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傷別離
回家的路上，龐學林順道去接了小墨菲。
小丫頭兩個多月沒見龐學林了，膩在龐學林懷里就不想出來。
龐學林干脆讓大墨菲擔任司機，自己則抱著女兒坐在車后。
“囡囡，想不想爸爸？”
“想！”
小墨菲才七歲，打扮得跟個洋娃娃似的，龐學林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她就被龐學林臉上的胡茬子扎得咯咯笑個不停。
父女倆一路玩鬧，一直到家里，才算停了下來。
龐學林的歸來，讓這個稍顯冷清的家迅速變得熱鬧起來。
特別是晚上的時候，得知龐學林擁有一個月假期，克麗絲更是翻身做主人，將幾個月的思念化作了無盡的纏綿，讓龐學林享盡了溫柔。
只是這姑娘注定是戰五渣，只來了兩個回合，就趴在龐學林身上不想動了。
“老公，你最近怎么變厲害了？”
“不喜歡嗎？”
龐學林調笑道。
克麗絲白了龐學林一眼，咬著他的耳朵道：“喜歡…”
龐學林被克麗絲的媚態激得一個激靈，再次將克麗絲壓在身下。
直到克麗絲徹底沒力氣了，兩人才相擁聊天，不知不覺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龐學林天天在家幫著克麗絲干農活，做家務。
他們家種植了超過兩百畝的玉米地，雖然現在已經過了農忙的高峰期，但每天還是有數不清的活要干。
龐學林心疼克麗絲，干脆學著庫珀，幫克麗絲將家里的那些收割機、播種機、農藥噴灑無人機等改造成具備一定人工智能程度的機械。
再加上這個時代無論燃油還是其他能源，都便宜得要死，因此，這樣一來，倒是讓克麗絲的日常工作減輕了不少。
兩人閑暇的時候，要么兩人駕車出去游玩，要么帶著小墨菲出去野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一個月的快樂時光一晃而過。
一個月后，龐學林出現在了宇航局的會議室內，參加最新版拉撒路計劃的討論會。
在電影中，人類的航天依舊維持在化學動力推進水平，再加上地球上的重力限制，即使永夜號飛船已經花費了人類大量的資源，但整艘飛船相當原始。
與浩瀚的宇宙相比，就仿佛遠古時代的人類，依靠著簡陋的獨木舟，穿越茫茫大洋去尋找新大陸。
這種風險，意味著每一名參加拉撒路計劃的宇航員都將九死一生。
這一次，反重力技術從理論上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再加上當年蝦人文明遺留的部分技術，人類基本上可以保證在三年內完成反重力技術從理論到工程領域的應用。
因此，龐學林和布蘭德反復商議后，推出的最新款“永夜”號飛船。
整體規模比原來的版本提升了整整十倍，舒適性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最新版的永夜號飛船，將在地面建造，等建造完成之后，再通過反重力引擎使之升入太空。
飛船整體呈現圓環形，圓環的正中心，是一根巨大的霍爾推進器，在太空中，可以為這艘飛船提供超過一百萬牛的推力。
周圍的圓環，則由一個個獨立的艙室組合而成，每個獨立艙室都擁有完善的生命維持裝置以及用于姿態維持的小型離子推進裝置。
從外觀上看，這艘飛船有點像流浪地球世界里小一號的“領航員”空間站。
飛船的主動力則是六臺總輸出能量超過兩千兆瓦的熔鹽反應堆，以及大量的核燃料棒。
船員們可以在太空中自主更換核燃料，再加上飛船內的冬眠系統，“永夜”號飛船的整體自持力，超過了兩百年。
由此，整個拉撒路計劃的航天員人數也需要大幅度增加。
但是，基于這項計劃的危險性以及航天員培養周期問題，最終，宇航局將“永夜”號飛船的總人數控制在了一百人以內。
大量的工作，都將交給飛船主控電腦內的人工智能完成。
由于永夜號飛船的整體規模擴大，在整艘飛船的任務冗余度以及各項保障上，比起之前的那艘飛船，更是提升了不止百倍。
原本聯合政府高層是不愿意為“永夜”號飛船投入如此巨大的資源的，但是最終龐學林的一句話，讓聯合政府一下子成了這艘飛船的最大支持者。
他的那句話是：“永夜號飛船工程可以為將來的太空城計劃鋪路。”
地球上枯萎病病毒蔓延之后，已經越來越不適宜人類的生存，因此，太空成了人類唯一的出路。
在反重力技術取得突破之后，太空城項目也提上了日程。
但是在此之前，人類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大規模的太空項目。
正因為如此，“永夜”號飛船，反而成了未來太空城項目的試金石。
意識到這一點后，由北美、東亞、歐洲三大自治區組成的人類聯合政府，為拉撒路計劃提供了數量驚人的資源支持。
幸虧龐學林經過這么多科幻世界的鍛煉后，對于這種超大型的科學工程有著異常豐富的管理經驗。
再加上他超人的眼界，僅經過了一年項目論證和設計，這艘飛船就正式進入工程實施階段。
兩年后，在一處隸屬于宇航局的秘密基地內，一艘直徑超過五百米的圓環狀飛船巍然屹立在龐學林面前。
用于飛船的主動力系統霍爾推進器，是一個直徑達五十米的圓柱形結構，因此，圓環與霍爾推進器的組合，將在太空進行。
目前，霍爾推進器的主體結構已經發射升空，通過那次發射，人類已經驗證了反重力引擎的狀態和穩定性。
今天，宇航局將正式發射“永夜”號飛船的主體結構。
隨著現場總指揮的一聲令下，支撐永夜號飛船的鋼結構輕輕一震，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擴散開去。
瞬間，一群剛剛經過飛船上空的大雁，竟然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從空中跌落下來。
緊接著，飛船無聲無息的漂浮了起來。
十二個主體結構艙室內的離子推進器，發出幽藍的光芒，推著飛船無聲無息地升入天空。
輔助動力系統提供的加速度并不大，一直到半個多小時候，飛船才緩緩消失在天際。
這時，布蘭德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龐學林身旁，說道：“龐，如果這次測試順利的話，半年后，你們就該出發了。”
龐學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里不知不覺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三年的時間，龐學林無論與克麗絲還是小墨菲，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這次分別，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相見了。
“龐，我給你半年的假期，接下來的半年，好好去陪一陪她們吧。”
“謝謝！”
龐學林扭頭看了布蘭德一眼，點頭道。
從試驗基地回家的途中，性格向來活潑的墨菲，也難得變得沉默了許多。
“姐夫，我們是不是只有半年時間了？”
“差不多吧。”龐學林點了點頭，說道：“這半年，你回家多陪陪老爺子，他其實一直記掛著你。”
“我知道的。”
墨菲轉過頭，不讓龐學林看到自己已經變紅的眼圈。
不過到家后，兩人又變得和往常一樣，沒讓克麗絲和奧利弗發現什么異常。
三年的時光，小墨菲又長了一個頭，已經成了一個十歲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但依舊黏龐學林。
誰讓龐學林最寵她呢。
不過寵雖寵，小姑娘乖巧又可愛，在學校的學習成績也不錯，非常討人喜歡。
龐學林更是將她奉之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晚上，一家人吃完飯，龐學林輔導完小墨菲的課業，回到臥室，克麗絲已經洗完澡，正在擦拭著濕漉漉的秀發。
龐學林上去香了妻子一口，反而被克麗絲白了一眼，將浴巾塞到他手里道：“臭烘烘的，快給我去洗澡。”
“遵命，親愛的。”
洗完澡，照例是一場大戰。
大戰結束，克麗絲綿軟無力地趴在龐學林的胸口，說道：“親愛的，這次回來，你準備待多久。”
過去三年，作為“拉撒路”計劃的副總指揮，龐學林經常出差，協調“永夜”號飛船的建造工作，克麗絲已經習慣了龐學林把家當成旅館的日子。
龐學林笑道：“這兩年夠忙了，這次我向局里申請了長假，至少可以在家里陪你半年時間。”
克麗絲的手指原本輕輕在龐學林的胸口劃著圓，聞言忍不住微微一滯。
“怎么了？”
龐學林詫異地低下頭。
“沒事。”
克麗絲垂下頭去，眼眸如水道：“老公，我還想要。”
如果不是枯萎病病毒引發全球生物大滅絕，妻兒相伴，生活恬靜，這樣的日子，對龐學林而言猶如天堂一般。
但現在，這樣的日子越幸福，龐學林就感覺自己的內心越煎熬。
他隱隱感覺到克麗絲已經知道了什么，只是克麗絲不愿意說出來，龐學林則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兩人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份夫妻間的默契。
倒是小墨菲，一天天特別開心。
爸爸在家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每天除了接送她上下學，周末的時候，還經常和媽媽一起，帶著她和爺爺去野外郊游，野餐，放風箏，做游戲。
有時候小姨也會一同前往。
這樣的生活，在小墨菲心中，就如同做夢一般。
但是，再幸福的生活，也終究有抵達終點的時候。
這天傍晚，龐學林終于接到了布蘭德的電話。
掛斷電話后，龐學林抬起頭，看著正在廚房忙碌的克麗絲，張了張嘴，囁嚅道：“克麗絲，我明天…要走了…”
咣當——
克麗絲手中的鏟子，掉落在鍋中。
淚珠順著克麗絲白皙的臉龐不停地滾落下來，克麗絲連忙用手擦了擦眼淚，努力綻放笑容道：“又要回去上班了嗎？那我晚上做…做炙鹿肉，烤魚排，還有果醬面包，玉米沙拉…哦，對了，老爺子在地窖里還藏了瓶紅酒，我等下去拿出來…”
克麗絲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可她一邊說，一邊眼淚如決堤一般垂落下來。
“克麗絲！”
龐學林沒能忍住，快步上前，緊緊地將妻子摟入懷中。
“嗚嗚…”
克麗絲心中的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斷開，克麗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龐學林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龐學林只是輕輕拍打著妻子的背部，任由妻子的淚水浸濕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眼圈微紅，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時，老奧利弗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從樓上走了下來。
三個月前，奧利弗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小腿摔斷了，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只能拄著拐杖走路。
看著廚房門口相擁的這對夫妻，奧利弗抬起頭，發出一聲長嘆。
這時，門外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情緒得到釋放的克麗絲從龐學林的懷里鉆出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道：“你也去整理一下，別被女兒發現異常…那丫頭…那丫頭最纏你了，知道你要離開的話，她會崩潰的…”
龐學林點點頭，沉默不語。
沒過一會兒，大墨菲帶著小墨菲進了屋。
“爸爸！”
小墨菲放下書包，一下子朝龐學林飛奔而來，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寶貝！”
龐學林緊緊地將女兒抱在懷里，親昵地貼著女兒的臉蛋，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小墨菲松開。
“姐夫，這是怎么了？”
墨菲問道。
龐學林道：“我接到布蘭德電話了，我們明天回局里報道…”
墨菲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滯了。
晚餐異常豐富，但氣氛卻有些凝重。
就連小墨菲，也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爸爸，媽媽，你們這是怎么了？吵架了嗎？”
龐學林剛要回答，一旁的奧利弗道：“小墨菲，你爸爸明天要回去上班了，可能要出差一兩個月，你媽媽不開心呢。”
“嘻嘻，爸爸不是經常出差嗎？我都已經習慣啦。”
小墨菲笑道。
奧利弗也笑著說道：“對對對，克麗絲，你看你，也太小孩子脾氣了，連小墨菲都不如呢。龐出差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很快就能回來的。來，我們干杯，祝我們一家人很快就能團團圓圓。”
“干杯！”
吃完飯，奧利弗道：“龐，你和墨菲來一下書房，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龐學林和墨菲對視一眼，兩人徑直跟著奧利弗上了樓。
來到書房，奧利弗道：“龐，你和墨菲這一去，再回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太空旅程何其艱險，誰也不知道土星那個蟲洞背后，到底有著什么。老奧利弗這輩子沒什么值得談的，最讓我驕傲的是有兩個出色的孫女。克麗絲蕙質蘭心，沉穩持重，墨菲活潑可愛，天賦極佳。我這兩個孫女，可都交到你手里了，今后墨菲跟著你，你要照顧好她，執行任務的時候…最好…最好給她安排一些比較安全的任務，要是她也跟著出事，老頭子將來就是到了地獄，也要找你算賬！”
“爺爺！”
墨菲眼圈泛紅，忍不住大哭起來。
龐學林道：“老爺子，放心吧，就算我死，我也不會讓墨菲出事的。”
老奧利弗點點頭，說道：“好了，乖囡，到爺爺這里來，咱們爺孫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龐，你去陪克麗絲吧。”
“老爺子，那我先走了。”
龐學林從書房出來，便看到克麗絲正在小墨菲的房間里，幫她輔導作業。
龐學林也跟了過去，一家三口說著話，一直到小墨菲上床睡覺，夫妻倆才悄悄地從女兒的房間里退出來。
回到臥室，龐學林剛將門關上，自己的腰就被克麗絲從身后緊緊摟住。
龐學林轉過身，克麗絲已經吻了上來。
好半天，兩人才氣喘吁吁地分開。
克麗絲道：“親愛的，抱我進浴室，晚上不許睡覺。”
第二天早上六點。
龐學林睜開眼，克麗絲正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胳膊，睡得很沉。
克麗絲堅持到凌晨四點就已經折騰得堅持不住了，龐學林倒是很清醒。
屋子外面，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龐學林知道，這是來接自己和墨菲的人。
龐學林輕輕將自己的手臂從克麗絲的懷里抽出來，悄悄下床，換了身衣服，然后打開臥室的門，回頭看了依舊處于沉睡中的克麗絲，這才悄悄將門關上。
龐學林不知道的是，門關上的瞬間，一行清淚從克麗絲的眼角滾落了下來。
隨后，龐學林又悄悄來到女兒的房間，小墨菲還在沉睡之中，抱著一個碩大的玩具熊，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龐學林的心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柔情填滿，他緩步上前，彎下腰輕輕在女兒的臉上啄了一口，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女兒的房間。
到了樓下，墨菲已經穿戴整齊，在一旁等候了，奧利弗正在為他和墨菲準備早餐。
兩人吃完早餐，在奧利弗的陪同下，走出了屋子。
墨菲上前，和老奧利弗擁抱了許久，這才上了車。
龐學林也跟著和老奧利弗擁抱了一下，說道：“宇航局今后會安置好您和克麗絲她們的，您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奧利弗道：“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