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這全身紫色嬰兒的臍帶處,外面還露出來一截,看似匆匆忙忙剪斷后,似乎就被拋在了河里。
顏駿澤敢肯定,剛才在釣到這小家伙時,他的確是在水里掙扎,以至于讓自己誤認為釣到了一條活魚。
但現在看這模樣,這早就是個死嬰了,剛才在水里動,現在上岸后又不動了,這倒有點像是那第一個被拉上岸來的浮腫女尸。
想到這浮腫女尸,顏駿澤回頭看了一眼,哪知剛剛轉頭,立刻就有一股水臭氣息撲面而來,視線內被一張浮腫的臉龐完全充斥,已經看不到其他景物。
他嚇了一跳,趕緊后退兩步,就見這浮腫女尸已經完全站立起來,剛才就在自己身后,身體幾乎都快要貼到自己的背。
要不是自己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這女人說不定下一刻就要伸手將自己抱住。
仔細看去,女尸又不動了。
就這么站立在那兒,全身僵硬,仿佛從來就沒有移動過。
不過她的臉部卻在輕微的抽搐,那高高鼓起來的眼皮似乎想要睜開,先是左眼皮動了動,慢慢翻了起來。
在剛剛裂開一條眼縫時,一股渾濁的水流從眼里冒出,沿著浮腫的臉頰流下,往船板上滴落。
直至眼皮完全翻起來,那鼓出的眼珠子吧嗒一下直接掉落,里面更多的水被擠壓而出。
而此時的女尸依舊大張著嘴巴,在左眼珠掉落后,她的右眼皮也跟著翻了翻,和剛才的操作一模一樣。
眼皮翻起,眼珠子混合著水被擠壓掉出,只剩下兩個空洞洞的眼眶。
“好嘛,剛剛看上去只是有些浮腫,現在好了,越來越不像人了。”顏駿澤聳了聳肩,把黑靈傘釋放出來。
剛剛拿在手里,還沒有打開,就見這站著的浮腫女尸忽然往后倒去,直挺挺的打在船板上,發出砰地一聲。
看來這女人有自知之明,直接先躺下了。
顏駿澤哭笑不得,他本來也只是想把黑靈傘嚇唬嚇唬,但看女尸現在這個樣子,明顯是因為害怕而對自己放棄了威脅。
不過這么往地上一趟,衣服揚起,使得顏駿澤看見她那高高腫起的腰部位置,微微一愣,走過去,把黑靈傘放在女尸的頭邊,以示警告她不要亂動,否則黑傘伺候。
然后把目光投向那破開的白裙位置,這個位置正好在腰部下方,剛才因為她身體腫起來,形成了一定的幅度,所以顏駿澤沒有觀察到,現在這么一看,這裙子似乎也是被利器貫通的。
將貫通的那塊衣裙揭開,發現浮腫起來的腰部側面,這里的皮肉有一個黑色的洞口,粗略一看,被利器插入得較深,幾乎快貫穿整個腰部,應該是致命傷。
顏駿澤不放心,伸手將這女尸的身體翻過來,使其趴在地上,又檢查了一下她的后背,沒有再發現其他傷口。
現在看來,應該是被人戳穿了腰部,然后拋入河中。
不同于那紫色嬰兒,生下來就被剪斷臍帶后,立刻扔下河。
想到這兒,顏駿澤站起來,看向那嬰兒的位置,猛地一怔,發現那里已經空無一物,嬰兒不知去向。
四處看了看,船板上還有水漬,這嬰兒躺著的周圍地方還能明顯看見小手和小腳印的痕跡,但再遠一點這些水漬就完全淡了,看不清楚其爬行的去向。
顏駿澤轉了一圈,四處查看,沒有發現這小家伙的蹤影。
他低頭再看了一眼趴著的浮腫女尸,將放在她旁邊的黑靈傘撐開,斜放在地面,并將撐開的一頭對著女尸的腦袋方向。
如果對方想要移動,先一步就會被傘面對準的位置罩住,也就是說,此刻這浮腫女尸只能趴著,如果敢冒頭,第一個就會被黑靈傘吸光她的黑氣。
整個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顏駿澤不想現在就將與該怪異事件有關的這些怪異滅掉,而是準備再看看。
如果現在操之過急,抓到一個就滅一個,連其中關系都沒弄清楚的話,怕是任務可能會無法完成。
想著屋里還剩下最后一根魚竿,他再次返回到小屋門前,彎腰抓住這第四根魚竿,對著幕簾后開口道:“剛剛釣上來一個嬰兒,不過不知道現在跑哪兒去了。”
幕簾后沒有聲音傳出。
顏駿澤看了看這第四根魚竿的魚餌,上面勾著三根手指,這么一算,四根魚竿的魚餌,加起來正好是一雙手。
或許這十根手指頭屬于同一個人,一個女人。
拿著魚竿回到船頭,經過趴著的浮腫女尸時,顏駿澤特意留心了她的雙手,是完好的,只是有些腫脹,一根根好似細小的胡蘿卜。
再扭頭瞧了瞧畫舫四周,還是沒有見到那紫色嬰兒的行蹤。
顏駿澤又換了一個位置,將魚餌甩入河中,再一看畫舫四周的水域,此刻已經不止是灰蒙蒙,而是漆黑如墨。
距離畫舫稍遠一些的水域,已經完全看不到,只是被濃濃的黑暗包裹。
視線的范圍被壓縮到了只有五米左右的距離,隱隱約約能夠看見那浮于水面的浮漂位置,四周此刻不僅沒有涼風,甚至連一絲微風都沒有。
但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在逐漸下降的氣溫下,慢慢地開始凝結。
顏駿澤抓著魚竿的手也越來越僵硬,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衣服穿的單薄,感覺身子快要冷透了。
忽然他似乎有了感應,轉頭看向畫舫小屋的屋頂上方,視線中,一個紫色嬰兒的小腦袋探出,正對著自己這邊張望。
“原來你跑上面去了。”顏駿澤恍然。
同一時刻,手中的魚竿忽然一沉,浮在水面上的浮漂一瞬沉入河里,有什么東西上鉤了。
不過這東西的重量同樣很沉,似乎上鉤的也是一具尸體。
顏駿澤立刻雙手握住魚竿,用剛才的方法,一拉一松,慢慢將水里的東西釣上來。
不過就在他雙手握住魚竿時,畫舫小屋頂上的那紫色嬰兒忽然對著自己張開小嘴,小嘴瞬間撕裂開,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
紫色嬰兒噗通一下跳到船板上,對著顏駿澤手腳并用的沖至。
顏駿澤此刻雙手正抓著魚竿,用著巧勁兒,一松一緊的要將那勾著的物體釣出水面,根本不能放手。
因為現在他知道,一旦那水下的東西上鉤,也就意味著魚餌不見了,如果這次釣不起來,沒有了多余的魚餌,很可能就會導致任務失敗。
紫色嬰兒似乎是抓住了這一點,掐在這個時候才對自己進行攻擊。
此刻黑靈傘還在那邊罩著浮腫女尸的去路,讓她無法移動,而顏駿澤正在起釣,也騰不開手,這的確是一個絕佳的動手機會。
如果要不是顏駿澤還有一手,不,是留有很多手的話。
就在此時,紫色嬰兒忽然一愣,因為他發現顏駿澤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瞬間就沒有了目標,他當即一腳剎住,四處瞧去,這只弱小怪異的內心里第一次充滿詭異之感。
周圍靜悄悄地,不僅顏駿澤不見了,自己經常在河底下見到的那阿姨姐姐也不見了,整個畫舫上,似乎只有自己。
而另一邊的船頭位置,釋放出時空鎖死后,顏駿澤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魚竿上。
本來為了懲戒這紫色嬰兒,他準備再釋放時空場景重疊使其疊加在被鎖死的空間里,這樣可以讓這嬰兒更為驚恐。
但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先將這小家伙困在,把這最后一個河里的物體釣上來了再說。
這物體的確很沉重,顏駿澤感覺魚竿已經不止是拖著一具尸體那么簡單,而是好像同時拖著兩三具。
嘩啦一下,終于將那物體從水面拽出。
定睛一看,并不是尸體,也不是什么大的物體,甚至如果沒注意看,第一眼看去還以為什么都沒有。
釣上來的,是一把尖細的鋼刺。
伸手將這已經銹跡斑斑的鋼刺抓住,解開纏繞的魚線,顏駿澤拿著冰冷入骨的鋼刺仔細端詳片刻。
這東西確實有些沉,但也達不到剛才在水里那么沉的程度,看來還是有些古怪。
這東西放在古代就是一件尋常武器,只是在現代并不多見。
顏駿澤拿著這把鋼刺走到趴著的女尸旁,將她的身體又給翻了過來,然后撩開腰部傷口處的衣服,看著那被利器插入的傷口,又瞧了瞧手里的鋼刺。
想了想,他開口道:“不好意思。”
話落,將鋼刺沿著那黑黢黢的傷口處插了進去,并沒有用力,而是小心的插進,并用手中的觸感反饋來試探深淺。
片刻后,整根鋼刺幾乎全部插到底,只留下一頭的圓形把柄在女尸身體外。
這么一看,這東西果然就是殺死這浮腫女尸的兇器。
將鋼刺抽出,抓在手中,顏駿澤站起身將黑靈傘收好,舉步走進了小屋。
而就在他進屋后不久,地上的女尸緩緩坐了起來,隨即身體僵硬的直立而起,轉過身,看向小屋。
籠罩紫色嬰兒的時空鎖死,在這一刻因為倒計時耗盡而消失,嬰兒猛地一驚,看著眼前已經重新變幻的場景,隨即和女尸的動作一樣,爬起來轉過身,看向小屋。
下一刻,那被平放在船板上的水袖裙,詭異的一個顫抖,無風自動,懸空而起,仿佛一個隱形的人正將這件水袖裙穿在身上,就這么與其他兩只怪異一樣,并列一起,面向小屋。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它們只是緩慢的靠近小屋門口,但沒有誰要進來的意思。
顏駿澤仿佛知道這一切,頭也沒回,一手拿著黑靈傘,一手握著那件武器鋼刺。
回到小屋中后,徑直坐在距離幕簾較近的一張圓凳上。
他看著幕簾,似乎目光已經投過了這層薄幕,看到了最里面那一直隱藏的女人。
將手中鋼刺丟在幕簾下,顏駿澤沉聲開口:“我想,我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他在哪兒?”里面的女人立刻詢問。
顏駿澤露出微笑,“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后我告訴你這人在哪兒。”
幕簾后陷入沉默。
大約一分鐘左右,這才回道:“你問。”
“姑娘尊姓大名?”顏駿澤問。
“小女子紅袖,夫家姓林。”
顏駿澤點了點頭,“紅袖姑娘,你要我幫你找的人,應該是你夫君吧?嗯,至少你們是相好。”
“正是。”幕簾后的聲音問道:“他…在哪兒?”
“我來猜測一下,如果猜錯了請見諒。”顏駿澤沒有回答紅袖的話,而是自顧自道:“你常年在這畫舫中賣藝,接過很多客人,但有一天在無意中遇見了一個林姓公子后,你愛上了他。這林公子也同樣多才多藝,應該在琴棋書畫方面,和你有共同語言。”
幕簾后悄然無聲,紅袖既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
顏駿澤繼續道:“你是真的愛他,我相信,但他卻不一定有你愛他那么愛你。或許,嗯,恕我冒昧了,他可能多半只是喜歡你的身子。這一段時光,應該是你最快樂的時光,直到有一天,故事的結局到來。因為,你懷孕了。”
此時幕簾微微一抖,但還是沒有聲音傳出。
顏駿澤道:“這林姓公子肯定不想要孩子,或許他也愛你,但更多的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玩玩而已,所以他對你說了一番話。你很愛他,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聽了他的話,在孩子生下來后,將其拋入河中。”
“當然,你剛剛生孩子,一個人可能做不來這些事。所以,你是讓她…一手替你操辦的這事,包括剪斷臍帶,拋嬰入河。”顏駿澤一指外面那浮腫女尸。
回過頭,再次看向幕簾后,“等你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煥然一新后,再去找這林公子時,發現一切都變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你,甚至對你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所以使得你怒火中燒,滿腔積怨在那一刻爆發。”
“你故意施計將林公子再次引入畫舫,甜言蜜語,讓他和你重聚這最后一晚。”說到這兒,顏駿澤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懸浮的水袖裙,“這林公子雖不是戲子,但一直喜愛唱戲,所以這水袖裙其實是他的,而他一時興起在這畫舫唱了平生最后一出戲后,你就用這鋼刺將他捅了十多個窟窿。”
說到這兒,門外那滿是血窟窿的水袖裙,開始輕輕顫抖。
“不過很奇怪,我竟然沒有把林公子的尸體釣上來。”顏駿澤繼續道:“所以我就推測,他的尸體可能并沒有掉入水中,掉入水中的,只有鋼刺、水袖裙、你的孩子以及丫鬟,那個被你在事后殺人滅口的丫鬟。而這林公子的尸體…”
說到這兒,顏駿澤忽然身體前傾,伸手過去一把將幕簾掀開。
幕簾的后方不遠處,是一張精致無比的臥床,不過此刻這臥床看上去骯臟異常,被褥中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臭味。
一個身材嬌小、頭發脫落且肌膚潰爛的人影坐在床沿上,說是人影,是因為僅靠外表已根本無法分辨這人影的性別。
而此人,正是紅袖。
她的肚子夸張的鼓起來,已經撐破了衣服,與自己原本就嬌小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雙手沒有指頭,光禿禿的放在腿上,空洞的眼神盯著幕簾這邊的顏駿澤,面無表情。
顏駿澤的目光從她的肚子上收回,輕聲嘆息道:“他的尸體,從你自刎之后就一直和你在一起。甚至可以說,在你死之前其實你們就已經永遠的在一起了。這…就是你苦苦追尋的結果!”
頓了頓,顏駿澤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深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成這樣嗎?”
紅袖慢慢的低下頭,把目光移到了自己高高聳起的肚子上,似乎有些詫異,有些迷茫,舔了舔嘴角。
她,舔到了一顆肉沫。
忽然恍然大悟,痛苦的裂開嘴,眼淚緩緩流下。
水袖染血痕,驚恐萬狀(高),已完成,獲得1900點異次元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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