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大門前。
王爺騎馬從軍營回來,剛進府就聽趙管事說了左相夫人請了云州名醫柳大夫來府里給清蘭郡主治臉上紅疹的事。
王爺眉頭狠狠的打了個結。
這柳大夫他知道,以前還曾帶遠兒去云州求醫,只是不湊巧,柳大夫走親訪友去了。
他在云州待了兩天也沒見到他人影兒。
沒想到一向拒絕來京都的柳大夫竟然能被左相請來,還來給他女兒治臉上的紅疹。
王爺想的和柳大夫一樣,紅疹能解就能再長,皇后這份人情,靖安王府承受不起。
他徑直去了書房,坐下時,眉頭微皺了皺,“把世子叫來。”
小廝也不知道王爺找世子爺有什么事,不敢耽擱,匆匆趕到柏景軒。
齊墨遠也不知道王爺找他有什么事,把手里的賬冊放下就出了門。
他進王爺書房的時候,王爺正在寫東西,他怕打擾王爺忙正事,就在一旁坐下了。
結果剛坐下,王爺就看著他,問道,“近來可有毒發?”
齊墨遠搖頭,“沒有。”
王爺便道,“是世子妃給你解毒了?”
齊墨遠還是搖頭,“她倒是給我把過脈,沒有說什么。”
正常時候,他的脈象與常人無異。
一旦毒發脈象就亂了,都不用大夫,他自己就能覺察出來。
他睡覺比較淺,如果是睡夢中給他解的毒,他不可能發現不了,再者姜綰也不是會給人偷偷解毒不要診金的人,她說過親夫妻明算賬。
王爺就奇怪了,“世子妃沒給你解毒,怎么這么久沒發作?”
不是他這個做父王的盼望兒子毒發,實在是和以往不同透著古怪。
齊墨遠中毒的事,王妃不知道,而且他毒發也不是一時,而是循序漸進,一般毒發之前他就會離京,打著去找老國公的幌子出府,這么久也沒人發現過。
不止王爺奇怪,齊墨遠更奇怪呢,當然了,能不毒發是最好的,他道,“父王怎么想起來問這事?”
王爺道,“云州名醫柳大夫的醫術不錯,以前帶你去求醫,沒能見到他,這回他正好在府里,倒是可以讓他給你把個脈。”
齊墨遠則道,“看清蘭臉上紅疹是消是退,就知是他醫術更好還是世子妃更勝一籌了。”
如果是姜綰更高,就沒有讓柳大夫把脈的必要了。
柳大夫是左相夫人帶進府的,齊墨遠也不想因為他讓王爺欠皇后一份人情,這份人情不好還。
王爺點了點頭,齊墨遠便告退了。
他沒有回柏景軒,而是往天香院走。
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清蘭郡主和姜綰送左相夫人和柳大夫出來。
清蘭郡主臉上還罩著面紗,齊墨遠道,“紅疹消了嗎?”
清蘭郡主搖頭。
姜綰看了左相夫人一眼,道,“我有幾句話想和柳大夫說,不知…?”
左相夫人有些詫異,不知道姜綰有什么話和柳大夫說的。
她沒有多問,只笑道,“王府花園里的花開的不錯。”
清蘭郡主便道,“那我陪左相夫人賞會兒花。”
姜綰請柳大夫去那邊涼亭,齊墨遠沒有跟過去,而是直接進去找王妃。
四下無人,柳大夫進了涼亭后,慚愧道,“班門弄斧,讓世子妃見笑了。”
這話還是柳大夫這輩子第一次說,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是對著一個女子說的,還是個年紀輕輕身份尊貴的女子。
這話說出去只怕都沒人信。
若不是那撲面而來的毒,他又怎么敢相信呢?
姜綰不好意思道,“我今兒是不是砸了柳大夫的招牌?”
柳大夫哭笑不得。
姜綰歉意道,“柳大夫遠居云州,不知朝中事,也不知靖安王府的家事,我給清蘭郡主下毒是逼不得已,此事還望柳大夫能保密。”
在王府里他沒有透露半個字,但不保證出了王府他不會和左相夫人說。
雖然柳大夫瞧上去就很不錯,但叮囑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
柳大夫忙道,“世子妃放心,我不是話多之人,過兩日,我就啟程回云州了,又怎么愿意讓自己卷進這些不必要的事中?”
姜綰則道,“我打算在京都開間藥鋪,不知可否請柳大夫來坐堂?”
柳大夫一臉錯愕。
他以為姜綰找他只是叮囑他不該說的不要說,沒想到居然是想請他坐堂。
柳大夫怔愣沒回過神來,姜綰道,“這個請求有些冒昧了。”
柳大夫惶恐道,“世子妃折煞我了,我醫術不及世子妃,世子妃還請我坐堂,我不明白。”
能學得這么高超的醫術,必定師從高人,應該不缺坐堂大夫。
再者他遠居云州,就是因為京都權貴太多,他只想安安靜靜的濟世懸壺,并沒有多少雄心抱負。
姜綰道,“我倒是想只做個大夫濟世救人,奈何身份束縛,柳大夫醫術高超,我想把藥鋪做大,就需要柳大夫這樣醫術高超之人坐鎮。”
柳大夫是震驚不輕。
作為一個女子,居然覺得高貴的身份是種束縛,寧遠只做個濟世救人的大夫。
這話要是別人說那絕對是找打的,可姜綰不同,她原就是姜老王爺的孫女兒,難怪都說河間王府寵女兒了,這般尊貴還由著她學醫術,不是寵到骨子里了絕不會如此由著她性子。
姜綰請柳大夫的心是真誠的,但柳大夫還是婉拒了,他還是喜歡云州的氛圍。
姜綰道,“京都的確紛爭多,身為大夫只怕很難不卷入其中,柳大夫顧慮多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也給柳大夫交個底,我的藥鋪不僅有靖安王府和河間王府撐腰,更有當今皇上,我開的藥鋪應該沒人敢撒野,可保柳大夫一家老小無虞。”
“當然了,我是這么希望的,如果柳大夫執意回絕,我也沒法強求,但我希望有一天,柳大夫能看到我濟世救人的心,來助我一臂之力。”
姜綰的藥鋪可不是隨便開個掙點錢就算了,她想把藥鋪和書坊一樣開遍大夏。
書坊只要人手夠就成了,可藥鋪不是抓藥那么簡單,醫術高超的大夫才是藥鋪立身的根本。
姜綰的認真讓柳大夫惶恐,他是被人刀架在兒子脖子上不得已才答應進京的,恨不得離的遠遠的才好。
靖安王世子妃誠心招攬,但他…祖訓難為。
柳大夫也沒把話說死,道,“以世子妃的醫術和權勢,我相信世子妃的鋪子能開遍大夏朝。”
他起身告辭。
姜綰笑道,“我希望這其中能有柳大夫一份功勞。”
柳大夫心底暖洋洋的,但他怕是沒有這個福分。
姜綰送柳大夫去花園,左相夫人見了笑道,“這么會兒就聊好了?”
“讓左相夫人久等了,”姜綰歉意道。
她和清蘭郡主送左相夫人和柳大夫出府。
一路上左相夫人都沒問什么,回府之后,左相夫人就問柳大夫道,“靖安王世子妃和你說什么了?”
柳大夫隱瞞了一半,說了一半,“靖安王世子妃有意開間藥鋪,想請我去坐堂。”
“就這樣?”左相夫人不大相信。
雖然皇上是賞賜了靖安王世子妃好幾間鋪子,但那地段拿來開藥鋪不是暴殄天物嗎?
再說了,她一個世子妃開什么藥鋪啊?
柳大夫淡淡道,“左相夫人覺得靖安王世子妃能有什么話和我一個大夫說的?”
這倒也是。
左相夫人無話可說。
“那柳大夫答應了嗎?”左相夫人的丫鬟好奇道。
柳大夫人不錯,在府里兩天,丫鬟小廝去找他治病,他都幫著開方子,若是能留在京都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當然了,要開藥鋪,那也該左相府開一個,請柳大夫去坐堂,好不容易才從云州請來的,哪能叫靖安王世子妃占了便宜去?
柳大夫搖頭,“我只想趕快回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