他們定是尋不到,就在這處捱到天黑!”
到了天黑便是家里人不來救,他們也好想法子出去!
穆紅鸞聞言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暗想,
“那丫頭口里的關爺應是那關飛鷹了,這時辰到后院來,女人又是梳洗打扮,只怕是存了那心思!”
想到這處不由撇嘴,待會兒只盼他們別在這屋子里辦事才是!
燕岐晟不知,穆紅鸞自是一清二楚的,似這類活兒以前她也是遇上過的。
有那豪氣的客人要接院子里的姑娘出去,短則半日一日,長則半月一月都有,不過似這類山匪窩的話兒她是不接的,這些人殺人不眨眼又是喜怒無常,銀子是小,人命是大,若是一個伺候不好,姑娘被人殺了都有!
她雖說是老鴇,但賺得只是皮肉錢不是人命錢!
兩人趴在這處靜靜等著,卻是沒有多久外頭有男子與女子在正屋中說話調笑之聲,不多時有飯菜酒香味兒傳了出來,燕岐晟與穆紅鸞雙雙咽了一口口水,兩人這都是一大早自家里出來,到現下連水都沒有喝一口。
燕岐晟實在餓得不行悄聲問她,
“你有吃的么?”
前頭他們倒是買了餅,早被他們連同懷里的銀元寶全數掏走了!
穆紅鸞搖了搖頭,
“沒有!”
“你怎得都不帶吃得呢?”
穆紅鸞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小爺…我在城里買了絲線就要回家的,怎么會知曉能瞧見兩個傻子被人誆上車,綁到這山里來?我能追出來尋你們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指望著我自帶干糧和水么?”
燕岐晟被她一頓搶白自覺無理,只得悻悻閉嘴,穆紅鸞湊過去問,
“你們在那牢里不是有人送肉送飯么,我在外頭連口水都沒得喝!”
燕岐晟小聲應道,
“那是喂狗的東西,小爺能吃么!”
穆紅鸞沖他翻了個白眼,
“這情況別說是喂狗就是喂豬你也要吃,肚子里沒貨等會兒讓你跑都跑不動,現下便餓著吧!”
兩人餓著肚子咽著口水一直待到外頭一男一女兩雙大腳挨挨蹭蹭進來,女人驚叫一聲一雙腳離了地,那男人的腳踉蹌兩步,上頭撲嗵一聲應是倒在了床上。
“關爺,您急什么呀…”
那上頭傳來了聲響,燕岐晟與穆紅鸞翻著眼兒的往上瞧,燕岐晟自是懵懂,穆紅鸞卻是知曉的,這廂聽在耳里卻是止不住的臉色,心中暗罵,
“真是晦氣,倒真讓老娘來聽這墻角!”
悄悄兒探頭出來往外上瞧,上頭兩人正是赤膊上陣,衣衫、肚兜、褲子四處亂扔,之后放了床幔遮住丑行。
穆紅鸞隔著珠簾瞧見外頭正屋上,那桌子下頭伸出一只手來往那盤里尋摸,摸到個雞爪又縮了回去。
燕岐晟瞧見了便往外頭爬,
“長思,給我留點兒!”
這正房里伺候的人已被趕到了外頭,兩人自床下一點點兒的往外頭挪,那床上的人此時正在得趣的時候,又是萬萬沒有想到內室之中藏了人,倒是半點兒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