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藍離開了,這房間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這會兒才得了些空閑,仔細打量著自己住的這房子,大紅色的暖水瓶,映著牡丹花的搪瓷盆,暗棕色的樟木箱。
箱頂有毛丨丨主席的白石像,窗邊貼著主席的畫像,左邊是‘紅太陽光芒照大地’,右邊是‘毛丨丨主席恩情暖人心’。
初蔚躺到了床上,伸手撥弄著紗帳,她是真的重生了,上輩子的所有遺憾,可以盡數彌補了。
真好,真是太好了。
初蔚翻身坐了起來,正是午后兩點多鐘,暑氣太重,屋里悶得很。
她盤腿坐在床上,蒼蠅和蜜蜂在窗外嗡嗡地喊著,擱平常,會亂人心。
但現在,初蔚心情好得很,她隨手拿了把枕邊的蒲扇,悠閑地刮著,帶來絲絲涼風。
既然重生了,那就得換個活法了。
愛情和事業,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成年人,全部都要!
她算了一下時間,賀聞遠在海城的時間到期了,似乎就這幾天要返回他的家鄉通縣。
那漫長的,煎熬的歲月里,那個男人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為她付出了很多。
初藍揭下她氧氣罩之前,什么都和她說了。
賀聞遠一直喜歡她,本來想著,至少等她成年之后再追求她的,卻沒想到,初藍橫插一腳,設計讓她嫁給了李景松。
上輩子的她,有些假小子個性,情愛不通,稀里糊涂就嫁了。
那五年的時間,著實煎熬,而賀聞遠那五年也回到了地方商行,兩人并沒有接觸。
待李景松死后,賀聞遠才申請調回到海城,回到她身邊。
日久生情,她也喜歡上了賀聞遠,可初藍用‘大作文章,他們明明靠得那么近,卻始終沒有辦法在一起。
上輩子的賀聞遠慢了一步,這輩子,她就要早一步去找賀聞遠。
合計了一下,她決定要去通縣下鄉當知青。
來年,也就是七七年,會恢復停了十年的高考,上輩子,她妹妹初藍是光榮的大學生,她知道,那是她媽媽走了不少關系,才讓初藍順利進了大學的。
而她,因為嫁給李景松,婚姻不幸,根本無心學習,高中畢業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這輩子,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下鄉當知青,到時候高考政審部分肯定是會加分的,正好可以扯平他們家資本家的成分。
一舉兩得的好事。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空間,果然剛才的那塊地,變大了,現在她有兩畝地了,但因為等級為零,所以物資也為零,要播種的話,還得去市場上買種子。
這年頭,是糧票時代,買東西得用票,糧食有糧票,肉有肉票,布有布票。
總之,買啥都得用票。
一畝種稻,半畝種小麥,剩下的種大麥和白蘿卜。
一畝地大約要二十斤種子,她分幾次,用糧票換了足夠的種子,然后撒在了空間的農田里。
又換了一些精米和白面粉以及豬肉存在了空間里。
她確認過了,放在空間里的東西,是不會變質的。
初藍只覺得她姐自從被她從樓上推下之后,真的變了,這些天她忙進忙出,沒個閑時,不免擔心。
卻也不敢找初蔚問什么,只暗中觀察著一切。
初蔚忙完‘田里’的活,又去了她二叔那里。
初蔚的二叔初國梁是縣革委會的副主任,手下管著整個海城知青下鄉的大小事宜。
初蔚讓她二叔給她開介紹信去通縣當知青。
初蔚開口,初國梁這介紹信立刻就給她開了出來。
通縣離海城近,那邊的農村相比大西北,算是比較好的了。
能去通縣下鄉做知青的,多少都是有點兒關系的,檔案上也漂亮了,也不用吃太多苦,一舉兩得。
初蔚挑了一些下鄉要用的吃穿用度,桃酥麥乳精小麻花白砂糖,又整理一些近幾個月要穿的衣服鞋子,塞進小皮箱里。
最后才跟她爸媽說,她要去通縣當一年的知青。
她爸還心疼了兩句,她媽只說‘上頭支持下鄉,下鄉鍛煉鍛煉,挺好’。
她媽向來偏心初藍,這么多年,她都習慣了。
晚,初藍的房間,趙美鳳拿著一塊小手帕走了進去,拉著初藍的手道:“這些錢,給你,你帶去鄉下,別跟你姐說,知道嗎?”
初藍嬌嗔道:“媽媽你對我真好,可是,為什么初蔚下鄉,我也要跟著去啊?鄉下多苦你難道不知道嗎?”
趙美鳳眉頭凝重:“總覺得你姐有些不一樣了,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你跟著去看看,總是沒有好處的,這兒是三百塊錢,你要是錢不夠花了,就給媽來信,媽再給你寄。”
初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應了下來。
海城最大的淮陽商行前,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
下車的老人,頭發花白,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我聽人說,你們這兒有個叫賀聞遠的小同志,他…在哪里呢?”
“老先生,賀聞遠在我們這兒跑材料的,這會兒,他已經回通縣的分號了。”
商行的經理認出這老人正是海城巨富賀家的掌門人。
老人似乎面帶失落:“是嗎?什么時候走的?”
“這會兒怕是已經上火車了。”
老人失望地上了車,車座上有一張照片,他拿起照片,輕輕撫摸著,盯著照片上的年輕人,看得出神。
這孩子,長得真像我家海英啊…
“許輝啊…”
“是,先生。”前排司機應道。
“查一下這孩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