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我大清白白養了你等!來人,把蔣永忠這狗奴才拖下去,斬訖報來!”
清軍主帥帳內,岳托臉色鐵青地指著帳下的孔友德等人喝罵著。
隨著岳托的一聲令下,兩名身形壯碩的侍衛疾步上前,把今日率領漢軍旗進攻的副將蔣永忠頭盔一把打掉,伸手抄入他的腋下,倒拖著離開營帳。
一旁的尚可喜眼角抽動數下,身子略微動了動,但最后還是忍住了出面求情的沖動。
片刻之后,一名侍衛一手持著猶自滴血的長刀,一手提著蔣永忠腦后的金錢鼠尾進入帳中,隨即單膝跪地將脖頸處還在滴滴噠噠淌血的人頭高舉,大聲稟道:“稟主子!蔣永忠人頭在此!”
岳托面帶厭惡的一揮手,侍衛起身躬身一禮后,提著人頭大步而出。
尚可喜看到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愛將眨眼間掉了腦袋,心里的感覺也是復雜已極。
“恭順王、智順王、懷順王,你們都說說吧,照這樣打下去可不成!須得想法子盡快破了對面明軍不可!不然本王如何向皇上交代?手握數萬強兵卻連幾千明軍的營地都打不下來,傳揚出去的話,我八旗威名何在!大伙兒都議一議,今日必須將明軍滅掉!”
岳托越說心情越發焦躁起來。
他忽地起身離開座椅,眉頭緊皺,背負雙手在寬敞的營帳中來回走動起來。
他率軍至此已經有五日之多,與明軍對陣兩次全部失敗。
第一陣還能有輕敵的念頭在里面,可今日第二陣敗北可就和輕敵無關了。
這要是再拿不下來,估計濟爾哈朗就會讓兩白旗前來替換他了,到時候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后陣看著多爾袞兄弟們立功了。
這支明軍的火器太可怕了。
在后面高處觀陣的他將整個過程看在了眼中。
尤其是最后連綿不絕的爆炸,身處其中地清軍幾乎無一能逃的出來。
孔友德與尚可喜、耿仲明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后,孔友德出列稟道;“王爺,您可是忘了一件事?您把寧遠那邊的蒙八旗給忘了吧?以現下情形看來,以步卒與明軍對戰怕是很難有成效了。這倒不是我軍不夠勇悍,而是根本無法近身搏殺啊!奴才覺著,與其將蒙八旗的鐵騎放在寧遠那邊監視,不如抽調回一部來,用鐵騎來沖明軍陣營,到時候步卒尾隨其后,一旦沖陣成功,后陣便借機掩殺,如此明軍必敗!”
“奴才覺著恭順王說的有理!步卒自五十步外開始前沖,到明軍近前至少需要二十息上下,這就給了明軍從容施放火器之時間。而馬隊自兩百步外提起馬速,至五十步時已達極速,剩余地五十步不過瞬間即至,明軍火銃輪射根本來不及!就算有所傷亡,也遠教步卒來的少!”
尚可喜也是接著孔友德的話繼續勸說道。
“稟王爺,奴才贊成恭順王與智順王之言,此策確屬目下唯一可行之策。另就是,奴才覺著,待蒙古鐵騎抵達后,沖陣前,我軍先以紅衣大炮摧毀明軍工事,待明軍前無遮擋,再以馬隊沖至,如此則更為妥當一些!”
耿仲明出列施禮后也是說出了自己建議。
他們三人已是存了一樣的心思:如果再這樣硬打下去,岳托肯定還是派漢軍旗打頭陣,到時候死傷的都是自己的手下,若是折損嚴重的話,那他們幾個在皇太極面前可就沒那么重要了。
雖說折損的人手可以從包衣中擇青壯補充,可這打仗不是只要人多才行,而是要有經過足夠多的訓練,然后再上陣打拼才可以的。
現在立功不立功倒是其次,先保住自己的實力再說,想來想去,孔友德便想到蒙八旗。
就讓那群騷韃子當替死鬼好了。
早就停住腳步地岳托越聽越覺著有理,適才的滿面陰云也變成了喜笑顏開之色:“好好好!論起沖鋒陷陣來,你們漢人不行,但論起鬼主意來,還是你們漢人心思更多!本王雖是想過此事,但生恐寧遠那邊有明軍大兵在側,一旦我軍防御兵力薄弱,明軍趁勢趕來救援,那邊有些棘手了!這樣吧,本王這就下令,抽調三千蒙八旗來此,智順王,你即刻率部下移營寧遠,不使寧遠方向兵力削弱!”
就在清軍第二次攻打秦軍營地時,鎮遠堡內的陳奇瑜正在召集堡內的將領分派任務。
面積不大的鎮遠堡內現有近兩千駐軍,其中五百名京營士卒算是陳奇瑜的標營,剩余的一千余人人則是原來的遼西官軍。
這一千余名遼西官軍分別由寧遠分守參將賀歉和游擊李祿統領,其中賀歉手下有五百余人,李祿則是領著八百人。
二人本來在寧遠駐守,但在孫傳庭率大軍抵達前,兵部將他們一起調到了得勝堡。
大明統兵大將的官階由高到低大體為四階:總兵、副總兵、參將、游擊。
雖然高階將官有統兵權,比如某總兵麾下有副總兵、參將、游擊,但這些將軍以上的將官也有自己的轄地和部屬,平時各自駐扎防地,很大程度上,總兵對他們的約束力很小。
再比如賀歉和李祿,雖然賀歉官階為參將,但他對低一階的游擊李祿卻并沒有管轄權和指揮權。
自打數日前知悉清軍大隊人馬正在趕來后,陳奇瑜便立刻將堡內賀歉和李祿手下的夜不收全部派遣出去,四處打探清軍的動向。
由于東向駐扎清軍太多,夜不收無法抵近探查,所以陳奇瑜對清軍攻打秦軍營地的戰果并不知曉,但這并不妨礙他對清軍的大體部署和目的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賀歉、李祿,本官吩咐之事可已準備妥當?此事事關整個戰局之成敗,容不得半點疏忽,若倒時無果而終,那就休怪本官拿軍律作伐!”
一身大紅仙鶴補服地陳奇瑜神態威嚴地坐于守備官署大堂的主座上,陳奇之立在他的身側,賀歉、李祿、京營千總韓灌則是站于堂下聽令。
“稟大學士,卑下已自手下八百人中征募五十名敢戰之卒,只等大學士一聲令下便可赴死!”
看到賀歉沒有表態,李祿猶豫了一下后彎腰拱手行禮回稟道。
“賀歉,你那邊是何情形?為何不回本官之話?!”
陳奇瑜沖著李祿微微頷首之后,語帶不善地看向了賀歉。(、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稟大學士,卑職只征募三人,比不得李游擊,故此才沒敢回話!”
賀歉不滿地瞥了一眼李祿,語帶敷衍的草草拱手回道。
李祿則是神態平靜地目光低垂,沒有和他有什么眼神上的交匯,韓灌則是用極度不悅地目光地瞪了他一眼。
當初洪承疇督師薊遼路經寧遠時,作為祖大壽家將出身的賀歉就表現出了對他的輕視之意,更別提眼前這位所謂的空頭大學士了。
陳奇瑜聞言大怒,心中殺意頓生,但面上卻是絲毫不露聲色。
他可不是洪承疇那種不喜得罪人的性格,殺伐果斷的性格才是他當年立下赫赫功勞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才來關外不久,所以并未將賀歉等人的底細摸透,只是對堡城中的軍伍有個大致了解。
但現在看到賀歉的這種舉止神態,陳奇瑜一下子明白,這人肯定是有所倚仗,故此才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呵呵,究竟是九死一生之事,尋常人等難免有貪生之心,若是人數過少那便只用李祿這五十人便好!這樣吧,賀參將且稍稍歇息,本官稍后還有升賞之事要講。李祿,韓灌,你二人隨本官入內商討一下夜襲之事。安素,給賀參將端搬個座椅來!”
說罷,陳奇瑜起身離座,在沖著陳奇之使了個眼色后,便施施然向二堂行去。
韓灌和李祿趕忙舉步跟上,賀歉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陳奇之趕緊搬了一張椅子過來,熱情的招呼賀歉坐下,隨后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