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很古怪,也很騷包的男人,出現在橋頭。
腦后扎著一條粗辮子,穿著粉紅色的褂子,胸口還寫著個大大的“殺”字。
唇上也有兩撇小胡子,兩手背著,神情冷酷。
如果是他腦袋上還鼓著一個拳頭大的包,一只眼睛還帶著烏眼青,倒有幾分殺手模樣。
“咳,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這個地方有點奇怪,竟然還能遇到客人,很難得啊,我給你們打丿…九折!”
桃白白看到對面幾人古怪的眼神,干咳了一下,伸出兩只手,冷酷地比出九個指頭。
真是失誤,沒想到剛才那個老太婆那么厲害,我堂堂世界第一殺手,竟然不是一合之敵,古怪,實在古怪。
要不是形象受了點影響,我桃白白可不會給人打折…
“殺手?”
左千戶和寧中則都是眉頭一皺。
他們二人一個是朝廷執法官員,一個是武林名門正派,還都是一身正氣,可不會對殺手有什么好的觀感。
要是換在往日,怕是就要出手懲兇除惡了。
“喂,你們這么看著我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
桃白白有點尷尬地收回手,重新背了起來。
這兩個家伙竟然敢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那個女人更是哭哭啼啼煩死人。
可惜,沒有人給錢,要不然一定要打死他們!
氣氛正陷入尷尬,桃白白和左千戶忽然又扭過頭。
橋頭上竟然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一身白衣勝雪,長發如云 這竟是一個女人。
一個似乎與生俱來,身上身著一種懾人魔力的女人。
風姿綽約,宛如天上人。
高高在上,讓人難以直視。
沒人知道她什么時候出現的,也沒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現的。
左千戶很強,在見到那些妖魔鬼怪之前,他甚至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
可見到這個女人,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絲退避之意。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這絕對不正常。
桃白白更強大,可他強大的是單純的力量。
卻從沒感受過這種由內而外,懾人心弦的強大。
所以他那張殺手臉上雖然依舊冷酷無情,兩撇小胡子卻微微抖動起來…
至于寧中則…
差距太大,反而沒太大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很美,也很冷。
這女人出現,視眾人如無物。
徑自向前著橋邊走來。
只是在經過凌霜華時微微一頓:“若你有本事,他人只會懼你畏你,誰敢在你面前說半個不字?若沒有本事,你也怪不得他人來欺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聲音很柔美,懾人心魄,讓人聽一次就絕難忘記。
可也充滿了冷漠,無情,令人顫栗。
怎么又出來一個這么奇怪的婆娘?
桃白白努力維持著殺手冷酷臉,心里已經罵了開來。
這該死的鬼地方!
邀月丟下一句話,已經不再理會這幾人,站在橋邊,看向橋下那混沌霧氣中的浮生池。
那池中又浮現出畫面,卻已不是凌霜華,而是她自己。
其他人也看到了畫面變化,都好奇地看了過去。
不過卻只看到了一個畫面一閃而過,便即隱去,都有點意外。
“此乃浮生池,能看到人的一生命運,過去,現在,將來…”
蒼老的聲音忽起,眾人便看到了先前見過的老婦又出現在眼前,依舊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樣。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浮生如夢,為歡幾何?故名浮生池。”
“她不想讓你們看,你們自然看不到。”
“此池能觀人命運,可隨心意而示于人,也可隱于人前,畢竟人心皆有私,還是莫要隨意示人為好。”
寧中則不由問道:“老前輩,人真有既定命運?將來之事,真可看到?若一切既定,尋人生于世,可真是人浮于水,隨波而流,毫無意義了。”
“命運自是有的,不過…”
老婦笑得饒有意味:“天機命數,非凡俗可觸碰,再者,你等既已到此,本就已跳出天地牢籠,命數早已改變。”
左千戶忍不住道:“天地牢籠?什么意思?”
老婦笑著搖搖頭:“去吧,莫要負了這天地間最大的機緣。”
說完,身形又再次隱沒。
幾人此時雖然仍舊滿心疑惑,卻已經隱隱有種感覺,恐怕這處所在,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和理解。
當然,除了桃白白…
老婦說的話他每一個字都能聽懂,可是湊在一起就完全像是聽外語一樣…
可惡的老太婆…
桃白白擺著一張冷酷的臉,心里暗罵,卻不敢有絲毫表現。
邀月一直在看著浮生池中的畫面,她看到了自己平生之事。
也看到了將來…
一張比冰霜都要冷的絕世容顏上出現了幾分蒼白。
就連旁邊的幾人,都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侵襲。
驚詫莫名地看向寒意的源頭。
邀月并沒有理會他人,她不想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她看不出破綻。
十七年苦心布局,十七年苦苦忍耐,她唯一的妹妹也死了…
最后那負心人的兩個兒子終于自相殘殺,她竟沒有感覺到開心,只有寂寞的冰冷。
到最后真相大白,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被人戲耍的人,那兩兄弟相認,親情、愛情都很美滿…
只有她自己,只能抱著自己妹妹的尸體,癲狂大笑,黯然離去…
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這不是我的命運…
我是邀月!
天上地下,沒有人能打敗的移花宮主,邀月!
我的命運,在我自己的手上!
邀月眼中閃過一絲如玉般的光芒,臉上、手上,外露的肌膚都變得更白。
卻是如玉、如明月一般的圓潤通透的白。
左千戶幾人驚訝地發現,這個神秘的女人竟然突然變得如同一尊玉雕的美人一般。
這尊玉美人卻不是那么賞心悅目,反而有點令人驚恐。
因為她此時,就像一個漩渦。
將周身一切,都要吸進去的漩渦。
幸好,這種感覺只是一閃即逝。
邀月淡淡瞥了幾人一眼,便轉身向著橋的另一端走去。
在他們“頭上”,小雷音寺邊沿。
“這女娃倒是個好資質,大悲大怒,非旦沒有消極,反而百尺稈頭,更進一步,”
魏華存在陳亦邊上贊道:“她修習的武道法門,也頗有些門道,竟能吸納外道,返補自身,不過后天之資,便已有先天之勢,幾能通達天地,實是難得。”
陳亦笑道:“此番小須彌雖是大開方便之門,可也并非什么人都能有這機緣,總要有那么些可取之處。”
魏華存點點頭:“確是如此。”
法橋上。
邀月身影已經忽然隱沒在另一頭,讓幾人心下頗異。
“我們也過去!”
左千戶說了一句,便收起長刀,當先走去。
寧中則看了看,便也扶著凌霜華:“姑娘,你和我一道吧。”
眼看客人都跑了,桃白白只能郁悶地也跟了上去。
雖然弄不懂情況,但這地方這么古怪,八成哪里會有寶貝…
一行人走在橋上,早有了心理準備。
果然,走了許久,都仍然走不到頭。
又在不經意之時,莫名其妙的就出到了另一頭。
直接穿過了濃濃的混沌霧氣。
幾人頓覺豁然開朗,眼前竟然又換了一片天地。
入目所見,竟是一片山清水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