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說完,便面無表情看著兩閥中人。別看他話說的硬氣,心里卻一點底都沒有,要是人家打算硬扛,他還真不好收場。
“可以。”陸云自然要挺林朝,當即表態道:“我跟提督去緝事府過堂,要是查出是我在害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嗯。”林朝聞言心下大定,有了陸云率先‘自投羅網’,由不得謝閥不交人了。他看一眼謝洵道:“陸閥這邊表態了,公爺的意思是?”
“這…”謝洵明知道這是個坑,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若不同意,豈不是坐實了就是謝閥的人在搗鬼?但若是就這么交人,讓緝事府查出個三長兩短來,難看的還是謝閥。
“閥主,實在不行就這樣吧…”謝宣走到謝洵身邊,小聲嘀咕起來。
謝洵聞言微微點頭,無奈嘆口氣道:“好吧。”
說完,他看一眼謝舉道:“你陪謝添走一趟,別讓人家欺負了自家孩子。”
“這…”謝舉不想答應,但見謝宣給自己個眼色,也只好點頭應下。磨磨蹭蹭的走向不遠處的院子,謝漠和謝添就被臨時安置在那里。
謝宣不緊不慢的跟上謝舉,對他耳語幾句,謝舉這才松了口氣。
等了盞茶功夫,便見幾個謝閥子弟抬著扶擔架,跟在謝舉后頭返回。謝添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棉被,頭上包著紗布,一路哼哼唧唧。
林朝一看謝添這慘樣,還以為方才陸云怎么他來著呢。
但方才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楚,謝添被救下時,除了狂吐不止,并沒有受什么傷。給他這樣造作,無非就是苦肉計而已。
陸云也不拆穿他,跟父親和幾個叔伯說聲抱歉,便上了緝事府的馬車。
陸信不放心,也跟著上了車。
父子倆便坐著車,被帶向緝事府衙門。
馬車上,陸信苦笑看著陸云,好一會才幽幽道。
“你弄出這般陣仗,我陸閥和謝閥這仇算是結下了。”
知子莫若父。陸信看的最清楚,陸云今天這番大鬧謝閥,固然可能有別的目的,但肯定有一條,就是讓陸閥跟謝閥交惡,這是最符合他自己的利益的。
“父親不會怪我吧?”陸云笑笑,沒有否認。陸閥不四面樹敵,不跟上三閥交惡,又如何能得到初始帝的信任?又如何能輕易被自己綁上戰車?
“怪你有用嗎?”陸信無奈的搖搖頭,低聲道:“最后不要害得陸閥家破人亡就行。”
“父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陸閥非但不會有事,將來還會成為最顯赫的門閥!”陸云信心十足的保證道。說完又擠擠眼,小聲笑道:“再說,我也不光給陸閥樹敵,還會給陸閥帶來好些盟友的。”
“你有數就行,唉,上了你的賊船,就知道擔驚受怕是免不了了。”陸信苦笑著伸手,想摸一摸陸云的腦袋。但手伸到一半,卻不由自主定在那里。
陸云何其敏感?豈會不知這是因為自己越來越強勢,越來越回歸自己本來的身份,才會讓陸信難以再用普通父子身份相處。
他雖然覺得心里難過,卻又能說什么呢?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啊…
兩人沉默片刻,還是陸信打破沉默道:“你揪著謝閥不放,不只是為了立威吧?”
“父親明鑒,我其實是為了禍水東引,好有借口退掉夏侯閥的婚事。”陸云自然不會瞞著陸信。
“唉,這事兒都是我的錯。”陸信一臉羞愧的低下頭道:“當時沒有頂住夏侯霸,給你添麻煩了。”
“父親不必介懷,我也是剛剛決定,不跟夏侯閥攪在一起的。”陸云笑笑,開解陸信道:“其實就在上午,還覺著趁機混入夏侯閥,攪他個天翻地覆也挺好。”
“那你怎么改主意了?”陸信輕聲問道。
陸云哪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睡了蘇盈袖的原因,他干咳一聲,微微別過視線道:“是看到林朝出現后,我才忽然意識到,雖然大家都把皇帝當擺設,但皇帝就是皇帝,有大義名分在。只要沒到圖窮匕見的一刻,總是要占大便宜的。”
“不錯,只要不到造反的一天,就是夏侯霸也不能公然干出大逆不道的舉動。”陸信點點頭,表示認同。
“所以要謀局,在皇帝身邊能做的事,要遠多于在夏侯閥。”陸云沉聲說道:“何況夏侯閥能人輩出,爪牙完備,我就是再出眾,幾年內也沒法與聞機密的…”
“那倒是。”陸信又點了點頭,不由苦笑道:“那咱爺倆可就得承受夏侯霸的怒火了,也不知能不能頂得住。”
“真金不怕火煉。”陸云灑然一笑,蓬勃銳氣油然而生。“只要他整不死我們,早晚就會死在我們手里!”
“好吧!就跟著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了!”陸信不得不承認,陸云確實已經成長太多。在他身后會不由自主被他王者風范所吸引,所折服,心甘情愿為他死而后已!
“父親永遠是我的父親。”陸云點下頭,輕輕許下了一句重若千鈞的諾言。
陸信心里登時火熱一片,只覺著自己這些年的犧牲和委屈,全都值了。
另一輛馬車上,另一對父子也在小聲謀劃著。
“小畜生,事到如今,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別看謝舉在外人面前一直護著兒子,可他現在看到謝添的樣子就覺著萬般生厭,真想把這丟人現眼的玩意兒,重新塞回他娘的肚里去!
“是謝漠指使我干的…”謝添指望著父親庇護呢,哪還敢再瞞謝舉?
“果然是你這孽障!”謝舉低聲咆哮一句,抬手就要打謝添。猛然想起這是在緝事府的車上,這才恨恨的將手甩向一邊。咬牙道:“給我把經過一字不漏道出來!”
謝添只好將得知謝湖要幫夏侯嫣然對付陸云,讓他出洋相;謝漠想將計就計,徹底毀了陸云,然后讓自己在他酒里下藥,將他帶去找那四個女子。以及事后,謝漠安排謝湖出逃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父親。
謝舉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最后才嘆息一聲道:“謝漠還算沒蠢到家,知道借刀殺人…”
謝添聞言,剛想松口氣。謝舉卻狠狠啐他一口道:“你這蠢豬,怎么就蠢到給人家當刀使?”
“我恨他恨的要死,能親手毀了他,死也愿意。”謝添額頭青筋凸起,難得硬氣了一把。
“唉…”謝舉無語的搖搖頭,低聲吩咐道:“等下過堂,你還是說自己一概不知,有我在,諒他們也不敢對你用刑!”
“嗯,孩兒明白了。”謝添乖巧的點點頭,他等得就是老子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