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何必與世人作對
“好重的血腥味。”談陌忽然走到窗口，俯瞰整個天龍寺。此時天色昏沉，盡管月光明亮，但也沒辦法看書了，這會兒他正在修行。
天龍寺的靈氣，相較于那座黑山，在濃郁程度上，還要更勝一分。只不過這濃郁的靈氣中，卻摻雜著大量的陰戾氣息。
也虧得談陌修行的是無天真經，養魔心斬魔靈，這一份陰戾氣息，倒是來者不拒。
不過，一番修行后，卻是讓談陌更加想念大黑天了。
念及過往，以前在大黑天，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濃郁且純凈的靈氣，簡直就是天賜之寶一般，若是在大黑天修行，談陌覺得自己此時都快接近六御三層了。然而現在，自從突破六御二層到現在，還是在原地踏步，增加的靈力修為，微乎其微。
“這一股血腥味，倒是比過去更加濃重呀…”趴在睡覺的迦忽然也走到了談陌身邊，然后她的聲音出現在了談陌心中。
她此時是石獅子形態。
“以前這天龍寺也會時不時出現一股血腥味嗎？”談陌聽出了迦話里的深意。
“差不多每過一陣子，就會有一股血腥味，也不知道大蜈蚣的這些徒子徒孫在干些什么。”迦不以為然的說道。
談陌聞言，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天龍寺是大蜈蚣的老巢，這每過一段時間的血腥味，不可能是因為要擺宴席而殺雞宰牛才弄出來的。
想了想，談陌決定去看看。
“小僧要去探查一下，稍后就回來。”談陌雙手合十，說道。
“知道了，你去吧。”迦應了一聲，就繼續睡。
談陌便下了佛塔，追尋著那一股血腥味，在天龍寺內穿行，最終，他發現血腥味的源頭，是天龍寺的一座大殿。
大殿寶相莊嚴，入口處的門上就有兩尊羅漢。
皆作怒目金剛。
談陌看了一眼，便走進了大殿。
兩邊的墻壁上，依次擺放著一尊尊的泥塑金身，和常見的寺廟擺設一般，但更加奢華，金碧輝煌，猶如一座黃金屋一般。
談陌看向了地面上，這大殿的地上，有著剛用水沖洗過的痕跡。
沖洗的很干凈，讓地面上看起來一塵不染。
但是，談陌所聞到的血腥味，正是從這一塵不染的大殿地面上傳出來的。
很濃烈！
“這個地方，似乎死了不少人。”談陌這樣想著，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看了過去，見是一名年輕的僧人。
長得眉清目秀，是個俊和尚。
噗通。
這僧人跪在了大殿內的地面上，談陌以為他是要向佛祖許愿或者懺悔，沒想到他是跪在地上念往生咒。
對于這經文，談陌最是熟悉，他沒少念。
一遍又一遍，談陌聽著這年輕僧人念了十八遍往生咒后，終于開口說話了：“師兄弟們，一路走好。你們想要離開天龍寺，這對天龍寺很不利，因為難保你們不會說出去。師父這么做，確實有點不講情面，但也是你們不講情面在先。享受著天龍寺帶給你們的好處，你們就該有為天龍寺獻身的覺悟。”
“因為天龍寺，不是一座佛寺。”
說到這，這個年輕僧人抬起頭，看著大殿內的佛像，臉上逐漸露出戲謔且夸張的笑容。
“佛祖，妖魔在你的座下拜了你幾百年，你當著你的面殘殺了不知多少無辜之人，你卻始終無動于衷，也許，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佛吧？只是臆想的人多了，才有了佛這樣一個精神的寄托。”
年輕僧人呢喃自語：“我曾為天龍寺眾僧的胡作非為，沒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心而感到憤懣，妄圖重整天龍寺的作風。但是，直到今日，我才發現是我想多了。”
“這本來就不是什么佛寺，要什么慈悲之心？”
“這是一座妖魔寺。”
“在這里，妖魔才是佛。”
“不過，世人既然都崇拜偶像，那么我又何必與世人作對？”年輕僧人說到這，緩緩站了起來，他雙手合十，顯得異常寶相莊嚴。
而這時，談陌忽然看到那一座巨大泥塑如來佛像突然裂開來，然后鉆出了一股黑霧，一雙碧綠色的眼睛，隨之在黑霧中亮起。
“想不到本座的后人中，出了一個大覺悟者，你可承本座衣缽。”黑霧中，如同呢喃自語一般的聲音響起。
大殿的門隨之關上。
“你叫什么？”那黑霧中問道。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一動不動，他面色平靜的道：“弟子法善。”
“法善，本座傳你如來經，等你修行大成，可顯化如來法駕，給予世人當頭棒喝，令世人迷途知返。”
“弟子謝佛祖。”法善跪倒在地。
他原本是人，可就在他跪下去的一瞬間，談陌卻看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一幕。
只見這名自稱叫法善的年輕僧人，皮膚突然裂開，跟著鉆出來了一頭七尺左右的金色蜈蚣來。
在地上爬了一陣，金色蜈蚣人立而起。
然后，一片略帶血色的金光從金色蜈蚣體內釋放出來，當金光消失，金色蜈蚣消失不見，原地則站著原來的那個年輕僧人，也就是法善。
“多謝老祖賜法！”法善面目俊朗，嘴角噙笑，聲音溫和的說道。
對那黑霧中眼睛主人的稱呼，則是有了變化。
這時黑霧逐漸消失，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睛隨之消失不見。
而那開裂的如來佛像，慢慢恢復成了原樣。
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
談陌看得呆若木雞，一個天龍寺的年輕和尚，當著他的面，突然變成了一條和人一樣高的金色蜈蚣，然后又變成人。
而且，這名叫法善的和尚，原本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可從金色蜈蚣變成人后，這和尚一下子擁有了六御境的修為。
一身靈氣波動，在慢慢收斂。
“老祖果然傳下了真法，只不過寺內的人，包括師父，準確來說是父親在內，一個人都沒有真正領悟到老祖所傳之法，只不過是入門鑰匙。”法善看了一眼自身，微微搖頭，自言自語了一番。
此時的他，腦袋里多了很多記憶，其中就有他的身世。
滿心感慨，法善隨即走出了大殿。
談陌目送著他離去，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那條大蜈蚣頭上沒有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