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清風拂過,兩人望著西南方向,沉默無言。
良久,林澤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師弟沒記錯的話,秦皇晉升天人不過一年有余,短短一年時間,連跨兩境,秦皇武道資質與機緣如此逆天嗎?”
“莫非有師兄都不知曉的秘法,可加快天人境悟道?”
莊周將目光從長安城方向收回,微微搖頭道:“師弟想差了,秦皇并非一年破兩境,他只破了一境。”
“一境?”林澤臉色一怔:“師兄莫不是欺師弟不會算數?”
莊周略微繃緊的臉色頓時一緩,有些苦笑不得說道:“秦皇當日打破天道隔閡,突破后并非天人第一境,而是一舉凝聚大道之種,步入了天人第二境。”
“老師曾言,天地之間,能加快天人悟道速度的,除了氣運與天命,別無他法。秦皇能突破第三境,無非是借助了秦國的天命,以及消耗了大量氣運。”
說到最后,莊周看著林澤,若有所指說道:“師兄知師弟資質福緣過人,可大道之行,捷徑未必就是好的。”
林澤聞言,沒好氣回了一句:“師弟明白。”
莊周完全沒有留意林澤敷衍的語氣,而是望著道宮方向,臉上浮現一抹憂慮之色,喃喃自語道:“老師與佛祖儒圣二人謀劃萬年,如今變數橫生,不知這方天地將會變成什么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澤連忙問道:“敢問師兄,老師他們這等境界,還有什么值得他們謀劃萬年?師弟實在好奇的很,還望師兄不吝告知。”
莊周瞥了林澤一眼,沉吟了片刻,回道:“老師所謀劃的,非是師弟所能觸及到的領域,師弟還是別打聽的好,免得徒增煩惱。”
林澤…
“師兄可知身在迷霧之中看不真切的感覺有多難受?師弟不怕煩惱,還望師兄實言相告。”
能讓莊周忌諱莫深的事,林澤覺得有必要弄個明白。
莊周想了想說道:“此事師兄也是偶然聽老師提起,所知不多,一些瑣碎的信息,師弟聽了,難免會出現誤解。”
“來日拜見老師,師弟直接向老師問個明白,豈不更好?”
林澤哪里會信莊周的鬼話,莊周不肯說,難道道圣就肯說了?
說到底,林澤可不像莊周,從小拜在道圣門下,他這種半路出家的弟子,能得幾分信任與疼愛,心里就沒半點數嗎?
于是林澤厚著臉皮,笑嘻嘻說道:“身為弟子,豈能事事勞煩老師,師兄亦曾代老師傳道于師弟,何不先與師弟說說?”
“說不定師弟對這件事興趣不大,覺得沒必要詢問老師,豈不省了一事?”
莊周油鹽不進回道:“此事為老師與佛祖儒圣私下相約之事,未得老師允許,師兄不敢置言,師弟莫要繼續追問下去了。”
望見林澤臉色似有不虞,莊周補了一句道:“師弟莫要多心,待師弟突破第三境,說不定老師會主動提及此事。”
林澤眼見追問不成,再糾纏下去反而惡了彼此關系,只得故作一笑道:“師弟就不為難師兄,等過些日子,上山向老師請安,順帶提下此事。”
“屆時無論老師肯與不肯傳我機密,皆由老師決斷。”
莊周會心一笑道:“如此甚好。只不過師弟等不了太久了,想來用不了多久,老師便有相召。”
林澤面露疑惑問道:“這又是為何?”
莊周沒有解釋,伸手指了指長安城方向。
林澤頓時反應過來,拍了拍額頭,苦笑一聲:“原來如此。”
秦皇已經天人第三境了,誰能保證他不會再進一步,步入天人第四境?
大爭之世,縱然氣運暴漲,但也不是無窮無盡。
顯而易見,道圣等天人第四境強者所謀劃的事,跟氣運和天命脫不開關系。
先不說秦皇身為人皇,一直占據著天地間最大一部分氣運。
哪怕秦皇只是普通武者,道圣等人都未必會容忍一個三教之外的人,分享有限的氣運。
由此推斷,道圣等人必定采取相應手段,遏制秦皇壯大。
所謂相應手段,說不得就包括林澤這個“便宜”弟子。
不管是看在西秦坐擁千里之地,精銳大軍數十萬的份上,還是看在林澤天人第二境的修為上,道圣沒理由忽略林澤不用。
所以莊周才會說,不日之內,道圣必定相召。
就是不知道,道圣等人究竟會采取什么樣的手段?
看著林澤若有所思的樣子,莊周面露欣慰之色,出聲勸道:“師弟不必過于憂慮,且先回宮,安心等待老師傳召。”
莊周說完突然變得像個沒事人一樣,伸手雙臂,作大鵬展翅模樣,從高空中急速盤旋而下。
接著在趙王宮花園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往那一躺,睡了過去。
看著這幕,林澤輕聲嘆了口氣,連連搖頭,這為二師兄的性格有時跳脫的厲害,嗜睡的本事,比起前世經典里的描述,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西游記里的那頭豬,估計都沒他這般會睡。
林澤沒有急著從高空下去,而是望著長安城方向,心緒復雜。
林澤有點同情秦皇,不知花費了多少代價才突破天人第三境,轉眼就被幾個大佬盯上,前途晦暗。
一個天人第三境,被三個不懷好意的天人第四境盯上,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好的下場。
林澤心中突然多了一絲悲涼,不是因為秦皇,而是為了自己。
今日秦皇突破第三境,即將招來三位大佬算計,他日林澤突破第三境,會不會落得同樣下場?
雖然莊周沒有明說,但林澤結合了一些零散的信息,道圣他們應該不想看到有天人第四境的人皇出現。
林澤心頭上頓時多了一絲陰影。
林澤回到趙王宮偏殿,再次將關于六部制度簡單提了一遍,揮手讓眾人散去。
在林澤計劃中,本來是想要花上一天時間,集眾人之智,將西秦體制梳理清楚。
如今異變突發,林澤原本熱切的心,難免冷了幾分。
倘若西秦的一切,到頭來是為道宮,或者說是為道圣作嫁衣,那林澤忙活個什么勁?
安逸一點不好嗎?
仔細想想,林澤坐擁世間最頂尖的文臣武將,安逸一點,似乎也沒什么影響。
正當林澤胡思亂想時,一道強橫的氣息,從遠處升起,爆射而來。
林澤面露凝重之色,想都沒想,往花園處跑去。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莊周就是林澤的高個子。
林澤趕到花園時,卻是發現莊周已經從睡夢中醒來,面色肅然,筆直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望見林澤跑來,莊周連忙提醒道:“小師弟,稍微準備一下,迎接大師兄。”
“大師兄為人有些固執死板,你所做之事,若不合他心意,定然會嘮叨你數日。”
林澤聞言面露詫異之色道:“這股強橫氣息是大師兄散發而出的?”
莊周白了林澤一眼:“廢話,天底下有如此實力的,除了老師等人之外,屈指可數,除了大師兄,誰會閑著沒事來這里?”
兩人對話之間,氣息越來越近,一直到十里之外,猛地停了下來。
莊周朝林澤使了個眼色說道:“快和師兄一起行禮相迎。”
林澤照著莊周的手勢,右手握左手,躬身九十度,朝前一拜:“恭迎大師兄。”
強橫氣息瞬間由十里之外出現在林澤面前面前,一襲青色道袍的玄都,以同樣的姿勢,躬身回禮道:“為兄謝兩位師弟相迎。”
禮畢,玄都望著林澤,面露滿意之色說道:“小師弟你很好,不曾辜負老師重望。”
林澤一時不知玄都所指何事,只得笑臉相迎道:“大師兄過獎。不知師兄此來所為何事?”
玄都一臉嚴肅回道:“奉老師之命,三日后,道佛儒于邯鄲會盟,望小師弟準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