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的新軍雖已操訓大半年,已經具備了精兵的雛形,但沒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軍隊稱不上強軍。
在一個月之前,接到朱由檢的旨意后,薛濂從京營抽調兩萬人馬,分別在神機營總兵茅元儀和伍軍營總兵馮勛的統領下奔赴湖廣地區,參與到剿滅張獻忠等人的戰斗中去了。
這樣做一是讓盧象升等部有喘息之機,二是以戰代練,讓京營新軍在戰斗中成長。
打怪升級當然先挑小怪獸來打,新手上陣就單挑boss純屬zìshā行為。
張獻忠等人雖然也是久歷戰陣,但不論是裝備、士氣都無法與后金相提并論,適合新軍練手。
早在京營整頓之初,崇禎就把茅元儀從軍器監調到京營擔任總兵一職。
當初看中的是茅元儀在火器生產研制和使用上的眼光和頭腦,但朱由檢也知道其帶兵也是一把好手,神機營正是他一展所長的最佳平臺。
馮勛是京營中的老人,數代在京營效力,原先在軍中任游擊。據聞其平日喜讀兵書,頗有謀略,平時與薛濂、衛時春來往密切,在二人的力薦之下謀得伍軍營總兵一職。
勇衛營現在已擴軍至兩萬人,在朱由檢的要求下,新成立了一只五千余人的車營。
車營裝備了兩百輛偏廂車,以輜重營雜役驅使犍牛為動力。每輛車配備約三百斤重的佛郎機炮一架,火銃手五人人,炮手三人,長槍兵十人,刀盾手八人。
組建車營的目的是為了將來出關與建奴野戰,以保護步卒陣型不被滿蒙騎兵沖擊。
戚繼光和孫承宗都曾成立過車營,兵部存有車營的各種檔案資料,所以建造成軍都很簡單,依樣學樣就行。偏廂車雖然未經大型會戰的考驗,但在小規模的沖突中表現還是值得肯定的。
其后來日見荒廢,主因就是朝廷沒錢打造和維護,這東西太費錢了。
現在朱由檢既然有了大把的銀子,那恢復車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舉。
強大的火力輸出和優良的遮蔽能力是偏廂車最大的特點,但機動性太差的弱點也是其無法大量裝備的原因。朱由檢決定,先裝備一個車營,然后根據以往的經驗,在日常操訓時不斷改進戰法,使其與步卒騎兵合戰的戰術更加成熟后再說。
佛郎機炮子母銃的配置讓其射速比火銃還要快速,并且殺傷力遠優于火銃,打擊距離更遠。
車營的存在讓明軍士卒多了一份安全感。交戰時前面有了遮擋,總比直面奴賊鐵騎沖鋒要強的多。
將來掃平遼東就是由這些軍隊來完成,尤其是勇衛營,更是被朱由檢寄予了厚望。
其余的不管是左良玉們還是祖大壽們,他們不是不能用,但絕不能頂在最前面。
既然關寧軍這么不靠譜,那山海關的重要性就徹底凸顯出來,只要這座雄關掌握在可靠之人手中,建奴想從這里突破是不可能的。
在原先的歷史中,要不是吳三桂打開關門,清軍根本攻不下這座天下第一雄關。
現在的山海關防線已經和遼東連成了一片,總兵吳襄更是遼東將門中的重要人物,這等于是遼東的勢力已經延伸到了京師的眼皮底下。
這種局面必須馬上改變,要將山海關和遼東從中間隔斷,讓雙方勾連起來更加困難。
隨著朱由檢的一道旨意,各軍接到了兵部的行文:山海關總兵吳某晉左都督、率本部調任薊鎮總兵,原薊鎮總兵王某率本部移鎮保定,擔任保定總兵一職;勇衛營副總兵張某率一萬人馬進駐山海關,并擢升為山海關總兵。三部人馬須在年底前完成移鎮,否則以貽誤軍機論處。
不管吳襄和祖大壽心里如何去想,但至少明面上不敢有違朝廷指令,于是一場轟轟烈烈的三軍移鎮迅速展開。
幸虧三軍移鎮的距離不遠,軍營也都是現成的,只要主將布置得利,士卒服從上官,二十余天內完成并不是難事。
薊鎮總兵王國威屬于最無所謂的一個。
他本部有六千余人馬,戰力并不強悍。薊鎮夾于山海關和京師之間,更多的是充當替補的二線部隊,早就沒了萬歷年間戚繼光任總兵時那種威震八方的豪氣。
拿到兵部行文的王國威二話不說,立即分派手下參將、游擊等將領,吩咐士卒收拾好各種雜物,三日之內全軍拔營向西,十日之內抵達保定。
吳襄心里是萬分的不情愿,他已經想到,只要去了薊鎮駐扎,再想與自己的幾個大舅哥聯絡就十分困難了。
想要去往遼東,山海關是必經之路。因為周圍都是難以翻越的崇山峻嶺,要是有緊急事務,等翻過一座座大山后黃花菜都涼了。
接到兵部行文后,他立刻連夜趕往三百余里外的錦州,去與祖大壽商討此間關竅。
二人商討半天后猜到了朱由檢的意圖:皇帝或朝廷對遼東將門有了防備之心。
其實朱由檢的做法與其說是陰謀,更不如說是陽謀和手段,事涉其中的人并不難判斷出來。
但就算二人判斷準確,對此卻是無可奈何,想不出好辦法來予以應對。
遼東現在還是大明的疆土,關寧軍也是屬于大明的軍隊,每年拿著朝廷數百萬的軍餉,讓你移鎮有什么不可以的?何況還加了左都督銜,那可是正一品職銜,屬于武將里最拔尖的所在。
無奈之下,歇息一晚后吳襄趕回山海關,隨即下令全軍收拾行裝,十五日之內趕到薊鎮。
勇衛營副總兵張奎也是一員勇將,一直在孫應元麾下聽命。在孫應元的舉薦下,逐步升至副總兵一職,是個值得信賴的忠勇之士。
朱由檢的這番部署達成后,吳襄部處于京師和山海關的夾層之中,南北兩側都有精兵監視,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雙方夾擊。
這只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已,并不是說吳襄有了異心。
歷史上直到崇禎十七年時,吳襄和吳三桂父子也沒做出什么大逆之舉。
但作為皇帝,朱由檢的舉措十分正常,尤其是對首鼠兩端的遼東將門,必須要多加提防。
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句話單指帝王,普通人還是善良的好。
此舉最主要是削弱了祖大壽的實力。
吳襄部現有三千余騎兵,五千余步卒。吳三桂自陜西率部歸建后,父子兩人手下的騎兵有五千余人,這可是一只不容忽視的軍隊。
這五千余人來到關內,等于祖大壽那邊少了不小的助力,再加上其背后的一萬勇衛營精銳,相信他會收斂不少。
隨著臘月二十三小年的來到,朝廷開始正式放假,一直到年后正月十八才會恢復正常的工作。
京師各衙門紛紛閉門封印,所有人開始忙年,各地官員遣來送禮的人員也已返鄉回程。提前來到京師備戰明年春闈的舉子們,則三五成群的聚飲閑談,整個京師的氛圍顯得既輕松又歡快。
遠在陜西的洪承疇和孫傳庭,以及湖廣的盧象升,分別收到了朱由檢的年節賞賜。
洪承疇、盧象升晉東閣大學士銜、賜飛魚服、玉帶,蔭一子為世襲錦衣衛千戶。
孫傳庭晉兵部尚書銜,賜斗牛服、玉帶,蔭其子世襲錦衣衛百戶。
加大學士銜之后,洪承疇和盧象升已經成為可以與閣臣比肩的朝廷重臣了,而不再只是督撫一方的地方封疆,兩人已經具備了入閣的資格。
兩人數年來的奔波辛勞當得起這份榮耀,就算朝堂之中很多人羨慕嫉妒恨也無用。人家有實實在在的功績擺著,自崇禎二年流賊逐漸勢大之后,若非洪、盧二人四處滅火,剿殺流賊無數,哪有現今日見安穩的局勢。
孫傳庭雖然驟得高位,但論起功勞來確實絲毫不遜色于洪承疇和盧象升。
毅然授命奔赴眾臣畏之如虎的陜西,一年之內屯田練兵大獲成功,極大的減輕了朝廷的壓力,并且將流賊的標志性人物高迎祥擊敗擒獲,間接瓦解陜北兩大股賊寇。
這些功績無論哪一項單獨拿出,都會力壓絕大多數朝官,尤其是剿滅高迎祥之役,可以說是崇禎年間朝廷最振奮人心的勝利。
其他參戰的將領也是各有升賞。
雖然洪承疇等人指揮有功,但在前線浴血奮戰的還是一眾武將。
秦軍總兵周遇吉晉左都督銜,職銜仍屬秦軍。蔭子侄錦衣衛百戶,賜鎧甲一件。
昌平總兵左良玉晉左都督銜,職銜仍屬昌平。蔭一子錦衣衛百戶,賜山文甲一件。
臨洮總兵曹文昭晉左都督銜,蔭一子錦衣衛百戶,賜甲胄一件,寶馬一匹。
秦軍參將羅世芳晉副總兵,賜甲胄、寶馬。
陜西副總兵賀人龍晉總兵,賜甲胄。
孤山副總兵艾萬年晉總兵,賜甲胄。
延綏鎮副總兵左光先晉總兵,賜甲胄。
臨洮參將曹變蛟晉副總兵,賜甲胄、兵刃、寶馬。
山東副總兵黃得功晉山東援剿總兵,賜甲胄、兵刃。
遼東援剿總兵祖寬晉左都督銜、仍歸盧象升麾下聽命,蔭一子錦衣衛百戶,賜甲胄。
遼東援剿副總兵李重進晉總兵銜,仍歸盧象升麾下聽命,賜甲胄、兵刃。
錦州副總兵祖大樂晉總兵銜,賜甲胄。
廣寧參將吳三桂晉副總兵銜,賜甲胄。
四川援剿總兵秦翼明晉左都督銜,蔭一子錦衣衛百戶。
其余各部參將一下都是晉升一級,士卒賞銀五兩,以酬其功。
一次性晉升如此多的將領職銜,也算是對崇禎九年的最終總結吧,至少讓將士們知道皇帝并沒忘記他們的功勞,能讓他們在皆大歡喜的狀態下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