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三章 鬧起來很難看
廣州香格里拉大酒店位于海珠區琶洲島上，緊鄰琶洲展覽中心。
林瑤、李仁海、鄭飛揚三人匆匆收拾好展位，跟著秦董事長來到香格里拉時，正值夕陽西下，彩霞漫天。
酒店外是頗具熱帶風情的園林，植物郁郁蔥蔥，生機盎然。酒店大堂內，碩大的水晶吊燈和鋪著藍色地毯的步梯，無處不彰顯其優雅大氣的五星級酒店風范。
秦董事長忽然停住腳步，他掏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又整了整衣冠，然后神情莊重地帶著自己手下的蝦兵蟹將走向餐廳。
由于時間還早，餐廳內的人尚且不多，只三三兩兩的坐了幾桌。
其中靠窗的座位上，有對衣著樸素的老夫妻坐在一起，正低聲說著什么。
秦董事長快速調整好面部表情，邁步走上前去，恭敬地說了聲，“文先生，您好！”
文先生？
林瑤怔了一瞬，她認識不少姓文的，可是能被秦董事長尊稱為文先生的，就只有那一位！
在就林瑤發愣的期間，秦董事長已經將自己的三個手下一一介紹給文先生認識。
“這是我們品質部的小李，李仁海，這是我們業務部的，小鄭，鄭飛揚，這是我們公司的內勤，小林，林瑤。”
文先生的目光淡淡地掠過前面兩人，視線停留在林瑤身上時，他笑了，“這么小啊？”
林瑤今年虛歲二十三，下個月才滿二十二周歲，目前是凌云資格最老的老員工，同時也是年齡最小的員工，而她的長相比實際年齡更小。
尚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龐，烏溜溜的杏眸干凈透亮，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看起來像個中學生，這也是她擔任辦公室主任半年多以來，一直無法服眾的重要原因。
林瑤被他看得緊張莫名，卻也不忘和對方打招呼，“文先生，文太太您好！”
“請坐，都坐下來說話吧。”一直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文太太微笑著招呼道：“你就是小林？他總和我說起你。”
林瑤驚訝道：“是嘛，文先生是不是說我做事不牢靠，總給他添麻煩？”
文太太笑道：“沒有，他說你很聰明，學什么都特別快，像他年輕時候一樣。”
原來文先生還挺欣賞她的，得到夸獎的林瑤哈哈大笑起來。
林瑤一直深受廣大中老年人的喜愛，她很快就和文太太聊到一起去了。
林瑤是挨著文太太坐的，鄭飛揚坐在她對面，鄭飛揚邊上是秦董事長，秦董事長的另一邊則是李仁海。
接下來的時間里，秦董事長把姿態放得很低，不遺余力地和文先生套著近乎，李仁海偶爾插科打諢幾句。
林瑤則安安心心地和文太太小聲聊著天，文太太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美容、養生心得，“我們女孩子呢，就應該好好保養，沒事貼一下黃瓜面膜也是很不錯。”
林瑤一邊點頭，一邊記在心里。
話說，文太太應該有六十來歲了，她自稱“我們女孩子”居然絲毫不覺得違和，反而讓人覺得她萌萌噠。
五人坐在一起聊天，倒也和樂融融。
至于鄭飛揚，她先前獨自在餐廳里閑逛，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不用說，她肯定又“去洗手間”了。
林瑤和李仁海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到了晚餐時間，餐廳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秦董事長兩手交握，侃侃而談，“香格里拉在餐飲界很出名，他們對食材的挑選也近乎嚴苛，香料是從東南亞原裝進口，當季新鮮食材都直接自原產地采購，而且他們幾乎每隔半個月就要重新篩選，不斷更換供應商。”
文先生笑著附和道：“既然來這里，當然是要吃海鮮，這么新鮮，不過要切記，不能吃太多，哎不過長腳蟹不能不吃啦，大海蝦也定要嘗一嘗。”
文太太不時微笑、點頭。
秦董事長補充道：“這里的大海蝦真的不錯，色澤紅潤，鮮味十足，蝦肉爽甜；大青口也要吃，青口新鮮、干凈，肉質飽滿，味感清甜，要是配點紅酒就更好了。”
說罷，他召來侍應生，點了一瓶紅酒。
在場的人中，想喝酒的就他一個。
文先生看了看正和文太太聊天的林瑤，忽然說道：“小林，你多吃點，說不定還能長高。”
林瑤一本正經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吃吃吃，結果完全沒有長高，還長胖了！你們看！”說著，她摸了摸略顯圓潤的臉頰。
文太太莞爾。
文先生也被她逗樂了，笑著問道：“那你是不是小時候不好好吃飯，所以現在看起來好像沒長大一樣？”
“這您可猜錯了！”林瑤頗為自豪道：“我從小胃口特別好，長得白白胖胖，很多人夸我長得像年畫娃娃。”
那些年，華國的年畫娃娃的特點：白、胖、圓，大部分成年女孩子不會以此為榮，但林瑤顯然屬于另外那一小部分。
“是么？”文先生無情打擊道：“我看到你這樣，很擔心，如果你開車，交警遠遠看到會不會以為無人駕駛？”
她開車等于無人駕駛？
林瑤的臉騰地紅了。
文先生的五官長得很好，氣質也佳，屬于上了年紀依然很帥的長相，可是他的個子并不高，大概170左右。
在林瑤看來，文先生的身高和她的身高根本就是一個級別的，誰也不能笑話誰。
不過，林瑤本著敬老愛幼的原則，忍了。
她嘆了口氣，“…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決定不開車了。”反正她沒車。
“哈哈哈…”
文先生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沒有捶桌子了。
林瑤委屈巴巴地看著文太太，“您看看他…”
文太太一臉無奈，“他平常也這樣。”
林瑤和文先生、文太太這邊，歡聲笑語不斷，秦董事長和李仁海再次起身去取食物。
李仁海轉了一圈，語氣不無遺憾，“這些東西哪得吃飽，要是有炒粉干、炒年糕就好了，炒飯也行！”
秦董事長冷冷睨了眼他，“魚生看起來不錯。”
李仁海略微遲疑，“那我也試試。”
幾分鐘后，秦董事長和李仁海各自端著海鮮回來了，李仁海笑容可掬道：“小林，那邊的海鮮不錯，我去替你拿一些？”
林瑤朝他擺擺手，“不用，我吃這些就好。”
她吃從一開始吃的就是燒雞、燒鵝、排骨還有一些沙拉，現在依然。
秦董事長看了直搖頭。
就在這時，鄭飛揚回來了，她的手上端兩個餐盤，一盤堆滿了蒜茸生蠔、特色煎魚餅、蟲草花燉烏雞等，另一盤則是各種大海蝦、大海螺和青口…看得人瞠目結舌。
李仁海忍不住問道：“小鄭你吃得完嗎？”
鄭飛揚理所當然，“我去打聽過了，這里的自助餐得五百多一位呢，不這么吃怎么吃得回本？”說著，她輕蔑地看了眼林瑤的餐盤。
秦董事長正給自己倒紅酒，聞言手一抖，紅酒險些灑了，他端起酒杯一口悶。
鄭飛揚卻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
幾秒鐘后，她再次起身，說道：“那邊的甜點不錯，剛才我拿不下，沒拿。”
李仁海推了推眼鏡，指著她餐盤上堆得滿滿當當的食物，說道：“吃完這些再去拿也來得及吧？”
鄭飛揚微微勾起唇角，“萬一等下人多，被拿完了呢？”說完她便轉身，走向甜點區。
她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她迎著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端著兩個被裝得滿滿當當的餐盤回到座位上。
她滿意地拍了拍手，開吃了。
林瑤原本吃得也多，可是她吃東西不像鄭飛揚這么夸張。
文先生和文太太心理素質夠強悍，可以視若不見，林瑤和李仁海卻感到有點抬不起頭來。
秦董事長一聲不吭喝著酒，很快一瓶紅酒見了底。
秦董事長還想再來一瓶，李仁海小聲勸道：“董事長，今天有客戶在，說不定等下還要談談生意上的事，要不還是…”
秦董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們這一桌差不多是最早進餐廳，最晚離開的，原因是秦董事長再一次喝得“爛醉如泥”、“人事不知”了。
李仁海不過中等身材，要將身高、體重都在他之上的秦董事長搬回他的房間并不容易，幸好有侍應生主動幫忙。
秦董事長臨走時，不忘拽上鄭飛揚，“小鄭，我有事和你說…小林，你也過來！”
林瑤當然不可能湊過去，她依舊站在文太太邊上。
文先生看著醉得“一塌糊涂”的秦弈，搖了搖頭。
最后，李仁海和鄭飛揚連同一名侍應生一起送他去酒店房間。
文先生趁亂把單買了，問道：“小林，你們住幾樓？”
林瑤朝他笑道：“我和小李還有小鄭都住在泰沙路，等下我們一起坐車回去。”
文先生愣了一會兒，“哦是這樣，那你等下打個車回去，車費我給你。”
林瑤想也不想就拒絕，“不用不用！我是為公司出差，可以報銷的，再說剛才吃飯已經是您付的了。”
林瑤倒是想把飯錢給他，可是她囊中羞澀。
文先生頗為遺憾道：“我沒帶多少華國幣，只能給你米元了。”
林瑤笑著擺擺手，“不用，打車的錢我還是有的。”
文先生卻還是堅持要將錢往她手上塞。
林瑤發現，那所謂的“車費”，居然是厚厚一疊，目測得有幾千米元，并且這可能是他錢包里的所有現鈔！
林瑤嚇了一跳，急忙說道：“謝謝您，不過不用了，我先去外面等車，再見！”說完這話，她一溜煙似的跑了。
林瑤以為事情就這么結束了，誰知文先生緊緊追在后面，堅持要把錢給她。
結果就成了林瑤在前面跑，文先生在后面追，這一幕十分引人側目。
說真的，林瑤這輩子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她也知道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知道的人看了，很有可能以為她搶了文先生的什么東西，才被文先生這樣追著。
被人誤會還在其次，她比較擔心的是，再這樣跑下去，文先生會不是摔跤？
于是，她停住了腳步，正色道：“文先生，我帶錢了，打車沒有問題，而且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白要您的錢，請您收回吧。”
文先生氣喘吁吁道：“你這個人怎么能這樣，欺負我這個老人家啊？”
林瑤大窘，“我沒有！”
文先生正兒八經道：“我不是白白給你錢，這是我給你的獎勵，而且我這么做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將來在處理工作的時候，遇到同等緊急的事件，能優先處理我的事情，這樣可以嗎？”
林瑤認真道：“您是我們公司的vip，不用給我錢，我也會替您優先處理。”
文先生低低地笑了，有些老懷安慰的意思，“我知道你會優先處理我的事情，所以我要向你表示感謝。”
林瑤文為難道：“可是我不能…”
文先生又道：“這點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對你來卻說不同。我聽說你是一個人在杭州打工，還在外面租房子住，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付了房租之后還剩下多少？如果遇到緊急的事情，你該怎么辦？”
“我…”
林瑤想說我自己有存款的，可她那點錢還真是少得可憐。
“已經拿出來的錢，我是不會收回去的。”文先生固執地把錢塞到她手上，說道：“我給你這些錢，不是讓你亂花，我希望你能把它存起來，等到真正需要的時候才用它，平時就放在那里，你肯定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不行！”林瑤堅持，“這錢我不能收！”
顧慮到“老人家”，她沒有再逃。
文太太走上前來，柔聲說道：“小林收下吧，老實說，你們這樣鬧起來很難看。”
鬧成這樣確實很難看…
林瑤有愧于心地收下了老人家的打賞。
文太太笑瞇瞇地說道：“這就對了嘛。”
文先生笑著抱怨道：“你早就應該這么做的啊，害我跑這么老遠。”
林瑤頓時哭笑不得。
幾分鐘后，李仁海和鄭飛揚從酒店出來了。
文先生和文太太這才和他們告別。
坐上出租車，李仁海迫不及待地問道：“剛才，晚飯錢誰付的？”
林瑤挺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倒是想付來著，可是文先生動作太快，沒來得及…”最關鍵的是，她身上只有幾百塊。
李仁海呼出一口濁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瑤詫異，“你什么意思啊？”
李仁海看了眼前座的鄭飛揚，說道：“秦董事長是裝醉，他一上樓就催我趕緊回去找你，讓你別搶著買單。結果，我和小鄭回到餐廳時你們已經走了。
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誰知秦董事長又打電話給我，問我什么情況，我說人已經走了，他又提出讓我找服務臺開餐飲發票，說是能抵稅…”
呵，他這分明是要把所有的好處都占了去。
林瑤輕嗤一聲，淡淡道：“怪不得，他好端端喝起酒來。”
“？”李仁海撓了撓頭，頗感糾結地問道：“你覺得，文先生能看出來他裝醉嗎？”
對此，林瑤只能回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