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柳小姐,你看,辛先生腦子里的瘤在長,這是一年前,這是一年后…”
兩張圖看上去似乎沒什么區別,可是重疊之后就會發現,確實長大了一些。
“能做手術嗎?”
“暫時不行。”醫生搖頭:“這個位置,做手術太難了。”
醫生的說法是,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做手術。
因為成功率太低了。
初箏也不是沒帶辛逐去看過別的醫生,可結果都是一樣,不建議手術。
沒人能保證這種情況下,手術能成功。
初箏心思略沉的出來,辛逐過來都沒注意到。
他傾身在初箏臉上親一下:“我不怕死,你不要難過。”
初箏眉頭微凝:“你又偷聽。”
“…沒有。”辛逐立即抬頭看天花板,心虛得聲音都弱了:“你正好路過,聽見了。”
“怕嗎?”
辛逐搖搖頭:“不怕,有你。”
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你受。
接下來幾年,辛逐沒什么大問題。
定格在他身上的時間,也開始流逝,和正常人一樣。
后來辛逐開始頭疼,雖然不是像在之前那個地方那樣,尖銳的疼。
可是偶爾的鈍痛,讓辛逐還是很難受,有時候一整晚都睡不著。
治療讓他氣色不太好,病怏怏的。
初箏撐著身子,凝視身邊的人,指尖順著他臉頰,摸到發頂。
手指從發間穿過,手指卻帶起一些頭發。
“唔…”
辛逐似乎被吵醒,初箏手掌握緊。
“初?”辛逐低聲叫一聲。
“嗯。”
辛逐聽見她的聲音,往她這邊靠了靠,摟著她又沉沉睡去。
初箏展開手心,看著手心里的頭發,陷入沉思。
不然…先弄死他好了,這樣能減少他的痛苦。
…王者號差點沒忍住飆粗口,你想半天,就想了這個?你是魔鬼嗎?!那可是你的好人卡!!
弄死是不可能弄死的,每天還得精心照顧著。
初箏費盡心思避免辛逐發現自己要禿頭了,可最后還是發現了,他一個人在房間抑郁了兩天。
“不就是頭發,現在技術這么好,我給你種。”
辛逐幽怨的看她一眼。
初箏:“…”
好在辛逐抑郁兩天,自己調節好,又恢復了活力。
醫生的孩子被接到別墅,辛逐坐在草坪上,給醫生家的小孩兒彈吉他。
不說大師級別,卻也比一些人彈得好聽。
醫生其實是有些害怕的,生怕自己小孩兒把那位金疙瘩給磕碰到。
時間一晃過去,小孩兒已經上了小學,而辛逐的病越來越嚴重。
他喜歡坐在露臺上,望著天空。
初箏問他在看什么,他說看星星,希望他死了之后,能變成星星,在上面看著她。
你死了,我也待不了多久啊…
“我想再去看看我母親。”辛逐小聲提要求。
辛逐母親雖然身體不太好,但這么多年,依然健在。
“好。”
初箏準備好車子,去療養院那邊。
老人看上去比之前虛弱許多,出門都是坐在輪椅上,嘴里喃喃的說著什么,看上去有些意識不清了。
護工有事,離開一會兒,初箏扶著辛逐過去。
“小逐什么時候回家…小逐回家了嗎?小逐…”
離得近了,辛逐就聽清她說的什么。
辛逐抬手捂著嘴,眼眶里熱意涌動。
“媽…”
辛逐往那邊看一樣,慌張的讓初箏帶自己藏起來。
辛逐小妹過來:“媽,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小逐,看見小逐了嗎?”
“媽,小逐回家了,一會兒來看你。”
“回家好,回家好…”
辛逐小妹推著老人離開,辛逐身體支持不住,所有重量壓在初箏身上。
初箏抱著辛逐,無聲的安慰他。
辛逐之前不敢見他們,現在更不敢見他們。
他們已經認定自己死了,自己突然出現,卻還是要死了…
“我想回家。”辛逐聲音嘶啞:“帶我回家。”
“好。”
自從那天之后,辛逐病情惡化得很快。
“辛逐,我帶你回去。”也許回到那里,他的病情不會繼續惡化,就像之前一樣。
“我不要。”辛逐拒絕得干脆:“我不想回那個地方。”
“為什么?”
“我不喜歡那里。”任誰在那種地方被困幾十年,也不會喜歡那里。
即便他的病在那里,也許會好轉,他也不想去。
“你會死的。”
“你怕我死嗎?”
“…”怕倒是不怕,反正很快就會見面,只是…心底還是會不舒服。
這話初箏當然不會說。
辛逐伸手撫上初箏的臉頰:“我死了,你會找別人嗎?”
“不會。”
好人卡只有一張,哪兒去找別人。
辛逐緩緩的笑,蒼白的臉上,帶著柔和的暖意:“我想和你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初箏心底微顫,好半晌覆上他手背:“嗯。”
“小姐,小姐…”
傭人推開書房的門,語氣帶著驚恐:“剛才辛先生突然暈倒了。”
初箏直奔下面的醫療室,里面器材完善,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完全看見里面的情況。
醫生正在急救,然而情況并不好。
初箏面無表情的站在外面,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霧蒙蒙的天有雪花飄落,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起來。
醫生從里面出來,他取下口罩:“柳小姐…他時間不多了。”
初箏眨了下眼,好一會兒點下頭:“知道了。”
醫生帶著人離開,很快這里就只剩下初箏和辛逐。
初箏呼出一口氣,鎮定的進去,辛逐還沒醒,躺在那里,身體銷售單薄。
初箏握著他的手坐下,等著他醒過來。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地面已經鋪上一層細白的雪。
“下雪了?”
初箏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辛逐偏著頭,看著窗戶外簌簌而下的雪,臉上帶著一點蒼白的笑意。
“嗯。”下雪了。
辛逐唇瓣張了張:“我想去外面…”
“…好。”
初箏將人抱到樓上的露臺,用厚厚的毯子將他裹著。
兩人都沒說話,辛逐望著落下的雪花,思緒不知道飛散到了哪里。
過了許久,辛逐從毯子里探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
沾了溫度,雪花瞬間融化。
他失望的收回手,有些費力的仰頭,望向擁著他的人。
好想再多陪陪她…
可是他好難受。
眼前的光越來越渙散,那個熟悉的人,也變得模糊起來。
“辛逐,不要哭,我們會再見面的。”
“那我們說好了。”辛逐伸出手:“拉鉤。”
“幼稚。”初箏嘴上這么說,手指卻伸過去。
辛逐微微仰頭,冰涼的唇覆蓋住初箏的唇瓣:“我喜歡你。”
勾著她手指的力量,突然間像是沒了力氣,逐漸松開,垂落。
雪花漫天落下,掩蓋了那句‘我喜歡你’。
初箏平靜的將辛逐的手放回絨毯里,擁著他沉默的坐在露臺上。
兩年后。
一輛車停在別墅外,車身上明晃晃的貼著官方的徽章,車門推開,兩個男人同時下車。
其中一個男人過去按門鈴。
開門的傭人是陌生面孔:“請問柳小姐在嗎?”
“柳小姐?這里沒有這個人。”傭人疑惑:“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這里住的不是柳初箏女士?”
傭人搖頭:“我們先生姓于。”
“你們是?”別墅的主人從外面回來,見這兩位穿著官皮的同志,差點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
“請問您認識柳初箏女士嗎?”
“認識啊,這房子是她賣給我的。”
“那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那好,謝謝啊。”
“不客氣。”
走出別墅,兩人表情都不算好,當年那件案子,查到了一些線索,可現在主要嫌疑人,不見了。
“哎…走吧。”
車子緩緩駛離別墅。
別墅花園里,兩只大白鼠立著前肢,朝著院墻的方向看。
另外一只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爪子拍在其中一只身上:“吱吱吱!!”
“小七,小六…”遠遠的有人叫它們。
三只大白鼠,立即往回竄。
“哎喲幾個小祖宗,你們可別亂跑。”那邊的人見大白鼠都回來了,一只沒少,頓時松了口氣。
“吱吱吱!!”
“吱!!”
“別鬧別鬧,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