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狂妄的資本
當衛勛說出要辭退攝影師的時候，所有人都懂了，他這是在借題發揮。
這事兒看似攝影師在背鍋，其實站在旁邊的李成州和鄒敏，才是真正面對衛勛炮火的人。
如果今天這個攝影師真的被開了，那么在未來一段時間，鄒敏就會徹底丟掉在劇組的主導權。
一個沒有主導權的制片人，還算是制片人嗎？
所以當李成州和攝影師兩人都看過來的時候，鄒敏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讓了。
“衛勛，一部片子怎么執導，確實不應該由副導演說了算，但…但也不應該由編劇或者主演說了算，對吧？”
鄒敏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語氣不是特別沖：“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的創作能力，可李導是導演行業中的佼佼者，也獲得過業界權威獎項的認可，他來把控鏡頭，能保證拍出來的片子不會出現質量問題，而你，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衛勛哂笑道：“我之前也沒有寫劇本的經驗，但時代影業和華影傳媒還是選擇投資了無問西東，而且這個劇本能如此順利開拍，首先是因為它打動了翟青。”
鄒敏被懟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覺得衛勛這人雖然有點才氣，但太年輕，也太狂妄，根本蠻不講理。
聽聽這話說的，之前沒有寫過劇本，第一次寫劇本就能打動翟青，可問題是圈子里有哪個導演，是首次拿著執導筒就能執掌好一部四千萬投資的大片的？
更何況無問西東這個片子還是個群戲，四條故事線穿插著來，鏡頭稍微把控不好，后果就是這四千萬全部打水漂！
就算衛勛不在乎錢，可擔綱制片人的鄒敏還在乎名聲呢！
鄒敏深吸一口氣，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得太難堪：“這樣，現在大家都在工作，我們先回避下，就分鏡頭的問題，你和李導私下商量著來，行吧？”
然而衛勛拒絕的十分干脆：“抱歉，上午的戲要重新補拍，我沒有時間和誰去商量怎么拍片子的無聊問題，你有什么話，可以在這里一次性全部說完。”
投資方和制片人之間的矛盾，爆發的毫無征兆，直接且不留余地。
衛勛拒絕私下和解，現在整個劇組都在看著他倆爭吵，那就相當于寸步不讓了。
因為既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吵起來，那就總得要有個輸贏。
但其實在很多人看來，衛勛今天確實過于不講道理，而且過于咄咄逼人。
連最了解衛勛的毛斌，此刻都站在旁邊，焦急又疑惑。
勛哥平時不是這樣沖動的人啊，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感覺就跟故意激怒鄒敏似的。
可這會兒眾目睽睽之下，毛斌又不是劇組的人，也沒資格站出來叫停調和，所以只能干著急。
而鄒敏也確實被激怒了。
“好，既然你把話都說到這里了，那我也懶得給你留面子了，咱們今天就把事情挑明了說。哪怕接下來你要撤了我這個制片人，我也無所謂了，因為我懷疑你的能力，我不愿意為一部注定要被你拍出來的爛片擔綱制片人，從而毀掉我的職業生涯。”
鄒敏面無表情的說道：“而且我希望你能明白，不僅是我，一旦時代影業和華影傳媒那邊知道你在劇組里架空了導演，一定會強行讓你交權，嚴重的話，甚至有可能撤資。”
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
一部片子的好壞，最主要就靠導演的把控，無問西東當時選擇齊繼柏做導演，全因為衛勛的堅持。
華影傳媒和時代影業雖然對齊繼柏并不滿意，但當時選導演的時候，衛勛先因為法醫紀事陳子星的角色獲得好評，無限拉高了電影票房，同時用自己恐怖的流量為無問西東做了宣傳，可謂風頭正盛。
于是華影傳媒和時代影業表面上妥協了。
妥協的同時，他們選擇了鄒敏做制片人，李成州做副導演，打算讓李成州進組后壓住齊繼柏，奪走導演大權然后將齊繼柏打回副導演的位置。
畢竟導演都是憑真本事說話，哪怕衛勛真的支持齊繼柏，但為了無問西東的質量，衛勛也不得不讓步妥協。
更別說因為最近衛勛在網絡上的風評越來越差，早就沒了之前的風光，華影和時代已經開始有了一些別的小心思。
可事實和想象中天差地遠。
因為等鄒敏帶著李成州進組以后震驚發現，衛勛之所以選擇齊繼柏，是因為他自己把齊繼柏架空了！
一個絲毫沒有碰過執導筒的年輕演員，現在敢暗度陳倉掌管一部四千萬投資大片的拍攝主權，這簡直豈有此理！
“懷疑我的能力？”
聽了鄒敏的話，衛勛嘲諷道：“那至少你應該第一時間查看我的拍片成果，然后拿著結果下定論，而不是毫無理由拿著偏見來懷疑指責。”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鄒敏在心中哂笑一聲，快速說道：“那好，那咱們就來看結果，我只算是半個專業人士，再加上李成州導演，我們兩個來審核，可以吧？”
衛勛不耐道：“可以，但麻煩你們抓緊時間。”
鄒敏勾了勾唇角，看向李成州，說道：“李導，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李成州笑呵呵的說道：“行。”
于是，在導演齊繼柏，衛勛，江渡舟還有一群劇組人員的注視下，鄒敏和李成州來到總攝影機前，開始回放這兩天衛勛的拍攝效果。
江渡舟擔憂的看向衛勛，小聲問道：“怎么樣，有把握嗎？”
衛勛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吭聲。
這邊，李成州把攝影機調出回放，畫面上，江渡舟扮演的張果果出現在鏡頭里。
鏡頭跟進著張果果開始運轉，他被四胞胎家庭纏上，困在上司與領導之間處境尷尬，劇情切換流暢，畫面干凈，無論是人物的抓取還是燈光布景，都恰到好處的和諧。
未經過剪輯的鏡頭或許顯得有些冗長雜亂，但正是這種最原始的鏡頭，才能看的出來導演真正的把控力度。
尤其是光影與人物，場景的調和，帶著某種淡淡的，無可言說的壓抑感。
這些都是導演通過精細到不可思議的把控力度，用畫面構圖，圍繞著角色張果果的人生經歷和態度，反饋出來的情緒。
鄒敏是制片人，跟過很多劇組，審核過很多成片。
她雖然自己嘴上說著算半個專業人士，但其實眼光早就鍛煉的非常毒辣。
看完這一小段成片以后，她已經不確定自己現在是震驚衛勛的本事，驚艷成片的效果，亦或者說尷尬于自己被打了臉。
就結果來說，衛勛交出來的成片，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甚至質量超乎尋常的好。
事實證明，他先前的狂妄，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這一點，單看同樣在攝影機前翻看衛勛拍攝成果的李成州臉上尷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
因為李成州來無問西東劇組，就是為了來奪導演大權的，可如果衛勛的拍攝水準比他好的話，那他還有什么臉面來奪執導權？
看了衛勛拍出來的片子效果，他倆現在有點不知道怎么收場了。
但此刻尷尬的其實只有李成州。
鄒敏看著攝影機里的畫面，陷入沉思。或許對她來說，衛勛這個時候選擇掌控導演大權，是好事。
因為華影和時代就有借口做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了。
鄒敏的表情看似隱晦，但旁邊的衛勛卻不動聲色的都看在眼里，只當作不知。
瞧著李成州和鄒敏站在攝像機前盯著屏幕好久不說話，劇組里觀望事態發展的工作人員們都忍不住疑惑起來。
就連齊繼柏和江渡舟都沒忍住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狐疑。
所以這拍攝成果究竟是好是壞啊？
這時候，就見衛勛把劇本撿起來，說道：“老江，老齊，你倆準備下，咱們繼續開拍。”